第一章科學幻想故事7
古屍複活記
趙林參觀古屍展覽,他不像有些人那樣,僅僅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這位年輕的生物醫學家致力於一項專門的研究,已經達10年之久了。現在,乘古屍展出之便,他要在古屍的血管裏尋找一種物質。這種物質,他在動物身上和人體上分別進行了多次實驗,並獲得了重要的數據,因而他認為在古屍上作一次采樣化驗,是必要的。
他的實驗室在展覽廳左側的一間屋子裏,緊連在後麵的兩小間是他和助手的休息室。這裏環境幽靜,距展覽廳又近,是個理想的專門研究古屍的場所。實驗室的門外是一個大花園,園裏竹木掩映,有一條平直的小道與展覽廳的側門相通。但是由於有“行人止步”的指示牌擋駕,參觀者不會從這裏經過,所以趙林的實驗室在這裏顯得十分安靜。
趙林要看展品,雖然是很方便的,但仍然必須按照規定的辦法進行:先到更衣室換上一套特別的禦寒衣服,外加上一頂帽盔,把整個頭部蒙住,僅僅露出兩隻眼睛。因為展覽廳裏的溫度相當於南北極的冬季。大廳裏陳列著幾十具古屍,分別躺在厚厚的玻璃箱裏。玻璃箱的內部充塞著一股強烈的冷氣,在機械的控製下始終保持恒定的低溫,從而使展品不發生物理變化。最近參觀的人不多,這對於趙林來說,倒是好事,因為他可以更專心地進行觀察、研究,在每一具古屍上進行采樣了。
當他通過自動啟合的隔熱簾踏進展覽廳時,頓時產生了一種特殊的感覺:裹在皮衣裏的肌膚劇烈地顫抖了一下。這是由於氣溫太低?還是燈光起的作用呢?從天花板上散射下來的淡綠色光線,柔和得使人覺得有點飄然若醉,如入夢境。這兒沒有講解員,當觀眾走到玻璃箱前的時候,會聽到不知從哪裏發出的聲音,仿佛是箱內的“人兒”在作“自我介紹”。
周圍一絲聲息都沒有,無一個人影兒。趙林好像被古屍包圍起來了,可是他還是專心致誌地依次觀察著。當他站在靠近大廳左側門的最後一隻玻璃箱的前麵,看到裏麵躺著一具黑發、皮色蒼白、臉部皺紋縱橫、肌肉略顯幹癟的女屍,她雙目緊合、兩眉微蹙,似乎睡得並不十分安詳;她四肢平放,高低起伏……啊!軀體肌肉還保持著人體特有的線條。突然好像傳來了一種低沉的不急不慢的聲音:“我已經長眠300年了。生前,我從事醫務工作,卻死於癌症。我知道,這是一種不治之病,發覺已經太遲,任何方法和藥物對於我都已無濟於事了,所以,當我感到劇烈疼痛的時候,即向科學院申請冷凍處理。這樣一方麵能免除我的痛苦,更重要的是好讓後世了解:曆史上有這樣一個人,不,有這樣許多人,由於科學不發達而被病魔輕易地奪去了生命……”
趙林聽了這段話,深受感動。他久久地注視著女屍的麵容:那挺直的鼻梁,微微上翹的鼻尖以及薄薄的嘴唇,似乎在哪兒見過。也許是滿臉皺紋掩蓋了這個特征吧?他盡力思索,終於想起來了,這個特征在他的助手——錢英的臉上,不是也很明顯嗎?不過,趙林立刻笑起來了,他發覺自己又在想入非非了。這女屍怎麼能與錢英相比呢?錢英是個年輕姑娘,而眼前躺著的死屍至少60歲。簡直太荒唐了!
“簡直是胡思亂想!”趙林在心裏罵自己,他發覺自己已經出了神。
離開展覽廳以後,不知怎麼,一種思想緊緊縈繞在趙林的腦際。300年前的這個60歲的老婦人,盡管並不以為死有什麼可怕,但是隻要有可能,她總是希望活下去的。隻是萬不得已,才斷然赴死罷了。60歲實在不算大,按現在的標準,還是十分年輕,所以她死得很委屈。要是再活上幾十年,醫學水平提高了,癌症也許就不算絕症了……想到這裏,他仿佛覺得這個老婦人時時在跟隨著他。
那天深夜,趙林在電子顯微鏡前緊張地工作了四小時以後,已經極度疲憊了。他使勁閉了幾次眼,然後走到窗前,讓清涼的夜風刺激一下神經。正當他準備轉身回到顯微鏡前的時候,他忽然發現門簾似乎在動。是的,一點不含糊,已經露出了一大條空隙,並且空隙還在繼續增大。這個自動啟合的隔熱門簾,必須當有人靠近的時候才徐徐開啟。現在,分明是已經有人靠近它了。不錯,是一個黑影!它在空隙間搖晃了一下,然後立定,又摸索著走出門來,並且已經踏上了花園的水泥小道向實驗室方向走來了。
誰?趙林的肌膚緊縮了一下,注意力高度集中起來。對於深夜盜竊,他是無所顧慮的,因為這些已成為曆史或小說中記述的題材了,這類事早已絕跡,再說哪裏會有盜竊古屍的賊。那麼會是誰呢?
天際突然“刷”地一亮,在閃電的一刹那,來人的麵容身形暴露了:正是那具三百年前的女屍。但是眼前的女屍出門,究竟應該作何解釋呢?他深信隻是科學上尚未觸及到的問題罷了,而現在根本就沒有時間考慮。他當機立斷,迅速做好準備——隨手拿起一隻200CC的注射器,抽了半管烈性麻醉劑——隻要等女屍走近,就猝不及防地給它來一下。然而,這一切都徒然了,那女屍搖晃了幾下,就摔倒在地。這是當電光一閃的時候顯示出來的……
第二天,報紙上出現了一條聳人聽聞的消息:
本報快訊:昨夜雷雨交加,其勢極猛,前所未有。古屍展覽廳冷氣設備受雷電影響,發生故障。數十隻盛著古屍的玻璃箱全部爆裂。令人驚奇的是,一具女屍竟突然失蹤。據有關部門偵查,展覽廳地麵發現足跡,確係女屍所留。偵查人員企圖運用電子狗追尋,卻無能為力,因為女屍的足跡在花園裏已為雨水湮滅,並未留下絲毫氣味。這一奇案令人莫解,實在是一個神秘的謎……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當趙林在實驗室忘我工作的時候,興奮和喜悅使他忘了一切,以致連震耳的霹雷也沒聽見。就在這樣的時刻,古屍展覽廳裏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故。控製室內氣溫製冷機的一個零件受到強烈的雷電幹擾失靈了,影響到整個機器的轉動。室溫突然上升。而躺放屍體的玻璃箱裏的溫度由於受另一機器控製卻依然如故。就如一隻滿裝著冰的厚玻璃杯突然浸入沸水那樣,外層膨脹,玻璃箱頃刻撬裂。箱外的氣溫從裂縫裏漸漸滲入,箱裏的溫度漸漸升高。這時候,別的屍體並沒有什麼變化,唯獨那具300年前的女屍,肌肉卻慢慢地在牽動,繼而伸腿轉側,就如剛剛從沉睡中醒來那樣,竟支撐著坐了起來,並且頂破了有著裂縫的玻璃箱。
這具女屍複活了,本來她也是應該複活的。300年前,當她還活著的時候,科學院就按照她的願望把她冷凍了。由於軀體突然降到極低的溫度,全身細胞裏的水分來不及結冰而形成玻璃化狀態,就使細胞都完整無損。其實,科學史上記載著很多關於動物冷凍複活的事例。說得更準確些,這些冷凍的動物不是死亡,而是休眠。它們的複蘇,也必須是在體溫逐步升高的條件下才能辦到。
如今這個休眠了300年的老婦人——不,應該說中年婦女——也是在同樣的條件下複蘇的。另外,可能是由於強烈的雷電使她體內的生物電流發生感應並且漸漸強烈,支持她從破碎的玻璃箱裏爬了出來,又摸索著走向就近的左側門,通過自動啟合的門簾,又踏上花園的水泥小道,走了短短的一段路程。但是,她畢竟是沉睡了300年的人,在雷電停息以後,她體內的生物電流也逐漸減弱,因此她又頹然倒下了。
當報上刊登出這條新聞,人們議論紛紛,熱鬧非凡的時候,趙林卻什麼也不知道,因為他正和助手錢英忙得不可開交。女屍進入花園摔倒在地之後,趙林立刻放下“武器”,去休息室喚醒已經入睡的助手錢英,一起將女屍抬進室內。當時,偵查人員萬萬也想不到,這具女屍就在眼皮底下;而且,他們也決不會貿然地闖進實驗室裏去的。因此成了一個懸案。
在氣溫適宜的室內,那女屍漸漸地睜開了眼。經過檢查、分析,確定她是長期休眠以後的複蘇。幾天的忙碌,使趙林暫時忘卻了自己的科學實驗即將獲得成功這件大喜事,代替它的是另一種喜悅,那就是複蘇人的癌症已經治愈,健康也漸漸有了起色,並且她已經能夠勉強行動,隻是顯得十分衰老。趙林很想繼續進行他即將成功的科學實驗,卻又不得不暫時放手,因為科學院的學術報告會就在明天舉行,而他正是主要發言人之一,因此,他隻能向錢英告別了。
趙林的學術報告雖然並不是關於“古屍複活”的問題——這個專題已經陳舊了——卻和古屍有些關聯,因為他從古屍的血管裏作細胞采樣,為他的學術報告增添了一個數據。
他的研究工作實際上是以幻想開始的。動物和人為什麼一定要從年幼到年輕然後衰老呢?為什麼不能從衰老回複到年輕又到年幼呢?在一般人看來,這是想入非非,因為人們把一些日常所見的現象看作是理所當然,而不屑去探求“為什麼”。趙林像所有偉大的科學家那樣,具有那根問底的性格。他開始從動物的身上抽取血液,尋找各種基本因素,發現一種叫做T淋巴細胞的物質在衰老動物同幼小動物體內,它們的質和量是不同的。人體也是如此,T淋巴細胞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減少,質也逐漸降低。古屍的血管裏,連一絲一毫的殘留痕跡也找不到。早在幾年以前,他從一隻幼小的白鼠血液內分離出一些T淋巴細胞,冷藏起來,等待這隻白鼠衰老時再注射到它體內。實驗的結果是令人滿意的,那衰老的白鼠忽然變得活躍了,從行動上考察,同它幼年時不相上下。各種壽命短的小動物都實驗過了,得到的結果是同樣的。但是,一隻高等動物從它的幼年到老年,是要經過一段漫長的時間的,這項科學實驗等不到那麼長的時間,可又不能用一隻幼小動物的T淋巴細胞注射到另一隻老年動物的體內去,否則會產生排異性,引起嚴重後果。趙林進一步分析了T淋巴細胞組成的各個單一物質,試圖用化學的方法來合成。經過3年的時間,人工合成的T淋巴細胞產生了,它適用於一切動物。後來又在這種人工合成物質中加進了某種激素,效果特別顯著。就隻剩沒有在人體試驗——這就是他還不能說“完全”成功的原因。但是他的學術報告卻贏得了科學家們的熱烈讚譽。
所以,他是懷著異常興奮的心情踏上歸途的。當他跨進自己工作室的時候,迎麵看見自己的助手錢英,就邁前一步,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說:
“從今天起,可以進行最後的一個步驟了,錢英,你……”
他忽然發覺錢英睜大眼睛,懷疑地盯著自己,不說話。怎麼?她變了,是什麼原因使她變得這麼呆滯?
“趙林,你回來了!”
回頭看,又是一個錢英,正推門進來。
“什麼?這是怎麼回事?”趙林惶惑地說。
“你認為她變得很快吧?”錢英微笑著,“這是你研究的成果呀!”
趙林這才恍然大悟,是錢英將人工合成的T淋巴細胞注入複蘇人的血液中,出現了奇跡。在又一次緊緊地握了複蘇人的手以後,他仔細地辨認了她同錢英之間的麵容,那挺直的鼻梁、微微上翹的鼻尖、薄薄的嘴唇確實相像。這樣的巧合不能不使他因感到離奇而激動起來,但是他馬上就平靜下來了,因為他想起,在古書上就記載著孔子與陽貨麵貌酷像的事;1944年,英軍傑姆士中尉冒名頂替蒙哥馬利元帥,由於兩人麵貌酷似,竟連受過蓋世太保嚴格訓練的德軍間諜也難辨真假。縱觀古今,橫覽世界,在恒河沙數般的人群,麵貌酷似的事例恐怕也不是個別的,何況所謂酷似,也並不是完全相同。就眼前的兩個人來說,如果仔細比較,就不難發現畢竟還有互不相似之處。
“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複蘇人已經變成個年輕人,這就難怪趙林一時難以辨認了。
他忽然又想了《聊齋誌異》裏的《屍變》,“從古屍到一個年輕姑娘,這不是屍變嗎?”這話隻是在他自己的心裏說,連一絲神情也沒表露出來,因為眼前站著的這個人正是屍變的主角。
能進行光合作用的綠姑娘
真真生病了!本來,一個14歲的小姑娘得了病,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隻要請醫生看看,吃點兒藥,病就會好的。但是真真,可就不同了。
真真是我的寶貝。在她身上,寄托了我全部的愛。妻子死得早,留下5歲的女兒,我把她帶大,她是我唯的一親人。每次真真有什麼不舒服,我總免不了焦急、擔心,可萬萬沒想到,真真這次得了一種誰也沒見過的怪病。
那是在暑假開始的時候,我打算帶真真到太平洋上去遊覽。一切都準備就緒,連輕便的自動控製快艇也買來了。然而就在將要啟程的時候,我工作的植物研究所,開始了一項新的重要研究工作。我脫不開身,沒辦法,隻好讓真真和她的幾個同學結伴去旅行了。
暑假結束前夕,真真回來了。她給我講了許多旅行奇聞,她告訴我,她們在太平洋南部的海域中,發現了一個美麗的無名小島,島上住著善良好客、長著綠頭發綠皮膚的人,在他們的熱情挽留下,真真和她的三個同學,在島上生活了兩個星期……當然,在那浩瀚的太平洋上旅行,看到許多奇怪的新鮮事,是很自然的。因此我聽了並不感到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