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案子就結了。
警方的結論頗為無厘頭——自殺,倒是民間“厲鬼報仇”的說法顯得更靠譜些。
案子是結了,但事情遠沒有完。
李老栓是混蛋不假,但也是陸語們的保護傘。
他為人狠辣,一手刀片兒絕活,割包割人都不含糊。有他在,絕沒有人敢打南城的主意。陸語雖然過得也不好,但是隻要交夠了份子錢,總能混個溫飽。他死了,附近的大偷兒們都把爪子伸進了南城。陸語們就徹底沒了活路。
城市裏,領地意識最強的動物就是野狗、乞丐和小偷兒了。
連自己的地盤兒都保不住,那就連野狗都不如,在這座城裏再無立錐之地。
李老栓老奸巨猾,信奉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陸語的師兄弟們,沒有一個得了他的真傳,都是二把刀手藝。
他們既沒有親人,沒家可回,也做不了力氣活兒,除了偷東西沒有別的手藝,沒了地盤兒也就隻能當乞丐了。為了謀個生計,他們有的四處托關係找靠山,有的幹脆卷起鋪蓋,說要找個地方種地去。
陸語顯然沒有這方麵的打算,因為“太麻煩了”。
被逼急了的陸語,辦事的方法簡單粗暴,但是頗具成效。
他揣著一把生鏽的刮胡刀片兒,一天之內把敢在南城動手的小偷兒全送進了醫院。這是很多人第一次看到他睜著眼睛的樣子,更是第一次發現這個懶得學手藝的家夥,恰恰是把李老栓本事學得最透的一個。
然後就是幾個扒手行裏的老東西擺下酒席,宴請八方,明裏是幫著陸語一個小孩子保住李老栓留下的地盤,其實各懷鬼胎,想要逼著陸語就範,進而瓜分南城。
結果老東西們等到半夜,就隻來了陸語一個。後來他們才知道,陸語帶著幾個小兄弟就堵在酒店門口,挨個掰斷了來人的中指。
從此,再沒有人敢打南城的主意。多年以後,幾個早就金盆洗手的老東西依舊會在夜裏被嚇醒,他們又夢到了那個睡眼惺忪的小子,帶著一臉玩味的微笑,靜靜地撚碎了他們的手指關節。
師兄弟們想推舉陸語當老大,陸語好像剛剛和四十個中年婦女XX過一樣,一臉倦容地拒絕了。
“太麻煩了。”
理由很簡單,卻無從反駁。
就這樣南城變成了無主的地盤兒,陸語的師兄弟都能在這兒刨食,外人隻要不做得太過分,也不會有人苛求。
至於陸語,變得更加慵懶,小宇宙再沒能爆發一次。
也許少了當時緊迫的事態,別說是玩刀片兒,最簡單的夾包他都常常搞砸。
“太麻煩了。”
保證次次得手要花費太多精力,失敗了無非是挨兩下打,少吃一頓飯,陸語的懶惰思維依舊詭異。
如今的他,賺著微薄的收入,住著據說鬧鬼的就舊廠房,吃著各種速食食品,就像是一個技術宅,隻是他的技術有點兒特別……
不過,沒有人知道,陸語這些年來有一件事情是從未放棄過的。
這聽來似乎有些不可思議,但的的確確是真的——他一直在找尋自己的父母親。
理由也很簡單:
“別人都有父母,我一定也有。”陸語不止一次的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