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辦法啊,已經走上了這條路,回不了頭的。”
香異硬著頭皮大聲道:“留下吧!”
龐統愣住了,放下了碗筷。下雨了,窗外黑蒙蒙的。不時有躲雨的人快步跑過外麵的泥水地。
屋子裏一片寂靜。凍結在那裏的兩個人互不相視,垂頭麵地。片刻後,龐統驚愕地發覺了細微的抽泣聲。香異哭了。
她站了起來,像是遭到了謾罵般痛苦地逃離了小屋。龐統的手已經伸到了虛空中,那個她剛剛所在的位置,可是隻有簾幕在門口晃動著。
雷聲轟鳴,天地間白光閃爍,黑白交替間雨勢加劇。
由於次日小雨不斷,路滑泥濘。龐統和典韋等到了後天。陽光刺破烏雲籠罩整個瓦塔山脈。
在香徹的帶領下,龐統走著那條去勇士團營地的路。他和典韋從兩邊守衛非常警戒的視線中走了進去,若不是香徹在前,會被為難的吧。他們穿梭在營地裏的房子之間,來到了那深處寬廣的操練場。勇士們分開了兩列,不像是夾到歡送的樣子。冷漠的表情是他們的標準配備,時不時的投出冷酷又帶有敵意的視線則也是有的。龐統的耳邊有過一些難聽的話。
“早該走了。”
“這下村裏又幹淨了。”
香徹氣惱地瞪了那些說話的人,可是大家的情緒是完全止不住的。來到盡頭靠山壁的位置,一條寬一丈的小路的階梯斜斜的往上延伸。這是奇跡般的山壁內的村莊。典韋腰帶弓箭、箭筒,背附一把長戟,他邁步往上走了,龐統轉身看了看,除了那些毫無善意的精壯山民外,沒有那期待之中的送別者。
他轉身而去,跟上了兩人。在中段的位置,該是十米高的距離,往者卷縮在山壁之內的瓦塞族的居住地。曾經的小屋的位置,走過的那些路,以及還沒來得及去的那些地方都盡收眼底。可惜這一切都將化作過眼雲煙,於此之中最能牽動他那細膩溫柔的感情的人兒,或許正在哪間屋子中痛恨著自己。能夠想念我嗎?會哭嗎?龐統正想著,前方趕路的香徹的聲音在這條穿越山壁的陡峭山路間回蕩。
“快點吧。”
“知道了!”
到了一個離山頂還有五六米距離的地方,這條路還是下坡了。龐統可以看到這山外的情景,眺望廣袤的森林以及高山、矮丘。他邁步而走,開始向外麵進發,回到原本的那個世界中去。
一路往下走著,越往底部走,路變得越寬敞,兩旁多了很多守衛不斷地來回巡邏著。踏完最後一個階梯,龐統不由自主地往後看,抬起頭,那剛剛走過的路段是那麼的陡峭,他遠離了村子。
典韋把背上的長戟解了下來。香徹把一個水袋遞給了龐統,道:“一定再來哦。”
還未走多少路卻露出疲憊神情的龐統勉強露出了一個微笑,心像是被拉緊了一樣。
“會的,一定會再來的。”
“可不能吹牛啊!”
香徹說著將雙手放到了後腦勺上,一麵看著他們,一麵後退著走上階梯。他嫻熟的步伐顯然不會因為看不到路而跌倒。
“真是頑皮的家夥。”
他們心裏這麼想著,香徹已經轉過身去,走上回頭路。然後,他愣在了當場,在高高的階梯上,一個黃色的軀體矮著身子。他定睛一看,正是他醒來的那天所見的受傷的小鹿。此刻已經傷勢恢複,不知為何竟然走上了山道,莫非是來送別的,真是稀奇的事情。無論如何龐統都非常的感動,他舉起了手揮了一揮。
“大人。”
典韋呼喚了一聲,龐統回頭跟上了他的步伐。基本上下了山路後就走進了叢林,他一手拿著水袋子,一手為了確定掛在皮帶上的短劍已經係牢而摸了摸。綠茵下的路格外陰涼。
“這周邊的地帶我已經熟悉了,我們傍晚的時候到達北麵,然後趁著夜色出去。得小心了。”
龐統聽罷點了點頭。
矮小的蕨類植物在腳邊遍布,有些是倒刺的葉子,容易割傷。一條蟒蛇從粗壯的樹杆降了下來,被典韋猛地一戟斬成了兩段。蟲子攀爬上了褲腳,龐統拍了下去。
“森林裏果然麻煩。”
龐統越走越覺得悶熱,粘噠噠的汗水濕透了衣服。空氣都開始變得渾濁了起來,典韋提醒了一句:“小心,有些地方是泥沼。”
龐統拭了拭額頭上的汗水,心中覺得或許再在村裏待點時間比較好,秋冬季節該沒有這麼糟糕。
一聲滿是悲鳴的尖叫從北麵的地方響起,鳥群四散,如衝天的裙群箭。龐統緊張地咽了口唾沫,他和典韋都停下了腳步。然後,那混亂的叫喊聲、兵器交擊聲擰成了一團,在北方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