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裏,傍晚最後的一絲光芒柔順的消失之後。沉落在整個城池最陰暗的角落裏麵,原本該是最輝煌的地方,一個比任何地方都要顯眼的府邸。正門,守衛戰戰兢兢地佇立在那裏,如臨大敵。屋頂的瓦片似乎都影射著黑暗所帶來的恐怖與禁忌。整個襄陽城,沒有人希望來到這裏,他們認為這裏注定要發生災禍。
可是有兩人,他們在戰馬的帶領來,有意識的來到了這個府邸的門口。這一天,陰雲密布,似乎即將有雷霆迸射狂雷,雨神正在集聚他的能量。混沌的夜,凝聚著一個人的死亡所帶來的巨變。
龐統和雪月下馬步上階梯,守兵雙槍交叉,一人道:“什麼人!”
龐統道:“大公子故友,特來相會。”
一人進去通報,不一會便出來將他接了進去。但是在前院的地方,龐統和雪月就被人給截下來了。忽然湧出的兵士在黑夜下把他們團團包圍,火光閃爍。那些兵器鋒利地對準了兩人。龐統身後的包裹中有兩柄普通的劍,但現在也不好用,一個是來不及了,二便是不該是這個局麵的。
那些人裏,有一個比較高大的,長著蒜頭鼻的男人,朝著站在雪月身前的龐統大聲道:“什麼人!”
這人的身影埋在了忽暗忽明的夜下空氣中,臉容緊張,瞳孔中射出殺氣。龐統覺得若不做點什麼,很可能會大卸八塊,大也不能像香異那樣,連鏢都在手裏了。他得馬上說話。
“我是來幫助大公子的。”
那中年人則說道:“我乃武陵郡太守金旋。你到底何人,不把名字報出來,不會讓你過去的。”
龐統拱手道:“我姓龐,名異,字鳳雛。我老父乃劉表大人少時摯友龐天。劉大人則囑咐我老父,若他有所閃失,要盡力幫助大公子。但老父年邁,讓我速往此處。”
金璿疑惑地盯著他,道:“身後那女子是?”
龐統忙答道:“乃我內人,身手了得,可助我等一臂之力。”
金璿點了點頭。但龐統看得出,他的表情中沒有一絲放鬆,還是在窺伺著龐統和雪月的真偽。龐統和雪月在金璿的帶路下,以及士兵的“圍護”下來到了大堂。堂內並無人,直接到了內裏的一扇門,又穿過長廊,來到一處被團團包圍的屋子外,士兵見金璿便把門打開。他們走了進去。內裏,牆壁邊都是書架,幾個鐵架上放置了火盤,對門的上座是一個長榻,坐著一個臉容憂慮,年齡該在二十多歲的男子。男子穿著金絲綠袍,帶束發冠,一手枕著下顎,看著地麵,時不時地歎口氣。陰鬱的神色感染了整個屋子,裏麵都是帶甲的士兵,就像軍寨內統帥的營帳中才會有的情景。如同即將上戰場,卻對戰爭毫無把握一樣,這個瞳孔無神的男子都沒有發覺有人進來了。
把視線投給上半張臉埋在陰影裏的男子的龐統,以銳利的眼神刺了過去,把那個榻上養尊處優的家夥震懾到了。男子緊張地看了看圍著龐統和雪月的士兵,把視線停留在了那個非常可靠的武陵太守金璿身上,露出了稍微輕鬆的表情。
金璿認真地指了指龐統道:“此人自稱是州牧大人故友之子,前來幫助公子的。”
榻上名為劉琦的男子,是劉表的長子。他驚訝地咧開了嘴,眉頭皺了起來,苦惱地道:“眼下我權小兵少,這位壯士還是回去吧。”
歎著氣的劉琦似乎對龐統的到來不抱任何希望。
探出劉琦怯懦本性的龐統拱手揚聲道:“大公子切勿過於消極。老夫龐天受劉表大人之托。若哪日劉大人有所不測,讓我老夫必須來幫助公子,顯然劉大人已經意識到了局勢的危險性。可是他也是身在局中而欲罷不能,無法左右全局,留下了一個爛攤子給大公子。”
聽到把已故的州牧說得似乎無能之輩的金璿臉露不快,對龐統厲聲道:“休得狂言!”
已經認同了龐統的說法的劉琦歎聲道:“難道不是嗎?”
還在對自己心中劉表偉岸形象做加固動作的金璿硬著頭皮道:“眼下危局時刻,不是談這種事情。眼下二公子勢力頗大,他母親雖為側室卻迷惑了劉大人……哎,大夫人去得太早了啊。”
似乎說到了痛處,金璿的表情沉重地被揪得緊緊的。而被他的情緒影響的劉琦本身就沒有鬥誌的精神力似乎隨時都要被擊潰了。就在這時,龐統昂然道:“蔡氏身為側室就應該守本分,竟然在劉大人亡故後敢有廢長立幼的歪念頭,實在天地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