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桑衛當時被孟飛思留到海拉爾市後,原本打算讓他長期留在家裏,沒想到他將一夥同學叫上大吃二喝了幾次就將手中的幾千元錢揮霍完了。還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再次回到了孟飛思這裏。這次回來看孟飛思的氣色和情緒倒是已經恢複到了原來的狀態,但他花錢的速度卻遠比之前更加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唯一的變化是自從受到了那次劫匪的襲擊和驚嚇後,現在孟飛思每次外出采訪他不再跟隨其後了。他硬可在家孤獨寂寞地守空房,也不想跟著她東跑西顛地去冒險了,但他防範、控製孟飛思的手段卻比以前更加嚴密了。
這次孟飛思要去遙遠的卡拉金礦采訪,桑衛怕她利用這次采訪的機會賺了大錢將自己甩了,於是他堅持要她將手中的錢款存折留到家裏。孟飛思哪裏肯聽他那一套,她堅持不肯將錢折子留給他,桑衛便說:“好啊!你不肯留錢折子在家裏就別想出門。”
他堵在門口堅決不讓她走,孟飛思生氣,上去和他打架,但打也沒用,他堅決地把守著門檻。在被逼無奈的情況下,孟飛思終於憤怒地將存折甩給了他,隻有這樣她才能脫身去寫作。從此之後,孟飛思每次外出都得先將自己辛苦賺來的錢交在桑衛的手中才能出門。孟飛思一萬個想不通,命運為什麼要這樣對我?自己簡直就像一頭不停地在磨道上運轉奔波的小毛驢,而桑衛卻像驢子的主人,隻需牽著韁繩和甩幾個響鞭,就可以牢牢地控製著自己為他賣命賺錢。孟飛思看著桑衛這個大懶蟲、吸血鬼,榨吸自己的血汗,讓自己養著,心裏實在不平衡。有好多次她都產生過將他殺了的念頭,但想歸想,恨歸恨,善良理智的她依然默默地忍受著。
這幾年是孟飛思一生中運氣最好的幾年,全省各大酒廠是群雄逐鹿,各領風騷三五年,每個知名大酒廠的發展幾乎都是在孟飛思一篇篇文章的操縱下發生著神奇的變化。幾年來她先後給幾家大酒廠和幾家金礦及一些國企寫稿,發了許多名震全國的大稿,凡是經她宣傳過的企業家不是升官就是發財,均能名震四海,聲名遠播,甚至在全國火爆……
她成了大名鼎鼎、雷鳴貫耳的知名撰稿人,由此也讓她的收益有了好轉,除了為小吳還上了那筆債務外,還如願以償,將兒子轉到全市一所重點高中去上學。這是她和兒子多年來夢寐以求的大事,她知道兒子隻要能上到重點高中就有機會考上重點大學。
然而人生永遠像大海的波濤一樣,當好不容易躍上了一個高峰之後,也將預示著馬上將要跌入一個不小的低穀,孟飛思這種大好的局麵並沒能維持多長時間就出現了險情。等到了二十世紀末,形勢已開始急轉直下,出現了極其不好的征兆,她每賺一筆錢很快就花出去,幾乎沒有存款,後來慢慢就聯係不到什麼稿件了。一種生活的緊迫感,一種無形的壓力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網絡”這個時代的寵兒像“狼”一般地來了,許多靠筆杆子吃飯的人,特別是像孟飛思這樣一群自由撰稿人的命運卻遭遇了很大衝擊,她的處境異常尷尬。以前她每寫一篇稿件都可以有最少五千元以上的收入,自從有了網絡,企業無需花什麼錢就可以讓自己的產品風靡全球,家喻戶曉。從這時開始孟飛思幾乎聯係不到什麼稿件了,沒有了稿源,全家人的生活再次開始麵臨重重困境。
在孟飛思四十八歲這個多舛的本命年裏,生活再次讓她付出了血的代價。除了事業不順,死活不進賬外,更要命的是身體出現了問題。一個女人進入了更年期後,身體的什麼毛病都找來和她算賬了。每天腰疼、肩膀疼、耳朵疼,最糟糕的就是大出血,長期血流不止,她幾乎沒什麼錢治病了。一家人要租房住,快付不起房租了,甚至連飯都幾乎到了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地步。沒辦法,她隻好忍著,堅持著,依然馬不停蹄地聯係業務,希望能再寫點什麼作品賺點什麼錢來養家。
有一天,孟飛思實在沒了辦法,就到幹媽家去了。幹媽一看她骨瘦如柴,馬上做了一桌好飯招待她吃飯。她並沒向幹媽叫苦叫窮,可是幹媽還是發現了她的窘迫,在她臨走時偷偷地將一卷錢塞給了她。幹媽真的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救命恩人,在這要命的緊要關頭給了她六百元錢。她拿了這些錢就馬不停蹄地往市中醫院跑,行走在路上,她感到自己的兩條腿軟綿綿的像踩在棉花團上,身體輕飄飄的,仿佛要飄上了天空。她感到自己已經到了失魂落魄的地步,整天都覺得有鬼魂跟著,隨時都會要了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