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浩聽見身後響起了暴雨一般的馬蹄聲,扭頭一望,隻見黑壓壓一片人烏雲一般卷來,他們還是來了。天忽然刮起了東南信風,四麵滾上了層層黑雲。這四月的天氣,剛才還是豔陽高照的。
風也蕭蕭、雨也瀟瀟。
身後官道上,衣衫飛舞,兵戈如林。十三騎黑馬、五十二隻鐵蹄帶起飛濺的泥水,鐵城一般的來了。
張浩隻有一匹馬,一把刀,麵對這個世界。他一直在等一個戰機,就像現在。這幾天自己盡量調整好了狀態,而顧成武他們幾乎是日夜兼程,現在就是以逸待勞,情形和剛出山城的那個山坳完全逆轉!
雨還在往下潑,刀尖彙聚出一條水線,連向大地。
手中龍鱗刀,還帶著三分手心的溫暖,坐下的青驄馬,雨水洗著獵獵的長鬃。
暮雲低垂,正疾風苦雨,十三個殺神,如錢塘江潮水一般毀天滅地的來了。
顧成武在雨中大笑:“我十三騎兄弟,你是要獨戰群雄嗎?”
殤,早死!
張浩的劍眉帶著雨水,麵龐英俊。頭頂著沉重的烏雲,腰背依舊十分挺拔,鬆柏後凋、寒梅傲骨。
轉過了馬頭,握緊了長刀,點點雨水從刀尖滴落。龍鱗刀,你感覺到我的戰意了麼?
那不遠而遙遠、渺小卻又巨如昆侖的身影停住了!他為何驀然間有一股讓人心寒的感覺?
這一瞬間,即便是亡命十三騎,也感覺到肝膽俱寒,一齊勒住了坐騎。
對峙。
崢嶸的戰場,忽然隻有了風雨聲。
“他隻是一個人,能有多厲害?“顧成武猛地一夾坐騎,一馬當先而出。
當坐下的青驄馬揚起了前蹄的時候,
戰!
何懼一戰!張浩一手掏出那楊先生最後的贈禮丹藥,倒入口中。那是一枚可以暫時激發人體潛力的丹藥!一股火辣的感覺直奔丹田,二百三十七斤重的龍鱗刀,如驚龍出水、長虹飲澗。
他本身隻是一個普通少年,這等生死場麵從來沒有經曆過。他甚至沒有動手殺過雞,但誰會想到今天會血染征衣。他第一刀斬中人的時候,甚至手顫抖起來,但他知道,今天是不容多想的。握緊了龍鱗刀,目光掃過敵手們。
官道短兵相接處,殺人如草不聞聲。
刀起,馬到,人亡。
但是有一人依然在刀光劍影外麵冷冷的坐著不動,他便是顧成武。那些所謂的兄弟一個接一個的被張浩屠戮殆盡,他終於摸清了張浩的底子。三刀而已!最後一個所謂的兄弟睜大眼睛,看著無動於衷的顧成武,慢慢的從馬背上跌落,濺起一灘泥水。顧成武陰冷的眸子閃耀出一股寒光,動了。
靜如處子,出如脫兔。他摸清了底細,看準了時機,要的就是一擊必殺。雙臂上傾盡鼓起,兩條手臂如同大腿一般粗細,上麵衣衫裂盡,露出貼身的軟甲。兩台鐵臂,就如同一對蟹鉗一般夾了過來。
黃品階七級的道法!
生死存亡的時候,總會對所有事物有一個豁然的頓悟。他的內心一片空明,對於《風破浪》的領悟也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借助楊先生的那一顆丹藥,他對《風破浪》的領悟到了黃品階七級!龍鱗刀還沾染著血跡,在驟雨之中緩緩地散發淩冽的寒芒。顧成武的眼睛看到了這一切,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一尺五寸的刀芒!這意味著他對《風破浪》的領悟已經到了前所未有的“黃品階七級”!但有兵法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現在張浩的刀法已經了解不少,大有信心。錚的一聲,鐵臂與龍鱗刀第一次相交,他身上的軟甲極為不凡,所以隻是發出了一聲金鐵交鳴而已。
顧成武低頭,見金絲寶甲上麵隻是出現了一道淺淺的劃痕,心中大喜:“來吧”。
風雨中,八隻馬蹄錯亂,兩隻人影在糾纏。張浩、顧成武在雨中苦戰,竟然發現誰也占不到便宜。張浩服用了丹藥,顧成武身懷寶甲,且洞悉了張浩刀法。但兩人不能進,也退不了。此時此刻雙方勢均力敵,誰也不敢輕易言退。畢竟,隻要你一露出怯意,之後會越來越被動,再也不能扳回局麵。
不知何時,兩人精疲力竭,仍然扭打在一起,從坐騎上麵滾落下來在泥水裏糾纏不休。他一拳拳的打下去,仿佛自己打的不是人,一拳拳的挨打,似乎顧成武打的不是自己。
“為什麼?我不甘心!”顧成武全身傷口迸血,狂亂的吼著。他憑一本“黃字三級”的《風破浪》居然打敗了自己?!
這怎麼可能?腳底的蟲子為什麼忽然變成了蛟龍?!
張浩緊鎖著眉頭,一刀刀的紮了下去;他終於看見顧成武噴出一口汙血,不甘的閉上眼。
“哼,辱人者,人恒辱之”張浩把最後的力氣灌注在拳頭上,把顧成武的頭深深砸入汙泥裏。他四肢百骸也被抽去了最後一股力量,兩手伸向天空做了一個勝利的歡呼,慢慢的倒在顧成武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