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格蘭斯心裏偷偷發笑,心想這一定是搶劫犯百無聊賴,編出來嚇唬人,拿來打發時間的小玩意。他離開囚犯群,卻瞥見角落裏一個白發老頭正盯著他,這叫他很不舒服。薩格覺得老頭一定有經驗傳授,便乖乖走到了他跟前。老頭咧開嘴一笑,孤零零的幾顆牙證明他的確經驗豐富。老頭年紀雖大,耳力卻好,早就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他一開口,便像是年久失修的破舊樂器,蒼老沙啞的聲音叫人忍不住捂著雙耳直揉喉嚨。
“從島上逃出來並不容易······島上沒有吃的穿的,但這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島上沒有人煙,三五個月也見不到活人。白天還能勉強撐過去,可到了晚上夜幕降臨,你會覺得有個惡魔伸開了魔爪,向你撲來,他濕淋淋的舌頭散發著惡臭,不斷吞噬你的靈魂;你會覺得無數冤鬼向你索命,他們鮮血淋淋、披頭散發,咒你陷入孤獨的深淵,那兒又黑又冷又無助·······”老人斷斷續續地敘述叫薩格渾身怕冷,頭皮發麻。他趕緊站到遠處,瞧著老人空洞無光的眼神,自言自語,似是剛從煉獄中逃脫。
不過這些都沒能叫薩格蘭斯喪失勇氣,他明白,要想在叢林中活下去,唯一的辦法不是乞求上蒼憐憫,而是依靠狡猾的腦袋。
轉眼已是中午時分,透過樹葉間狹小的空隙,炙熱的太陽將光芒毫不保留地照進林中。磕磕絆絆地穿行林中,薩格蘭斯覺得頭昏腦脹,呼吸困難。他決定找個涼快的地方躲過太陽的烘烤,再做打算。穿行了半日,薩格終於找到一片臨湖的地帶,這兒呼吸順暢,溫度較低。薩格毫不猶豫,洗了把臉,癱倒在樹下。肚子又呱呱叫個不停,薩格沒空搭理,強忍著閉上眼,眼前卻浮現出老爹在吃雞腿的景象,他不禁流出了哈喇子。一陣涼風吹來,薩格頓覺神清氣爽,是時候美美睡一覺了。
這一覺醒來,太陽早已落山,天也涼快起來,薩格伸了個懶腰,對著咕咕作響的肚子道:“睡夢中啃雞腿,醒來連根雞毛都見不到,真叫人惱火。放心,大爺虧待誰也不會虧待您。”他定了定神,才發覺除了穿在身上的一套破爛衣裳,自己還能喘氣毫發無損,除此之外他一無所有。再看看周圍的叢林,長著一張血盆大口,隨時要吞噬他。他覺得他就像一個耍酒瘋的醉漢,稀裏糊塗地跟人吹了個牛皮,打賭他能在叢林中活下去,然後空著手迷迷糊糊就真來了。而現在酒醒了,除了覺得這個牛皮還能當作日後吹噓的資本,其他的一點都不好笑。薩格自嘲了一頓,瞅著天一點點黑下去,他不得不拾起當下最艱巨的任務,那就是找點吃的,填飽肚皮。
這個不大的湖應該叫池塘,水綠油油的發黑,池塘邊除了長著半人高的不知名水草,塘中還有一片未盛開的睡蓮。薩格猛地一眼瞅見了那十幾株肥碩的蓮蓬,頓時直流口水。老天或許一直眷顧他的,薩格暗笑。他抬腳向池塘邊走去,脫掉羊皮靴,挽起褲腳,下到了水中。一下水他就後悔了,因為池塘中的淤泥深不可測,慢慢淹沒了他的膝蓋,他猛地一抬腿想著撤回來,事實證明他錯了,淤泥立馬漫過了他的腰。薩格嚇得一動也不敢動,生怕陷進去成了萬年骷髏。他好不容易逃脫一死來到這個鬼地方,可不想剛重獲自由就丟了小命。
薩格嘴裏嘀咕著,這算起來是他人生第二次最無助的時刻了,當然上次是被大法師烏瑟爾宣布死刑的時候。
可是上天並沒有因為薩格懺悔或者祈禱就放過他,他雖然大氣不敢喘一下,可還是不斷陷下去,越陷越深,不多時候,水已經淹沒了他的前胸。他抬頭望著被樹葉遮得密不通風的天空,長歎一口氣,“管他呢,臨死也得吃上一口”。薩格解開了腰帶,將它拋向了不遠處的蓮蓬,特製的工作腰帶巧妙的在蓮蓬頸上打了個結,隻等薩格輕輕一用力,美味的蓮子便到手了。可事情似乎沒有那麼容易,薩格一邊往下陷,一邊拽蓮蓬,才發覺這蓮蓬生得異常堅韌,根本拽不斷。他心中大喜,意識到上天遞給了他一根救命稻草,馬上使出吃奶的勁猛拽不休。果真他在與淤泥的戰鬥中獲得了勝利。雖然他總要回到岸上,但現在顧不了那麼多了,他忙著將蓮子一個個摳出,塞進口袋。不過這個過程中他早就想清楚了,他準備遊上去。他沒敢解下腰帶,生怕再次陷進去。要是連救命的稻草都扔了,那他真得玩完了。
幸運的是薩格終於逃上了岸,不幸的是薩格雙手提著褲子,眼睜睜瞧著那根質地優良、功能強大的皮腰帶掛在池塘中,而他無能為力。就當是留作紀念好了,不過薩格很清楚,那根腰帶換來了他全身而退的機會。放棄一根腰帶,大不了再買一根,要是小命丟了,拿什麼也買不到,不過薩格知道很多人明白卻做不到。不過他能做到,說到這兒,他得感謝他的老爹布魯斯將他帶上了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