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胡子都花白了的老大夫提著藥箱走進屋,看見如歌正玩得不亦樂乎,立即皺眉道:“姑娘身子尚未好全,切不可這樣吹風受寒啊!”
她側過笑盈盈的小臉:“不妨事,我身體好著呢!”不過這笑沒持續很久,因為她又看到了那個冷冰冰的怪男人,他站在張大夫身後,像往常一樣麵無表情,冷漠不語。
這個男人,怎麼說呢?他是自己從昏迷中醒來,睜眼後看見的第一個人,那時他在床邊放下一個包袱。裏麵是兩套幹淨的衣裙,大體都是白色的,麵料算不得好,不過做工挺精,裙邊束腰袖口都繡了漂亮的花紋。一雙繡了彩蝶的緞麵鞋,還有一支樣式樸素的銀釵子。前一世,她也是長發,而且是那種滑的像綢緞一樣的長發,因而每次埋頭寫作業的時候,頭發老從肩頭滑下來,遮住視線,她總愛從筆筒裏抽一支長長的鉛筆,握住發梢裹兩圈,然後在腦後一別,也不管歪沒歪,就這麼做出一個簡單的發髻來。
一開始,她是很感激他的,畢竟是他請來大夫,付錢買藥,也算是自己的恩人吧。但是,他對自己的態度,就像對一個死人一樣,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她的笑顏和感恩,在他眼中仿佛一文不值。她甚至有一種感覺,這個人,不僅不喜歡自己,而且有點討厭自己。那他,又為什麼要救自己呢?而且,他還變相地囚禁了她,成日關在屋子裏,哪兒都不許她去。
診脈過後,老頭子露出慈和的笑容:“恢複得很好,再服一副藥就行了。”
謝過了張大夫,看著那即將關上的門,她忽然出聲:“喂!你等等。”
男子的身影一頓,轉過來看著她,沒有說話。
“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但是,你也不能把我關在這個地方,哪兒也不讓去吧?我跟妹妹走散了,我想去找她。”其實她本來想問問他有沒有看見那個小屁孩兒的,但是一看到那冰冷的麵孔,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算了,那個沒禮貌的孩子,估計一個人走掉了。
回應她的,是任午斬釘截鐵的拒絕:“不行。”
她的怒火蹭的一下就冒起來了:“為什麼?”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關上了門。
她在屋裏鼓足勇氣,然後卯足了勁兒地罵了一聲:“去你大爺的!”然後摸到門邊,果不其然,又從外麵被鎖上了。
原以為會過很久的幽禁生活,不斷感慨剛出虎穴、又入狼窩的如歌完全沒想到第二天自己就重見天日了。清晨任午打開門,放下早飯後,對著滿眼憤憤的少女說:“收拾一下,待會兒啟程。”
她睜大了水靈靈的眼:“要去哪裏?”
很明顯,後者完全沒有回答她的意思,空氣中,隻有被關上的聲音。她覺得這種完全被無視了的感覺很不好,真的很不好。不過轉而她的心情就好了起來:啟程?嘿嘿。她抿嘴一笑,這麼說,她很快就能擺脫這位恩公,重獲自由了。
有機會就跑,沒有機會,製造機會也要跑。
記得前一世,有個朗目疏眉的男孩對他說:如歌,你是自由的風,關不住的風。然後,他就去了新西蘭,再也沒回來。
其實她想告訴他,風不過是流動的空氣,雖然關不住,卻也無時無刻不在你身邊。隻是最後,她站在安檢門之外,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笑靨如花。她以為自己會哭的,結果沒有,掙開愛情的束縛,隻覺一身輕鬆,她疑惑了好久:是我不夠愛他,還是真如他所說……
如歌,你是自由的風,關不住的風。
踏出客房的那一瞬,她忍不住驚呼出聲:“啊!是你!”不等少年開口,她又立刻看向了任午,細細的小手一指:“你們是一夥兒的!”
半柱香的功夫後,如歌一邊忍受馬車的顛簸,一邊看著她一直以為已經獨自走掉的小屁孩:“這是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