璽盛天愈加不明,問道,“墨氏到底有什麼可圖的?”
璽國忠恨不得一拐杖將璽盛天敲醒,也懶得再跟他多說,擺了下手,“出去吧,吩咐傭人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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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宅前樓主廳,數十人一一落座,圍著一張圓形梨木餐桌。
璽盛天扶著璽國忠走過來。
璽國忠坐在主位,說了幾句開場白,招呼大家用餐。
璽盛超一臉頹喪,不時地抬頭,目光陰狠地刮向坐在對麵的璽暮城。
沒想到這人對他的掌控到了這個程度,終是小看了他。
璽盛天比璽盛超深沉又心機,不會輕易泄露自己的情緒,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全程安靜,不時地和身旁的人談笑自若。
晚宴沉悶而壓抑,卻因管家緊急的步伐而打破。
“什麼事?”璽國忠皺起眉頭,看向匆匆忙忙的管家。
管家看了一眼坐在璽國忠身旁的璽暮城,說道,“少夫人來了……”
正在淡靜用餐的璽暮城,手中的筷子一頓,猛然抬頭,看向管家,“在哪兒?”
管家道:“首創別墅的雲姨打來電話,說給您打電話打不通,打少夫人的電話也不通,說少夫人來找您了。”
璽暮城霍地站起身,帶翻了椅子,“多久的事情?”
“雲姨說少夫人離開別墅已經三個多小時了。”
璽暮城大驚。
從首創別墅開車到這裏隻需一個多小時,就算開車再慢,也該早就到了。
望向窗戶玻璃掛著密集的水珠,一種不好的預感排山倒海一樣席卷而來。
璽盛超一邊慢條斯理用餐,一邊渾不在意開口,語氣涼薄,甚至帶著恨意:“才剛下了一場大雨,山道曲折,最易山體滑坡,沒準兒……”
砰地一聲巨響,倒在地上的椅子被璽暮城一腳踢飛,椅子撞倒了一米多高的屏風。
全場震驚。
璽暮城雙眸陰森森的瞪著璽盛超,如果他再敢多一句話,不管他是天王老/子,他一定掄拳而上。
璽盛超嚇得一個激靈,一張老臉刷白刷白的,不敢再吱聲。
璽國忠皺起白眉,雖對璽暮城的行為心生憤懣,但事出有因,轉而瞪向璽盛超,“你給我閉嘴!這像是一個長輩該說的?怎麼著初鳶這孩子也是我們璽家人……”
說完,看向璽暮城,人早已沒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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璽暮城衝出老宅大門,抓起駕駛座椅上的手機,迅速點開屏幕,撥打墨初鳶的手機,然,卻無法接通。
他一顆心都提了起來。
這時,管家跑過來,安撫道,“少爺,您別急,我們沿著山道一起找,隻要少夫人開車上來,一定能找到,而且,我帶了宅裏兩個熟悉這裏地形的人,如果找不到,我們到山坡下……”
璽暮城目光一寒,攥緊了拳頭。
不,鳶兒不會出事的!
“快點!”他喝道,上車。
管家和另外兩個人上了另一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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璽暮城開車沿著山道,緩緩地行駛,一路查看道路兩邊情況。
一處山道口,發現一側山坡有巨大的滑行痕跡。
他立馬熄火,衝下車。
後麵緊隨的車也停了下來,管家和兩個人下車,走過來。
璽暮城走到山道口,查勘痕跡,雖經過雨水的洗禮,但依然清晰可辯是輪胎痕跡。
那一瞬,他的心像被刀片刮了下,隱隱的疼。
他往下望去,黑漆漆一片,什麼都看不清。
他扭頭,看向走過來的管家,“手電筒!”
管家急忙拿出應急燈遞給璽暮城。
璽暮城打開應急燈,往下照。
反複巡視數遍,山坡灌木中隱約可見一個龐然大物,依稀可辨,是一輛車。
他彎附身體,順著坡體,抓著地上的草木,往下走。
“少爺,您小心!”管家急忙道。
璽暮城耳朵嗡嗡響,壓根兒聽不見,此刻,他腦子裏一片空白,直奔下麵那輛車。
心裏一遍又一遍說,不是的!不是的!一定不是鳶兒!
他身型敏捷,疾步衝下山坡,握著應急燈一照,當看清汽車尾部的標誌時,他呼吸一滯,喊了一聲,“鳶兒!”
一個箭步衝到車前,車頭裝損嚴重,他不敢想象車裏麵是怎樣的情景,幾乎是顫著手,打開車門。
那一瞬,突然頭疼欲裂,他抱著腦袋,半跪在地,熟悉的感覺來了。
璽暮城捶著腦袋,雙手抓著頭發,痛苦不堪。
不可以!這個時候不管是誰!都不可以出來!
他撐著車門,顫著身體站起來,呼吸急促,努力壓製那股撕裂的痛。
他猛地打開車門。
當看見空空的駕駛座,懸起的一顆心緩落,腦袋的痛意減退。
“少爺,怎麼樣?”管家和另外兩個人跑下來。
“是她的車。”璽暮城聲音虛弱,堪堪站立。
看此情景,鳶兒一定逃生了。
這時,一個人喊道,“這裏!這裏有一隻手機。”
璽暮城撐著身體跑過去,從那個人手裏拿過手機,瞳孔微縮,是鳶兒的手機!
“應該是從這裏上去的!”管家看了眼另一側地勢平緩的山坡,說道。
“可我們來的路上為什麼沒有看見山道上有人?”另一個男人說。
“上去!繼續往前找!”璽暮城抬腳往山坡上走。
如果鳶兒逃生,一定會找到山道,然後,試圖攔截一車輛,搭順風車到市區或是找他。
可是,這麼久了,他手機沒有接到她的一通電話,可見,她應該還在某段山道迷路或是走岔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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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小時之前。
夜黑風高,小雨綿綿。
一輛凱迪拉克沿著山坡高速衝下去,砰地一聲巨響,撞到一個小土丘,停下來。
速度太過,墨初鳶腦袋猛地撞到側麵車窗,痛到麻木,安全氣囊彈了出來,將她牢牢包圍,減去身體遭受更大的重創。
她努力抬起腦袋,一陣天旋地轉,視線模糊不清。
她趴在方向盤上,靜默片刻,腦袋的眩暈感逐漸減少。
她抬頭,額頭滲出的鮮血沿著鬢角滑落臉頰,蜿蜒至脖頸,她胡亂擦了一把,憑著強烈的求生意誌,攢著力氣,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從車裏爬了出去。
雨打在臉上,冰涼刺骨,冷風呼嘯而過,像誰在夜間悲鳴。
她環視四周環境,這是山道下麵一個山坡。
隻有她一個人的山溝野地,又是深更半夜,恐怖的氣氛一點一點籠罩下來,她覺得全身發寒,即便以前待在停屍間也不及此刻的恐怖。
她摸了摸身上,又返回現場,打開車門,找手機。
光線太暗,她趴在車裏四處摸手機,好不容易找到,手機屏幕卻已碎裂。
她一顆心沉入寒潭。
憑著最後一次導航顯示的位置,這地方應該離璽家祖宅有四十裏地,但憑她這幅慘霜敗體,怕是走不到璽家祖宅,就光榮在半道上了。
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她拍了拍手機,屏幕亮了下,她心中燃起一絲希望,可僅幾秒,屏幕一閃,黑屏。
希望徹底破滅。
聯係不上救援,在這遠山徑道,茫茫山野,她即便沒有受傷,可是要走到璽家祖宅要到什麼時候?
不,她不能在這裏坐以待斃,她不能放棄,爬也要爬上去。
她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再次觀察周圍環境,找到一條坡度平緩的地方,小心翼翼往上爬。
她應該感激雨越來越小,不至於還沒有爬上去,就先凍死。
山坡布滿枯草灌木,她借助任何可攀附的植被往上連爬帶走。
坡道因雨水的衝刷,泥濘不堪,十分滑,每走幾步,摔了一跤,爬起來,再走,她身上的米色高級洋裝,此刻已經髒汙不堪,腳上的短靴每走一步,鞋跟陷入軟濕的草地,她再努力拔出來。
如果不是太冷,她一定扔了鞋子,減負。
雨漸漸歇停,她連爬帶走,抵達山坡頂端,看著夜光下清淩淩的山道,心裏燃起希望。
她站在路邊,一頭長發淩亂不堪,期盼著能攔下一輛車,等啊等,終於看到遠處有兩道車燈漸行漸近。
她心中一喜,站在路邊用盡力氣揮手,唯恐車主把她當作電線杆忽略,於是,走到山道中間,猛揮雙手。
車越來越近,車速越來慢,她小跑過去,猛拍車窗。
車窗降落,她開口,“先生,能不能……”
“啊!”
司機一聲高亢驚喊,一副見鬼似的表情,一點兒都沒有友愛精神,忽地加大油門,擦著她身邊,急駛而去,噴出雷煙滾滾的汽車尾氣,簡直是把普通車當成賽車來開。
“喂!”
她追上一段,不死心的揮手。
那輛車一個S型漂移,引擎聲震天,呼地一下躥沒影兒。
墨初鳶氣的想脫鞋砸過去,人在旅途,幫一把能死啊!
失望透頂,她垂眸,才發現自己此刻形象有多麼恐怖,抬手一抹,手上沾染血跡,估計半個臉頰糊滿了血,長發被風吹的四飛五散,一身米色裙裝,衣領染了鮮血。
她眉角跳了跳,那個司機該不會是把她當成孤魂野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