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焰門此次大難,可以說是他們一手造成,而這個離經叛道的聖女,也是他們弄來充數的家夥,早知如此,真是悔不當初。
然而對於旁人或者譏笑或者憐憫或者不屑或者同情或者看好戲的目光,趙扶搖統統都沒有加以理會,或者說,她根本就不會在乎這些。
她隻是非常固執而認真地看著傷害了淩雲天的人,然後專注地把手裏的葉片們扔出去,就像她手裏僅有的不是柔軟的草葉,而是鋒利的鋒刃。
那樣認真而專注的神情,讓淩雲天仿佛又看到了,從前破茅屋前那個一世銀白的雪夜裏,拿著樹枝一絲不苟地徹夜揮舞練劍的固執少女,無比專注的神情,她一定不知道那樣的表情是何等動人心魄。
即便那動人心魄隻是對他淩雲天而言。
哪怕對別人來說,這隻是一個笑話。
仇唐是所有人中笑得最大聲最粗獷的一個。
他被嘲笑的時候有多震怒,輪到趙扶搖被嘲笑時他就有多高興,甚至當他看到那片綠油油的柔軟的葉子顫顫悠悠地向他飄來的時候,他還輕蔑地揚了揚脖子,用一副來啊來啊我看你怎麼殺我的欠揍表情,任由那葉子無助地撞在他的脖子上。
葉子如微風般拂過皮膚,然後簌簌地往下落,軟綿綿掉在了地上。
除了癢癢之外,沒有任何感覺。
他眯了眯眼睛,指著趙扶搖說:“格老子的,我從來沒見過這麼蠢的女人,淩雲天,你的胃口也真夠奇特的,哈哈哈哈。”
他仰天長笑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之後,驀地發現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染上了剛才不曾得見的驚恐。
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他忍不住伸手有些奇怪地摸了摸脖子,說:“草,你們那是什麼眼神兒,我……。”
手指上,殷紅的血色。
仇唐再也沒能說出一句話,龐大身軀砰然倒地,脖子上那道深深的傷口,讓所有的人膽寒。
摘葉飛花!
有生之年,他們竟真正地見到了摘葉飛花!
再沒有人嘲笑,甚至沒有人敢說話,就連季成峰,都不動聲色地退了兩步,不再靠近淩雲天。
先是不死秘術,後是摘葉飛花,紫焰門究竟還有多少秘密?這個魔教,到底還有多少驚喜和驚恐在等著他們?
他的眼珠子咕嚕嚕地轉著,既害怕又不甘心,心中興奮和恐懼的情緒交替,一時之間腦海裏竟是一片空白。
趙扶搖又擼了一把葉子,然後慢慢轉著頭,目光在四周所有人身上一一掃過去,眼神所到之處,那些人忍不住紛紛後退。
誰知道下一個死的會是誰?
澹台明月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她早該想到了,在一度山莊趙扶搖拿到什麼砸什麼的時候,就該預想到了今天。
若是那時,若是那時沒有為了增進功力的丹藥而心不在焉放趙扶搖走,說不定能把這個傳奇扼殺在搖籃裏!
可惜一切都已經晚了。
她動了動掌中淬了毒的暗器,試圖從背後偷襲趙扶搖,手指剛微微一縮,一片葉子已經悍然擦著她的裙擺落在腳下!
澹台明月心裏一驚,不敢再輕舉妄動。
那麼多人,就眼睜睜地看著趙扶搖一步一步走向淩雲天,所過之處人們紛紛退避,如同籠罩在無形的屏障之中。
待走到淩雲天麵前,淩雲天看著眼前這個眼神如寒霜覆蓋的女子,竟然感覺她如此地陌生而威嚴。
“嗷嗚——”小乖在一旁低低的嗚咽了幾聲,似乎也不敢上前去蹭這樣的趙扶搖,躊躇而煩躁地用爪子刨著地麵。
淩雲天小聲喚她,“丫頭?”
趙扶搖漠然望著他,臉色陰鬱,淩雲天心下一沉,就見她忽然眨眨眼,嘴一扁,哇地一聲鑽進他懷裏拱啊拱地抱怨起來,“這群人好煩呀小淩子,好累嗚嗚嗚,要吃包子……。”
呃,就知道這小丫頭嚴肅不了盞茶功夫。
然後她就被一把攬緊,溫柔的帶著笑意的聲音從頭頂傳過來,“好好,不止有包子,還有餛飩、春卷、燒餅……。”
“可是還有好多人。”她默默地回頭看了一眼那群戰戰兢兢的家夥,做出極不耐煩的表情。
除了這邊這些,另外幾處還圍著好多白道弟子,正在跟紫焰門剩下的人們廝殺。
看到趙扶搖表情的人群都膽寒了一下,心想我們不是人,真的不是人,我們是石頭,是石頭,你壓根看不見我們,千萬別拿樹葉扔我們啊。
就在這時,似乎有什麼聲音隨風聲飄來,遙遠而空靈,自青鶴峰相鄰的另一座山頭上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