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曰:甚矣,晚節之難也。以庠之篤信好學,不輕仕進,悅親信友,不幹榮祿,或議其暮年隱操少衰,士可不慎乎哉。或又曰:庠迺貴戚之巨擘,始之淬勵,遍交名賢,願隊顯親之名;卒之浮沉,無所建立,遂以成己之誌。其居第之華耨,恩命之輝煌,蓋亦不得已,非可以偉元之行、仲車之節責之也。觀者不可不知。
理宗,幼名與莒,弟與苒,潛龍時,日者嘗言二子極貴,人未之信也。時史彌遠在相位久,皇子站惡之,丞相念欲有所置,會沂靖王宮無後,欲借是,陰以為備。有相府館客餘天錫,性謹願,不頂外事,彌遠器重之。至是告歸鄉試,謂之曰:今沂王無後,宗子賢厚者,幸具以來。天錫渡江抵越之西門,天大雨,門左有全保長,因過避雨,保長具鸚,忝甚肅須,臾引二子待立,天錫異而門之,全曰:此吾外孫也。天錫憶丞相所屬,且其班行良是,就以告,彌遠遂命二子來。保長大喜,腎田治衣冠,集淵黨送行。天錫引見,彌遠善相,大奇之,計恐事泄不便,遽使復歸。保長大暫。蹦年,彌遠忽謂天錫曰:二子可復來乎。保長謝不遣,彌遠密諭曰:二子,長最貴,宜撫於家。未幾召嗣沂王,迄即帝位,即理宗也。
錄曰:愚觀餘天錫、鄭清之皆以學究而致位台易,趙與莒、趙與苒本以齊民而升聞至尊。是時八柄之重,九五之貴在於呼吸掌握轉移進退之問,朝廷不預聞也,母後不預知也。宋之天下,至此徒寄空名於其上爾。如此好據安得不深,信計安得不密,擁寵安得不尊,而師相又安敢復製,儲極又安敢復恃乎。《易》有不密害成,《詩》有耳屬於垣,蓋言權也。
《通誌》:明嘉魚李承芳,字茂卿,號東嬌,弟承箕,字世卿,號大崖。二人清脩苦節,好古力行,鬱鬱抱奇,氣不能與世倪仰,學皆不治章句,必欲直探孔孟遺旨。少時,其父指鄉人孔禦史愛誦,衣紫腰金拜彩堂,今信矣,兒能如是乎。對曰:富貴不淫貧賤樂,兄愛此耳。及長為庠生,厭科舉之業,所司迫蹙,就試,遂同占鄉書。嘗閱先儒註腳,以為破裂聖經,曰:詩書者,吾道之邇而已。近代以來,害天下之人心者,莫甚於學官;害天下之士習者,莫甚於科舉;率天下類而無忌憚者,莫甚於今之師帥。必將一切盡廢去之。求老師宿儒,如一鄉之善士,則師其一鄉,一國之善士,則師其一國,然後為得也。拜大理評事,憮然曰:權不能救人之死生,才不能識時之變正,身不能應世之俯仰,負此官矣。遂謝病歸。世卿嘗一赴會試,歸而不遠千裏從陳白沙遊,與之登臨吊古,賦詩染翰,終不及為學之方,久之躍然曰:箕得之矣。凡學以言傳,非真傳也。其有目繫,而道存者乎。遂歸,絕意進取,日端坐一室,洗滌身心,不陡階級,徑造本真,伯仲之問,自相師友。及銘白沙之墓曰:虛以立本,動而能神,疑而涵之,天飛淵淪。君子以為其所自見也。
錄曰:王文恪公雲:理有憤於習之所同,而發於一人之獨見。蓋天下之所共是,吾獨得不是;天下之所共非,吾獨得不非。其所不是不非者,吾心之所安也。吾心之所安何也,謂理也,義也。若二公者,非所謂卓然自信而不為外物之所搖奪者耶。
弘道錄卷之五十四竟
#1『期』 原作『欺』,據文義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