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月天。
持續了一段時間的小雨仍然在滴滴答答的下著,卻填補不了下麵因饑渴而溝壑縱橫的黃土地,掉下來的雨滴卷了一層黃土後順勢翻滾下去,俯看之下,竟然像一群密密麻麻的蚯蚓在爭相蠕動,視之觸目驚心。在這片一望無際的黃土地上,因連月的幹旱造成墒情明顯惡化,導致本就幹涸的土地愈加暴裂,仿佛常年在地裏勞作的老農臉上那皺紋般,讓人無法直視。
眼看雨越下越小,站在一處小山頂的雲景天眉頭更加皺的緊了。此刻他胸中翻江倒海,心情起伏不定,恨不得馬上再布個大陣,捏個降水訣來增加降雨量,同時也在不斷暗自後悔當初沒有拿走擺在自己麵前的師傳法器。
那件法器是自己玄雲門一派的鎮派之寶,似石非石,如玉非玉,透明若水晶,潤滑如珍珠,形如一柄三尺如意,稱為“雲如令”。這是一件開宗師祖留下來的特殊法器,靈氣衝天,靈能強大,號稱能管理雲雨之事,招之則來,揮之則去,如令牌一般號令天下之雲,實為逆天之寶。但是這件寶貝也不是隨便什麼人就可以拿到的,因為這代表著玄雲門內的傳承,隻有門主才可以佩戴和使用。
這件寶貝他不能拿!因為他很清楚,雖然師父紫微真人對自己親睞有加,也決心把門主之位傳讓於他,但經再三考慮,雲景天依然婉拒了師父的好意。師父當時許久沒有說話,僅僅默默點了點頭,便不再提起此事,直至今日。
雲景天離開玄雲門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回到了自己當初離開的家鄉,在一片高低不平的光禿禿的峁梁上,他找到了自己父母的墓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但是他最後一個頭磕下去卻半天沒有起來,因為滿臉的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眼,大腦中一片空白,裝著隻有對故鄉和親人的思戀。
許久之後,聳動的喉結才逐漸平複,當他再次抬起頭,眼睛裏裝著的是一種意誌,他已經決定要利用自己多年的所學,徹徹底底改變這裏的地理環境,來讓家鄉的父老鄉親可以生活的更好。
他在一座偏遠的無名山中打了一個洞,做成了一個普通的窯洞,至此便安定下來,在這裏不斷修行的同時,努力找著水源和適合這邊生長的種子。
雖然這個地方的村民不知道怎麼在一次暴雨過後,突然從附近出現了一條清澈如溪的澗水緩緩流過窪底,但是他們與生俱來的淳樸心靈,仍然促使他們歡歡喜喜的在當地建了一座土地廟,以供奉這上天的恩賜。
沒想到好景不長,剛過了一個年,滿心歡喜的人們正憧憬著今年的好光景時,突如其來的一場大旱卻讓村民們都摸不著頭腦,老一輩的人都說,沒見過這樣旱的早年,一時間,眾人都紛紛搖頭歎息,擔憂的情緒在不斷蔓延。
“我早告訴過你,妄圖逆天是不可能的。”一個低沉的聲音打斷了雲景天的思索。來人身形飄渺,似有似無的在雨中搖頭歎氣,“我們兩個已經盡力了,聽天命吧。”
雲景天沒有理會他的話,隻是望著前麵,狠狠咬了咬牙,不服道:“我知道你沒有保留,甚至傷了元丹,所以你別勉強了,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辦法。”
“本命元丹傷了沒什麼,休息一段時間就好,隻是你這人,倔強的和這裏的石頭一樣,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愚也!”來人轉身即將離開,忽而停下腳步,又頗為不想放棄的補充說,“陣也布了,法也施了,你我還有什麼辦法能夠解決這大旱呢?除非……”
“如果可以的話,這個辦法早就用了。”雲景天知道他想到了雲如令,馬上回口拒絕。這已經成為了他內心不可觸碰的傷疤,他放棄了雲如令和朝夕相處的師父及同門,背負著不作為和逃避的罵名,帶著深深的痛苦離開了曾經的第二故鄉,難道會再次回去嗎?不可能!他自己無法承擔起未來因此而不可預測的一連串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