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羽後退數步才穩住腳,顫抖的右手也在隨後悄悄背往身後,可手心那道淤痕卻愈加清晰。一雙銳眼冷冷注視著同樣倒飛出去的身影,嘴角已經憤怒的有些抽搐。
公子雪霽強忍著身體劇痛上前接住了被震退的女子,為避免懷中女子受傷,他盡力護住對方,自己則是重重的撞擊在海棠樹上。風羽那一掌原本就不輕,這一強烈撞擊更是引發體內真氣逆襲,還沒站穩就又是一大口鮮血吐出。
滄嵐回身扶住公子雪霽,但後者似乎已經沒什麼力氣,滄嵐扶也扶不住,就這樣順著樹枝緩緩滑落,最後跌坐在地。
“公子……”眼見公子雪霽受傷成這副模樣,滄嵐也顧不得多想,丟下寒劍就準備為其注入真氣救其性命,但公子雪霽卻抬手阻止了她的動作。
從嘴角湧出的鮮紅液體源源不斷,蒼白如紙的臉龐毫無血色。公子雪霽卻仍舊讓自己看上去很好。努力勾了勾唇角,他開口斷斷續續的說道:“不……不用耗損功力來救我……我……其實也活不了多久了。”
滄嵐搖頭,泛紅的眼眶忍著眼淚,緊握著公子雪霽逐漸冰涼的手,同時也探看對方傷勢。然而事實是公子雪霽雖有受傷,但並不至於危及性命。心頭又轉念想著,既然公子雪霽會這樣做必然是有原因,她也隻能隨著公子雪霽的話應對下去。依舊淚眼望著眼前之人,滄嵐哽咽著,“不會的公子,你不會有事的,我現在就帶你回離恨天,雲邪一定會有辦法救你。”
公子雪霽笑了,“滄嵐啊,雲邪……他不是萬能的……你明白嗎?”
“那還有千夜,還有清兒姑娘,他們終會有辦法的。”
“天命既定,我命將終,我……早已做好準備。”公子雪霽意味深長的看著滄嵐。“你……你和千夜成親了,是麼?”
滄嵐皺眉,看著公子雪霽深深點頭。
公子雪霽聞言,竟是滿足的笑了笑,蒼白的臉上那笑顯得有些詭異,“那就好……那就……好……”
望著那人勉強的笑,滄嵐深深埋下頭,心裏卻十分疑惑。
方才鬥法時驚動了許多人,這其中風少璃與風少靈也不知何時已經趕了來,麵對這遍地狼藉和兩位上神那充滿敵意的殺氣,二人隻能默默的站到瀾歌身旁。風少璃一眼便看出了樹腳下的人是滄嵐,下意識望了一眼瀾歌,哪知後者眼裏隻有另一個人。
風羽背負雙手上前俯視著那個蹲在地上的女子,冷聲道:“滄嵐宮主,你今日來此,是打算為玄月穀的事給個交代了嗎?”
蹲在地上的人隻並未回答,隻是靜靜的看著公子雪霽。
風羽見此,倒是一聲冷笑,“既然如此,那本尊也就不客氣了。”
言罷,手中再聚一道掌氣,不待風然開口求情,風羽一掌氣勢洶洶已向滄嵐襲去。風朗無奈一歎,風然淒然閉目。
眼見風羽那一掌將要落至滄嵐肩頭,不遠處一道劍光攜強勢之姿凜然而至,昊光如練直接將風羽那道掌氣攔截。兩道亙古力量相抗,真氣如漣漪般向四下打開,凡是被真氣擊中者,均是不由得倒退數步。
風羽冷眼漠視著來人,憤然道:“瀾歌仙尊,你此舉是何意?”
手中無塵華光盡現,而劍的主人卻無比淡漠,“滄嵐宮主的處罰自有天帝陛下裁決,何勞上神親自動手?”
“犯我大阿山者,絕不輕饒。”
“但似乎她並未對大阿山任何一人造成傷害。”瀾歌淡淡的看著風羽,“可玄月穀的事她至今未給天界一個交代,那些無辜生命需要償還,那份罪業更需要承擔。”
說話的語氣冷硬如石,話的重量也不言而喻。蹲在地上的女子緩緩低下頭,竟是沒有勇氣看任何人。
那是罪業,無法彌補的罪業。瀾歌那話中之意,是要她為那些無辜的人償命麼?公子雪霽擔憂的望著滄嵐,可對方卻將頭埋得很低很低,低的無法看清她的麵容。
瀾歌話雖短,卻說得風羽啞口無言,唯有冷哼一聲亦不再言。隻把注意力放在公子雪霽與風然二人身上。
瀾歌手中無塵依舊泛著耀眼玄芒,背對著地上之人,他沉沉開口,“這是我給你最後的時間。”
那句話放佛是一種賜予,卻冷漠的令人感受到一片絕望。聽著那腳步聲遠去,每一步都好像在敲打著靈魂深處的自責和虧欠。
公子雪霽一直擔憂的看著滄嵐,但對方隻是沉默著,令人無法去猜想她心裏究竟在想什麼。隨後往風然望去,他隻看到一雙滿是無奈和悲哀的眼睛,裏麵包含太多的不舍與不甘,擔憂和惶恐,還有那深深的自責。
你為何要自責呢?
這一切從來都不怪你。
他看到風然努力的想要掙脫風朗的禁錮,可虛弱不堪的他一切都無濟於事。再望風朗,公子雪霽眼神帶著幾分渴求,“風朗上神……我最後……最後請求你,讓我與風然說最後一句話,隻要一句話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