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X市可以用這樣的描述來概括——一大片灰霧籠罩下的樓房,抬頭向上邊看過去,灰霧好象凍結在天上。每天早上,睡眼朦朧的草民們,騎著免費租用的黃色公共自行車去上班。白領麗人們開著豪車卻仍然帶著口罩,並且用圍巾把雪白的脖頸嚴嚴實實的包裹起來,******以下的風光實在沒有辦法遮掩,就隻好穿上了誘人犯罪的黑絲長襪。也有些衣冠楚楚的禿頂男人,會打著領帶穿著名牌西裝,提著碩大的公文包,筆直站在路邊,他等著司機的同時,往往偷眼瞄向豪車裏的風景,而且這樣亢奮的狀態一直會延續到抵達單位——那些殘舊的廳局辦公樓。
或許倒退三十年前,所有人都是每天早上在三角車座上磨屁股,穿過漫天的塵霧,到了一座嶄新的紅磚樓房麵前,把那個洋鐵皮做的破爛玩藝鎖起來,然後跑上樓去,掃掃地,打一壺開水,泡一壺茶,然後就坐下來看小報,打嗬欠,聊大天,打瞌睡,直到天黑……
但是現在,這樣的生活隻存在於那些家庭倫理劇的場景當中。
程然和沐清揚不包括在這些人之內。
早上他們不用騎車上班,因為他們就住在辦公室裏。這裏的樓下就是省軍區大院,他們可以在窗邊端著牛奶,咬著麵包觀賞護國衛士們出操的隊列,然後臆想一下身在其中的場景,接著就是被某種恐怖的幻覺所嚇到,突然回過神來……
“我突然發現,原來當初沒有參軍的決定是十分英明的……”沐清揚在牛奶裏又擱了兩勺砂糖,然後大口灌到了肚子裏。
“從某種意義上說,我應該代表國家感謝你的慎重……說實話,我實在沒法想象,一個早上隻穿著大褲頭就敢在窗戶前麵晃悠的人,出操時候會是個怎麼樣的場麵?”
程然現在儼然是一身運動服的熱血打扮,頭發、臉上、肩膀上毛巾都是濕答答的……不是說他訓練有多刻苦,他才剛剛從浴室出來——能夠完成勤務連兄弟們一半的體能訓練量,已經是夠讓他沾沾自喜了。
他剛剛的諷刺並沒有發揮什麼作用,沐清揚單穿大褲衩的裝扮,直到早飯結束才有了改善,他似乎很喜歡在警局裏那件臨時借用的行頭,以至於他放棄了那件挺趁頭的外套,而是把那件灰色風衣裹在了外麵,還在鏡子前麵來回左顧右盼了好一陣子,才拉著架勢從臥室裏麵走了出來……
“我不認為英雄本色裏的小馬哥會在辦公室裏還帶墨鏡,而且今天本來就是陰天,即使出門了也未必用的上……”
程然決定還是穿著運動服,他這身李寧跑步服連今天才隻穿過兩次,還要包括試衣服那一回,好不容易可以脫下那身半舊的警服,他一定要把半個月的工資撈回本來。
今天的第一站是停屍房,當然出於沐清揚向有關部門的要求,陳廣泉的遺體已經在昨天就運到了國安自己的屍檢單位……一個建在刑場區域裏的建築群。
這裏算是由專門人員負責管理的地方,它的防衛並不嚴密,隻能說是夠偏僻。地處市郊五十公裏外,因為旁邊就是曾用來槍斃犯人的刑場,所以這裏常年被劃作禁區,當然,即使不這樣做,也不會有人到吃飽了撐的到這裏閑溜達。
一路長驅直入就到了檢查口,崗亭裏麵沒有人,隻有鐵絲網中間橫亙著柵欄,空蕩蕩的,安靜得有些嚇人……
“怎麼辦?”程然轉頭問沐清揚。
“當然是下車搬開!那還用問……咱們這可是新配的本田crv,難道公家的車就不用愛護了?”沐清揚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話裏話外卻是透著,好像程然是要準備強行撞過去似的。
“你想什麼呢?我是說用不用等等門崗,這裏也算是管製區域,總得登個記吧!”程然從駕駛座上爬下來,走到崗哨附近左右看看,“刑場”離柏油公路100米左右,因地勢而建在小山穀裏,延伸有100多米長,看上去成長條形,占地有上千平方米。高聳的圍牆將整個刑場圍圍起,空地都種上了草皮。所有建築用白灰刷成雪白色。從第一到門望進,裏麵還有一道牆將這個刑場分成2塊,右邊一排西房那裏就是停屍房的位置。
從踏進房門第一步起,沐清揚就感覺到了濃濃的腥臭味道在逐漸飄散,這是個很異常的情況。關於屍檢法醫的一般習慣,他還是比較了解的,或者說這也是大多數從事醫療工作者的常見職業病,輕度或者中度的潔癖往往伴隨著這些人,也就是說,當這個地方會有掩飾不住的屍臭散發出來時,那麼絕對就代表著裏麵有可能已經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