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隱隱含著壓力,讓她有些透不過氣。
她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景辰?”
“美國那邊沒什麼事吧。”
她心一咯噔:“怎麼會沒事?”
“那你告訴我,是什麼事?現在隻有你我二人,有什麼不能直說的?”
“事情有些複雜,我……現在沒精神說。”
“複雜的話,就多花點時間說,說一會兒休息一會兒,不會累的,橫豎現在沒事。”
“……”
郭景辰捧起她的臉:“看著我的眼睛,別亂瞟。”
她暗暗吸了口氣,盯著他的眼睛。兩人隔得極近,她從他幽深的眼眸之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小小的,很蒼白。她集中精力看著那個倒影,可是越看心跳越快,有些撐不下去。
“鬱襄,你在撒謊。”郭景辰歎息,把她的手拿起來,掰開她緊握的拳,輕輕的吻了吻她掌心掐出的指痕,“緊張成這樣,不是心虛是什麼?”
“……”
“你是想把我送走,對嗎?”
鬱襄一咬牙,道:“我的決定,輪不到你質疑!”
“我就質疑了,怎麼的?”
“你!”
郭景辰按住她肩膀:“別暴躁,好好說話不行?”
鬱襄紅著眼睛道:“好好說話?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我怎麼對你好好說話?我實話告訴你,這次掃黑行動波及全球,好幾個有紅二代做靠山的組織都倒了,繁華這樣的又有好下場?現在不過是熬日子罷了。”
郭景辰不說話了。
鬱襄推開他,緩緩走到窗邊。外麵樹枝上掛著的蝶蛹被風吹得晃晃悠悠的,風越刮越猛,很快有豆子大的雨點砸下來,蝶蛹在風雨夾擊之下無法再停駐在樹枝上,落了下去,墜入下麵的水池,很快不見蹤影。
鬱襄的心也仿佛跟著蝶蛹一起被水吞噬。她就像這可憐的蝶蛹,從脆弱的毛蟲開始,艱難的生存,躲避了一次一次天敵,終於成了氣候,就等著化蝶之後改頭換麵。可她沒等到她絢爛的一天,就遇上了掃黑的疾風驟雨,一切熬煎都成了空。
靜了許久,鬱襄道:“你現在明白了吧?留下沒什麼意思了。趁著現在我還有能力送走你,你就快走吧。鍾南是個信守承諾的人,會照顧好你的。若是真不能見麵了,你也沒必要顧念我,在那邊好好生活。”
“你也走嗎?”
鬱襄用力抓住窗棱,道:“我走不掉,我本想去一趟瑞士,發現護照已經莫名注銷了。他們說是係統故障,可我清楚,我的不會被恢複。”她說著,淒涼的笑了笑,“我就一砧板上的魚,活得了多久,要看人什麼時候下刀宰。”
“鬱襄……”
她吸了吸鼻子,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拿起電話道:“還好,你可以憑你的假身份出去,我讓人給你訂票,你別擔心。”
郭景辰奪了話筒摔在一邊:“我不會走。”
“你瘋了?”鬱襄大怒,“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人活一世不容易,你為什麼要糟踐你自己的命!”
“我很稀罕我這條命,可是,說句矯情的,和你比起來,命算什麼?”
“知道矯情你還堅持什麼?”
“矯情就不能堅持了?我來得太晚,讓你受了那麼多罪,本就沒法補償你了,我也沒本事力挽狂瀾,唯一能做的就是多陪陪你,就算希望渺茫也幫你找找出路。哪怕真到了無可挽回那一天,我還能陪你一起上路,免得你一個人寂寞……”
鬱襄拿起手邊瓷器就砸過去:“你還真是一套一套的!好本事,好口才!我最惡心文藝兮兮的男人,看到你我就覺得反胃!你給我滾!給我滾出去!”
瓷器飛了過去,他似乎沒料到,也沒有躲開,額頭被砸了下,往後退了兩步。嘩啦一聲,碎片四濺,緊接著是長久的靜默,兩人對視著,都不說話。
瓷器不大,他沒有出血,但是額頭青了一小塊。良久,他抬手摸了摸,臉色鐵青。
她懊悔之極,嘴皮動了動,卻終究沒開口。
讓他厭棄自己吧,這樣他就會乖乖的走了。
郭景辰盯著她看了好久,轉身就走,很快,大門被他砰的摔上。她忽然覺得力氣被抽幹,軟綿綿的坐在了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