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金陵後,蘇歡起初並不知道去哪裏找桑橋和白玉夫人,於是就去了一家藥店,與那賣藥的老先生耳語一番,得了不少訊息,遂興致勃勃去了舊日的宰相府,果然正好遇到了準備翻牆而過的桑橋。
“桑姑娘,你好哇!”蘇歡很大方的招呼桑橋,“真沒想到你也會在這裏。”
桑橋皺眉,蘇歡卻道:“你別皺眉頭,我不過是好奇而已,況且那****也救了白玉夫人不是,若是那七裏琴再來,少不得我的性命也有些危險,你便帶著我吧。”
對於這樣的無賴,桑橋並沒有經驗知道如何拒絕,蘇歡很快就發現了她這個特點,大剌剌先翻過了牆。
翻過牆後,他略微有些驚訝,堂堂宰相府似乎有些太過潦草了,不過聽藥店老王說宰相與夫人很早就過時,此園荒廢,如此倒也合情合理。
不過更讓他他好奇的是白玉夫人和桑橋怎麼會約在這裏,於是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她曾經救我的地方。”
蘇歡又發現了桑橋的一個特點,就是她永遠都不會說謊話,簡直是有問必答,當然他這時還沒有領會問不對問題於是就得不到正確答案的時候。
“她救過你,如何救的?”
“我與師父走散,被人戳了一劍,摔在這扇窗下,樓上是她的閨房,於是被救了。”
蘇歡的聲音陡然高了:“你還有師父!江湖傳言,你是石頭裏蹦出來的呢!”
桑橋看他一眼,意思是這本是個再正常不過的事,你為什麼這麼驚訝。
蘇歡懂了,立時有些訕訕,道:“江湖傳言聽多了,莫怪莫怪。”
桑橋沒再理他,躍上窗欞,那窗戶緊閉,她輕輕撬開,鑽了進去。蘇歡緊隨其上,可是那屋裏卻並沒有人,隻是床鋪翻開,桌上還有半盞茶水,倒是有人存在的痕跡,二人從這閨房出去,發覺整個院子都靜悄悄的。
蘇歡道:“這宰相府怎麼這麼安靜。”二人一路一個人都沒有遇到,又走了幾步,才發覺此處已經是個廢園了,雜草叢生無人打理,許多窗門下都結了蜘蛛網,整個院子裏有些人氣的就是那白玉夫人的閨房了。
桑橋很熟悉這裏,繞過幾叢假山,到了一個花園,果見一身素衣的白玉夫人坐在園中一個小亭子裏,亭子邊是一棵巨大的輕粉垂絲海棠,隨風輕動,白玉夫人就在那裏發呆,身上落些花瓣。白玉夫人聽見聲響,回頭望來,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桑橋,你真的來了,蘇公子,你也來了。”
蘇歡向她拱手,道:“夫人可還好?”
白玉夫人站起來,向他福了一福:“還沒謝過那日公子救命之恩,隻是可憐小春,不知後來……”
蘇歡道:“桑橋已經將她入殮了。”
白玉夫人看著桑橋,道:“你總是心善的,我早就知道,今日你來,是不是定了要幫我?”
桑橋點頭,白玉夫人終似見了光亮,連奔幾步過了握了桑橋的手,桑橋也不動,任憑她握著。這時忽聽幾聲馬蹄聲響,胭脂從花叢裏走了出來,看見桑橋,高興地跑了過來,桑橋攬住它的脖頸,一人一馬一陣親昵,白玉夫人見她臉上終露出些笑容,道:“你那時就是這樣,不喜歡與人說話,倒是喜歡與馬說話,恨不得與馬同住了。”
三人走到涼亭中,白玉夫人坐下道:“我出嫁後幾年父母雙親就去世了,家中也無姊妹兄弟,這個院子就荒了,隻我一人,也沒什麼茶水好招待你們,對不住了。”
蘇歡甩開折扇:“原來如此,那這些日子夫人一人住在這裏,倒委屈夫人了。”白玉夫人道:“在自己家中,有什麼好委屈的,況且我最初與夫君的記憶,都在這裏,每日想一想,也是很好了。”
白玉夫人既然要托付桑橋替她查案,自然少不得要將舊情一敘,隻是敘著敘著,卻是懷念了。“我這輩子,隻愛了他一人,他曾經救過父親,父親喜愛他的人品才華,竟將那時才八歲的我就許配給了他,我不知道他當時有沒有拒絕過,那時我也才七八歲,是個什麼不知道的小丫頭,他時不時會來府裏探望父親,我不曉得他在江湖上有什麼名氣,我就是知道,我是他的人,他笑的時候溫和好看,用劍的時候帥氣英武,我每天就盼望快些長大好嫁給他,盼啊盼到十六歲,可是他沒來娶,又盼啊盼盼到十八歲,他也沒來娶,都算是個老姑娘了,可是你們說這世上的事有什麼法子呢?我就是喜歡他,就是愛他,就是想要嫁給他,一等就等到了三十歲。我這麼愛他,他卻被人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