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浮生穴(五)(1 / 2)

從某種意義上講,蘇歡這個人是個紈絝,他家底殷實,救人活命的本事又在他的各種奇怪本領裏居首位。在遇此之前實在是個浪蕩公子,品月飲酒賞花攀柳,圍棋蹴鞠打圍插科,歌舞吹彈吟詩雙陸,茶樓酒肆間有不少他的酒肉朋友,青樓楚館裏有他不少的紅顏知己,相公院裏他也曾是去過嚐過鮮的,隻是花花世界走得多了,忽然遇上個木頭一樣的桑橋起了奇心,在那小酒館呆了幾日。這****又回了那曾經熟悉的風月場,倒還真有些前世恍惚的感覺,抖了抖錦緞雲衫,甩了甩紫金冠穗,折扇上一抖,進了全城最好的相公館。

桑橋說九裏暗喜歡男人,特別喜歡男人,那就是說她喜歡的不是某一個男人,而是男人本身,桑橋看人的本事很準,不過一次交手,她就能看出些別人看不出的東西,原因是她總能以另眼看之從不帶著什麼偏見和情感,所以她看到的總比旁人要多些。

“你叫什麼啊?”蘇歡臥在一處臨水的涼亭裏,涼風習習,輕紗曼曼,一輪小月印在湖心裏,遙遙遠遠的紅梔子燈迷迷蒙蒙。

蘇歡於風月場是個老手,之選了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卻又很善言談的小少年隨侍,那小少年,容貌旖旎,體態溫柔,比起女人更是纖細,蘇歡心裏覺得有什麼地方似乎不太妥當,不過具體是什麼,他還沒太明白。

“言墨。”小少年替他斟了酒,蘇歡又問:“那裏人士啊?”

“蘇州。”

“喲,我們還是同鄉呢。”叫言墨的溫柔少年羞澀得笑了笑,道:“能與公子同鄉,是言墨的福分。”

蘇歡聽著心裏不怎麼喜歡,不過他來此也不是為了這檔子事,於是又問道:“你在這館裏可算是頂尖好的嗎?”

言墨笑得柔美,繼續斟酒道:“自然不是,館裏許多好的,公子若是想要,言墨可去叫他們來。”

蘇歡驚異:“他們竟然都閑著,你們最近生意不好嗎?”言墨道:“紅綠樓來了個頭牌的姑娘,聽說是個難得的尤物,許多客人都去了。”

蘇歡這時忽然又細細打量了言墨一番,猛拍了自己額頭一下,罵道:“笨蛋!”說罷起身就掠過水麵,飛也似的去了,留下小少年在湖心亭裏發呆,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紅綠樓是金陵最大的青樓,五層高的懸樓,各有飛橋柵欄,明暗相通,珠簾繡額,燈燭輝煌,彤窗飄渺。蘇歡不打算從正門走,被老鴇子纏住難免麻煩,況且那九裏暗定然忙的很,想要見她肯定很難,遂偷摸摸潛了進去,果然人影幢幢燈紅酒綠,燈火輝煌的旖旎場合裏男男女女一日露水的夫妻都做得很快活。

這裏的男人們自然都很像個男人,畢竟他們都是來嫖的,就不是個男子漢也得做出個大爺範兒來,桑橋說九裏暗喜歡男人,喜歡的自然要是真男人,而不會是相公館裏那些“假男人”。蘇歡抓了一個送酒的小子扯到暗處打問,曉得新來的花魁是昨天自己走進這娼館的,長得漂亮不消多說,端是身姿妖嬈是個十足的妖精禍水,她不穿鞋,一雙俏嫩嫩的赤足就那麼點在地上。她說她叫九裏,與老鴇子交了賣身契就很大方的去洗浴了,當天夜裏開始接客,客若流水一般,高興的老鴇子嘴都笑豁了。今天白天歇了一天,晚上還在高台上好好跳了一曲流觴舞,將酒淩空撒下去,一群男人撅著腚長著嘴去喝,剛剛才點了幾個入幕之賓,進了裏間。

蘇歡從房簷窗欞下使輕功悄悄摸到不過他倒不確定若是打攪了這位殺手的好事,她會不會一針捅死自己,不過據桑橋說他長得不錯,少不得還可用一用美男計。

摸到九裏暗的窗戶外,隻聽一陣男女歡聲,聽牆根實在很不是他的愛好,好在聲音結束得倒快,不過一陣,兩扇門被打開,兩個男人被扔了出來,頸上各被插了兩針,摔在地上一動沒動。蘇歡倒是瞧出那兩根針紮的不是死穴,昏睡至明日就可轉醒,不過會引起頭疼心慌,怕是會將那日歡好忘個七八。作為一個殺手,竟然沒有用殺人解決問題,蘇歡不由覺得這個九裏暗,還挺有點意思。

又聽見流水沐浴聲,蘇歡心道來對了時間,因要投其所好,他特地整了整衣衫,翻上窗欞,又找了一扇一打開就可以看到月亮的窗戶。窗戶被他猛地推開,一股涼氣衝進室內,氤氳的水霧裏,一個媚眼如絲的女人略微有一些調笑得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