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革命之路有多遠?(1 / 2)

我們從來不曾虛偽袁也不曾懂得欺騙的好處曰直到我們開始接受甘於平庸的現實和對自己無能的縱容遙公交車上,一臉叛逆的小姑娘坐在我對麵,十七八歲的樣子,戴著耳麥,大聲地和另一個姑娘聊天:“他讓我等他三年,三年他就大學畢業了;我不想讀書,想等他三年。”她頓了一下,音量蓋過了汽車的轟鳴:“三年之後我21,正好可以結婚了。”無意偷聽,但聽見這句話,還是心頭一疼。別說三年,三天也足夠讓一個人改變,或好或壞,或忠誠或背叛。他的大學和世界與你的生活的距離,難道僅僅是三個年頭累積起來的時間而已?

小時候鄰居家的大叔大嬸閑來聊天。時間過去很久,好多都忘記了,但是依稀記得這個故事。說老誰家的小誰當年喜歡上了一個學美術的,相戀一年半載之後,學美術的這個小夥子到別的地方寫生作畫,她就守在小村子裏等他回來。作畫到江南,一個爛俗但卻真實的故事,他愛上了每天到公園裏晨跑的姑娘,喜結良緣。這個小誰,一個癡情的姑娘,就在小村莊裏等了六年。人家勸她嫁人,她說他們說好10年之內的。

10年,生命裏有多少10年。等一個永不可能回頭的人,陷入到自己純真的感情泥潭,低頭麵對慘淡的人生,抬頭數天上的星星,覺得自己內心浪漫卻無意被現實所累?

不知不覺之間,我們已經漸漸失掉了一個時代的節操。不再相信曾經有一個叫尾生的真性情的漢子,為了赴一個約,洪水至、抱柱而死。一句約定、一段話、一個眼神的凝視、甚至我們曾經無比崇尚的文字、曾經視若珍寶的承諾……都在這個泛濫著欺騙和炒作、充盈著誇大話語的膨脹和虛無的時代中日漸被冷落,終至消失。有時我們對路邊的貓有憐憫之心,知道給之以食。可是對暈倒的人,卻沒有絲毫動容。我們一邊呼籲著動物保護,一邊吃著它們的肉,與詭詐的人類爭執信仰的缺失、爭執名譽的歸屬,甚至相互鄙夷和傷害,不擇手段。

我們擁有的,都隻是業已貶值的虛幻承諾;而我們為此墊付的,是昂貴的青春。

前幾日去餃子店吃飯。鄰座一位與我年齡相差不大的女孩,和同桌的人抱怨。自己從大學畢業至今,工作三年,感覺生活沒有方向,每一天都很無聊。中規中矩,討好領導,誠惶誠恐。這種現實,不是當年讀大學時想象的未來,所以想要換一份工作。家裏人反對、朋友反對、同事反對……她還在猶豫:要不要改變?

這讓我想起了溫絲萊特和萊昂納多主演的那部電影《革命之路》。

愛波死了,墮胎後失血過度。她親手扼殺了一個生命,同時也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不知道當時她規規矩矩在地板上鋪著毛巾、脫下拖鞋的刹那在想什麼,不過猜想她視之為“革命之路”最關鍵的一步。正是以意料之外的懷孕為借口,法蘭克和她在激烈的爭執過後不得不放棄了去巴黎的計劃,同時也放棄了之前設想中浪漫、全然一新、超凡脫俗的生活。

他們的革命來得波瀾壯闊、自信滿滿,如同上戰場上的勝利一樣洶湧澎湃。結局卻是流血失敗和死亡。這似乎是先前注定的。在這整個過程中,隻有一個進了精神病院的瘋子真正了解他們的想法,當著法蘭克的麵大聲咒罵,指責他安於現狀、選擇退縮。他看清了真相,他不在乎周遭的評價,他不會向慘淡的現實低頭——隻因為他是瘋子,是正常人眼中定義的不懂事的瘋子。似乎,在這當中,那些習慣於生活外加給自己的慣性,坐在辦公室裏承受著讓人異常壓抑的層級關係,在瑣碎平庸的生活中逐漸忘記夢想為何物,在燈紅酒綠的舞廳中央趁著彌漫的煙霧揮霍青春的人,那些因為金錢、職位、地位和名譽爭奪不已的人才被視作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