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喜歡讀我寫的東西,卻一直對我長時間端坐案前敲敲打打的行為甚是擔憂。大概天下的父母都一邊希望自己的孩子有所成就,一邊希望他們生活得輕鬆。恰巧這兩件事在我們這個年紀最難平衡。在我們這代人麵前,鋪了太多條路;我們的周圍混雜著太過嘈雜的聲音;我們的未來似乎是確信的光明卻時時充滿不確定的迷茫和打擊。網絡的高速發展讓人無所適從,這群熱愛技術熱心交往的人開始學著將自己的聲音投入到一片汪洋當中,期待回應和關注,卻不免因為被滔天大浪吞噬而失落、絕望、孤獨。
在有人得知我出書的消息之後語重心長地對我說:不要寫了,這個年代看書的人已經不多了。你一不是明星,二算不上情感作家,三不懂武俠,難有讀者。此番懇切讓人感動,也不禁擔憂書籍在人們生活中的日漸隱退。這是一場平靜的戰役,那些能夠賺取人眼球的、能帶給人瞬間愉悅感的、科技含量高的東西逐漸贏得了市場。老同學聚會,一半的人捧著手機刷微博、曬照片,說今天聚會好開心。我們為此而放走彼此交流的機會。男生們結成聯盟徹夜鏖戰在電腦前,女生們在一部部愛情大戲上演之夜滔滔不絕。似乎隻有通過某種工具才能將彼此相連;而這種工具容易獲得,甚至太過廉價,讓人們漸漸忘記交流的本質是情感的碰撞,是對某件事物心有靈犀的體悟。我們舉起相機和手機拍照是為了給人看,我們在網絡上抒發心情是為了求得關注,我們連旅遊這樣閑適的事情都變成了一場戰鬥,在擁堵不堪的地鐵站和街道上迎著來往的人流迷惑不解:這個世界急什麼?
從讀大學開始就開始規劃未來的職業,有時候迫不得已。因為高考之前長久的閉目不見、充耳不聞顯得略有笨拙。有那麼一天,你突然發現自己必須承擔一份符合這個社會規則和眾人期待的東西,成長就未免殘忍起來。大學這個象牙塔伊甸園也開始混雜種種名目的機會讓你接受社會的曆練。結果就是大家在相互攀比和追逐之下忘記了大學的初衷。古人雲:“大學之大,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所謂大學,就是要弘揚人性中美好的品德,使在外物蒙蔽下的本初得以顯明;所謂大學,就是要使這種被隱蔽的德行通過推己及人生發開去,君子之風貴在普化;所謂大學,就是修煉自我,精益求精,到達完善人格的境地。
而今,我們開始迷茫不解,騰出的這四年光陰,究竟是用於完善德行、堅於操守還是用來在殘酷的競爭之中學會生存。事實是我們所學與所用似乎如此格格不入,宏大的理想在脆弱的現實麵前不堪一擊。有時候我們假裝快樂地生活,實則難掩內心的空虛和麵對抉擇的倉皇無措。
大部分人能夠排遣這種迷茫,而一些人則選擇自絕。這些人可能是我的朋友、朋友的朋友、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扼腕歎息之餘才開始覺得大學的時光並沒有那麼漫長和黑暗,因為至少,它為我們提供了種種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