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雖不曾見過幾麵,但兩人的書信卻從未斷過,對於若怡的性子,白月寒不會不知。他深知若怡若是知道了那位姑娘的遭遇,定然會與弦乘月結仇,而放眼青丘,若怡已然與大長老勢同水火,再不能招惹玄狐一族,若是若怡因此與玄狐一族結仇,其做法將無異於自尋死路。
故而,白月寒封鎖了關乎賣藝人之女的一切消息。
但他終究是個涉世不深的少年,雖有張毒辣的嘴,卻終究有顆不夠狠的心。他不忍看曾好心收留了若怡的賣藝人之女白白死去,故而提點了那女孩兒在若怡失蹤後收留的那隻小玄狐,意在讓那小玄狐替那女孩兒報仇雪恨。
便是因為他的善良,他要封鎖的消息,最終還是通過那小玄狐的嘴傳到了若怡的耳朵裏。
正如白月寒了解若怡,若怡也了解白月寒。正因了解,所以信任。正因信任,所以雖然為此對白月寒發火,卻不會因此懷恨。
她可以輕而易舉的原諒白月寒,隻因清楚的知道他本是一片善心。
然,她卻不能原諒北冥霄……
念及此,若怡的心口便越發的發緊。
同是一條人命,其實,論起關係,她與傾骨的關係,還不如那位不知名的姐姐。
可是,她能原諒白月寒,卻曾與北冥霄大鬧一場。
同是隱瞞,一個已然有了證據,一個卻隻是推測。
可是,她能原諒白月寒,卻因此和北冥霄冷戰至今……
念及此,若怡的心裏就有些發空。
——她是不是……真的對北冥霄太苛刻了?
究竟是她的愛讓她如此苛刻,還是北冥霄的寵溺縱容了她的任性?
若怡無從知曉。
她的目光落到案上的酒,淺淺的皺了皺眉。
她一點也不喜歡酒。
辛辣,且會使人失去理智。
可能是因為北冥霄向來從容冷靜,故而若怡是討厭衝動的。
北冥霄喜靜,她便討厭喧鬧;北冥霄內斂,她便討厭張揚;她不是因為北冥霄的氣質而喜歡北冥霄,而是因為喜歡北冥霄所以喜歡那些氣質。
醉酒誤事,而若怡,是誤不得事的。
因為,她若是誤事,便要付出性命作為代價。
她便想起北冥霄。
北冥霄飲酒的時候,從來看不出是在飲酒。
從容,優雅,細致而安靜。
酒在他手裏,不是用來飲的,而是用來品。
酒,在他手裏,從不為消愁。
若怡便輕輕的皺了皺眉。
消愁的酒,總是不盡甘醇,帶著諸多辛辣。
但她還是拿起酒壺,直接灌了一口。
說不清是因為對賣藝人之女的死的悲傷,還是莫名想起北冥霄的惆悵,即便在青丘過的是如履薄冰的日子,若怡還是任性的將酒盡數灌了下去。
她在賭。
不知是和自己賭,還是和北冥霄賭。
但她知道,她賭博的籌碼,是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