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司令官拔出了他的軍刀獨自走到大致位置在兩幢房子的中間地方,這兩幢房子都是被敵對的人盤踞著的。他在頭上揮舞著軍刀,使盡了肺部的力量吼叫著說:
“共和國萬歲!叛逆者死!”
而後他朝著他的軍官們所在撤回來。
那些不放心的肉店老板、麵包店老板和藥劑師都上好了他們的排門,關上了店。隻有雜貨店還開著。
這時民團的人員慢慢到了,穿著各式各樣衣服,但都戴著頂有紅道的軍帽,這軍帽形成了全團統一的製服。他們是用自己的老鏽槍武裝起來的,這些老槍30年以來一直掛在廚房的壁爐上,他們真是像一隊鄉下看林人。
等到他周圍有了約莫30來人時,這位司令用幾句話給他們交待了事變情況,而後回過頭來對他的參謀部說:“現在行動。”
居民們聚集在一旁,一麵看一麵議論。
這位醫生很快就確定了他的作戰計劃:
“中尉彼卡特,您前進到鄉政府的窗戶下麵,以共和國的名義要求華納多先生先將鎮裏的那棟房子交給我。”
可是這位原是泥水師傅的中尉不幹,他說:
“您仍舊是個滑頭,您。要讓我去挨一槍,對不起。裏邊那些人的槍法很好,這您清楚。您自己去完成這使命吧。”
司令官的臉紅了:
“我以軍紀的名義命令你去。”
這中尉十分氣憤地說:
“我可不會為幹那種莫明其妙的事去送命。”
圍在一旁的那些有身份的人笑起來了,其中有一個嚷道:
“你有道理,彼卡特,這不是時機!”
這位醫生嘰嘰咕咕說聲:
“一群膽小鬼!”
他於是把軍刀和手槍交給一個士兵,慢慢往前跨步,一邊提防會看見從裏麵伸出槍來瞄準他。眼睛盯著那些窗戶。當走到離開房子不過幾步遠的時候,兩邊兩張學校的大門打開了,一大群小把戲湧了出來,這兒是男孩,那兒是女孩,聚在廣闊的空場子上遊戲吵鬧不休,好像是一大群鵝圍在醫生周圍。沒有人能聽見他在說什麼。
等到那些學生都出來之後,那兩扇門就立刻關上了。
大部分孩子終於都散開了以後,這位司令官於是鼓足了勁喊道:
“華納多先生?”
二層樓的一扇窗開了,華納多先生出現了。
這位司令官開腔道:
“先生,您知道適才發生了政府變革體製的重大事件。您所代表的政府已經不存在了。我所代表的已經掌權。在這決定性的艱難時刻,我以新共和國的名義要求您,請您向我交出以前的權力機構授予您的職權。”
華納多先生回答道:
“醫生先生,我是加納鎮的鎮長,由合格的權威任命的,一直到我接到被我的上級撤職並被取代的命令之前,我將仍然是加納鎮的鎮長。作為鎮長,鎮政府是我所應在的地方,我將繼續呆下去。否則您試試趕我走吧。”
於是他關上了窗。
這位司令官回到了他的隊伍裏,但是在向大家說明情況之前,先從上到下打量了彼卡多一番之後說:
“您白長了個腦袋。您,您是隻道地的兔子,全軍的恥辱,我要降您的級。”
這位中尉回答說:
“我對這不太在乎。”
於是他走出去混到了在交頭接耳的老百姓堆裏。
這時這位醫生打不定主意了。幹什麼?發動進攻?可是這些人願意幹嗎?還有,他有這權力嗎?
他想出了一個主意,跑到在鎮政府對麵廣場另一邊的電報局去,發出了三份電報。
一件致在巴黎的共和國政府諸公:
一件致在魯昂的下塞納州的共和國新任州長。
一件致迪耶普新共和國新任的縣長。
他說明了形勢,說當前的危險是這個鎮還掌握在老的貴族鎮長手裏,還說願意貢獻他的忠誠服務,請求給予任命,並且在簽名後加上了他所有的頭銜。
此後他就回到了他的隊伍裏,並且從口袋裏掏出了十個法郎,說:“拿著吧,去吃點兒並喝上一杯,這兒隻要留下十個人的一小隊,以防止任何人從鎮政府出來。”
可是在和鍾表商聊天的少尉彼卡特發話嘲笑道:“老天爺,要是他們出來那才是進去的好機會。要不是那樣,我不會有機會看到您在裏麵,我!”
這醫生沒有答理,逕自吃飯去了。
到得下午,他繞鎮布下了崗唯,好像這鎮子會有遭到意外襲擊的危險。
他好幾次走過了那幢鎮政府房子和教堂的門前,絲毫沒有發現有什麼可疑現象,幾乎可以認為這兩幢房子裏沒有人。肉店、麵包店和藥店又重新開了門。
大家在家裏議論紛紛。如果皇帝成了階下囚,那就是下麵發生了變節。大家也說不準回來的是什麼共和政體。天色變黑了。
快到9點鍾的時候,這位醫生獨自不聲不響地走近了公共建築的進口,認為他的對手已經走開去睡覺了,當他安排好用十字鎬砸開門攻擊時,立刻有一個像是衛兵的很粗的聲音問道:
“誰在哪兒?”
馬沙烈先生於是撒開腿就盡量大步往回撤。
天亮了,形勢仍就沒有一點變化。
武裝民團占據了廣場,所有的老百姓圍在這個隊伍周圍想看個究竟,鄰村的也跑來參觀。
醫生這時明白他正在以他的榮譽賭博,下了決心采取措施來結束這一局麵。正當他要采取任何確實有力的措施時,電報局的門開了,那位局長的小女用人走出來,手裏拿著兩張紙。
她先走到這位司令官跟前遞給他一張電報,而後穿過那空蕩蕩沒有人的廣場,被到處盯著她的那些眼睛嚇壞了,低著頭用碎步小跑過去,輕輕地敲那扇閉著的門,好像她並不知道裏麵藏著一支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