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醜蛤蟆
這是一口很大的井，這口井在很久以前就有了，它的準確地點是在一個菜園裏，很明顯它是用來澆灌菜園子裏的菜。菜園的菜每年都長勢很好，古井裏的水每年都很幹淨。如果真的要測量古井的深度，那可是一個遙遠的距離，從來沒有測量它的深度，就像它從來不拒絕人們拋下去的水桶一樣。
古井的縫隙牆上有一戶癩蛤蟆躲著居住在裏麵，它們的老祖宗以前從古井外逃避幹旱奮不顧身縱身跳入了古井裏。就這樣它們在古井裏傳宗接代了起來，到了它的孫子一代就基本忘記了古井外還有更大的空間，更大的天地。用人類的語言就是這樣稱呼它們的：井底之蛙。它們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它們都覺得住在古井裏很好，挺舒服的，它們樂於住在古井裏，古井是它們溫暖的家。
老癩蛤蟆經常有事沒事都跟它的子孫們講它的以前故事，它說：“我以前住在井外邊，井外邊比這口井大多了，外麵的世界很精彩。”至於它又說了些什麼，它的子孫們都把它說的話當成了耳邊風了，小癩蛤蟆們最討厭它了，它們心裏都想：好漢不提當年勇嘛，這麼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天天都重複。
這時老癩蛤蟆指著一隻小癩蛤蟆的頭說出一句話來，它說：“這是一個絕對的秘密，這是我們蛤蟆家族的一個絕對的秘密，不過現在可以說出來了，當然你們不用再去猜是誰會說出這個家族的秘密，那當然是我了!”它說：“我們的家族，當然指的是蛤蟆家族，與那些青蛙們無關，傳下了三代後，這三代中就有一隻蛤蟆的頭上長著一隻寶石，我們已經具備了這個條件，不論老幼都有長這隻寶石的機會，當然也不排除我，雖然我的年齡比較大，但說不定我的頭頂上現在就有一隻寶石呢!”為此它們都不由自主、不約而同地摸了摸它們的頭頂，有的蛤蟆不甘心，摸到了腳跟上去了，還是沒有找到哪怕是正在長著寶石的異樣感覺。長得最小又最醜的那隻癩蛤蟆它什麼都沒幹，它什麼也沒有想，它認為這些東西都與它無關，它一直在想，它永遠都是這副麵孔，除了長大再也不會有什麼改變了。當然，老癩蛤蟆也把手摸到了腳底下去了。雖然跟它所說的寶石長在頭頂上的說法大有出入，但是它還是摸到了腳底下去了，跟其它的癩蛤蟆一樣，它什麼也沒有摸到。老癩蟆大丟麵子，它氣得嘣的一聲跳了起來，這一跳不打緊，可把小癩蛤蟆嚇壞了，因為它差點跳出井外去了。這又使小癩蛤蟆望塵莫及了，對於老癩蛤蟆的能耐還是不敢小看的，它過的橋都比它們走的路還多。醜癩哈蟆已經深深的把老癩蛤蟆那輕輕一跳的動作記在了心裏。它等老癩哈蟆它們離開了之後，它自己在那裏跳躍了起來，但是它太小了，它跳的高度還沒有它的身材高，但是它並沒有氣餒，它又繼續跳躍了起來，它實在很討厭這個地方了，每隻蛤蟆都瞧不起它，它決定從此要離開這個鬼地方。它想到外麵去闖一闖，去看一看，正當它這麼想的時候，它突然覺得頭頂上有呼呼的風響，而且來勢很猛，它看見了一個水桶從井上拋下來了，咕咚一聲，那個水桶喝了很多水，一桶滿滿的水正在沿著繩子的往上爬，醜癩蛤蟆奮不顧身的撲躍了上去，跳到水桶裏麵去了，用它的心裏話說：一份機會，九份努力。它終於在盛滿水的水桶的幫助下離它原來居住的地方越來越遠了，最後它被人連水帶蛤蟆潑到了菜園的一棵大白菜下。
醜蛤蟆掉到了一隻青蟲的麵前，那隻小青蟲在它的嘴巴前麵扭著小屁股呢。醜蛤蟆當然不會放過它了，醜蛤蟆張開嘴巴，那隻小青蟲就被吸進了醜蛤蟆的嘴裏去了。醜蛤蟆肚子舒服多了，它還咀嚼了幾下嘴巴呢。咀嚼了幾下嘴巴的醜蛤蟆呱呱叫了幾聲，因為它看見了井外的天空，天空把它的目光牽扯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最後它的目光落在了菜園的牆壁上。醜蛤蟆就在菜園裏住了下來，醜蛤蟆沒有見過世麵，以前總是生活在老癩蛤蟆的誇誇其談之中。醜蛤蟆已經忘記了老癩蛤蟆說過的一切，它現在所看到的一切，令它忘記了它原來是住在深不可測的水井底下啊，現在醜蛤蟆在那棵大白菜或者大芹菜下麵左張右望，像極了一個傻瓜。它可是什麼都不懂呀，現在我們可以看見它邁出大步，它已經蹦跳到一條有水的溝裏麵去了，當然水溝裏麵沒有魚，它也不是為了找魚，它是想洗個痛痛快快的澡，它這一跳下去，它就後悔了，它後悔不該有洗澡的念頭。它跳到一條爛泥溝裏麵去了，醜蛤蟆遠遠望著那條爛泥溝的時候，那條爛泥溝絕對是一條有水的溝啊，它拖著一身爛泥巴苦巴巴地爬了上來，它的身上散發出一股爛泥的氣息，很多住在菜葉子裏或者菜葉子中或者菜葉子外的青蟲黃蟲綠蟲毛毛蟲們五顏六色不分種族不論老少的蟲子們都為了它的那股又臭又爛的泥溝氣背井離鄉、遠走他方，從此而流浪天下。
醜蛤蟆越離它們近一步，它們那些蟲們就飛快的離它遠十步，蟲子們都拚地拖兒帶女地跑，醜蛤蟆覺得十分有趣，也不顧自己的形象，拔腿就追，我們都可以想象蟲子們的命運，有翅膀的高興又幸運地飛了起來，沒翅膀的遭殃了。醜蛤蟆的長長舌頭比它們更快，像閃電一樣朝它們射了出去，一次射出舌頭就活吞吞的幹掉幾十隻上百隻蟲子，蟲子們真是遇上了天災蛤蟆禍，正在它們拚命奪路而逃的時候，天公下起了滂沱大雨，有翅膀的蟲子飛不了，沒翅膀的蟲子跑不快。醜蛤蟆心裏可就美死了，腳下的步伐乘水而行，真是要多快有多快，它拚命地追趕逃跑的蟲子，吃完蟲子的時間，雨也停了，太陽又露出了笑容。這時，一個男孩正看著它呢，小男孩對它的吃蟲絕技表示讚賞，而對它的外貌長相卻不敢恭維，醜蛤蟆覺得小男孩很有趣，於是，它就跟著小男孩一蹦一跳地去了。小男孩走了一段路，醜蛤蟆也跟著走了一段路，後來小男孩一回頭就看到了醜蛤蟆，當然，醜蛤蟆也看到了他，小男孩對它說：“你是不是想找死，走開啦!”醜蛤蟆不懂他說什麼，它反而跳到小男孩的腳下，小男孩這下可惱火了，他說：“你真的不想活了嗎?真的要找死路嗎?好啊，我就讓你去死吧!”小男孩給了醜蛤蟆一腳，醜蛤蟆從小男孩的腳下飛到了天空中，這過程當然是一條猛烈的弧線，我們看到了醜蛤蟆在半空又不由自主地翻了個它從未翻過的跟鬥，頭下腳上猛烈地撞在了硬梆梆的地上。用小男孩當時踢醜蛤蟆的想法應該醜蛤蟆是死了，醜蛤蟆就這樣像它所躺的土地一樣硬梆梆地躺著一動不動。
誰也沒有想到那隻又小又醜的癩蛤蟆還會活過來，就像那兩個散步的年輕人沒有料到道路中間會躺著一隻四腳朝天的又小又醜的癩蛤蟆一樣。走在左邊的那個年輕人可不簡單，他是個小說家，走在小說家右邊的年輕人也不簡單，他是一位動物學家。但是他們兩個人是一對孿生兄弟，由此類推他們的父母也不簡單，他們的父親可能是小說家之父，他們的母親可能是動物學家之母，不過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他們的身份關係也隻不過像癩蛤蟆的父親是癩蛤蟆之父，癩蛤蟆的母親是癩蛤蟆之母一樣簡單，不過我們真的很難區分他們兄弟倆誰是小說家誰是動物學家，因為在短短的幾分鍾之內已經連連換了四次具體的位置，而我們也隻能這麼說了：小說家的旁邊是動物學家，動物學家的旁邊是小說家。不管怎麼說，我們已經看到那隻又小又醜的癩蛤蟆，因為他們兩個人幾乎是不約而同地蹲在了醜蛤蟆的麵前，他們幾乎又是不約而同地伸出了他們的手。當然，我們可以看見小說家伸出的是右手，動物學家伸出的左手，如果我們的眼睛睜大一點，注意力集中一點，我們會看到動物學家的左手是伸向醜蛤蟆的，而小說家 的右手是伸向動物學家的左手，幾乎又是同時動物學家的右手抓住了醜蛤蟆的一隻腳，而小說家的右手卻是抓住了動物學家的左手，於是我們可以看見小說家的嘴巴和動物學家的嘴巴都激動了起來。小說家對動物學家說：“你不能這麼做!”動物學家對小說家說：“你知道我要做什麼嗎?”小說家對動物學家說：“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我會用右手攔住你的左手嗎?所以我知道你要幹什麼!”動物學家這時還是抓著醜蛤蟆的腳說：“你還是沒有解釋清楚，我要幹什麼?”小說家也像動物學家抓住醜蛤蟆的腳一樣抓著他的左手，對動物學家說：“你要做什麼你早已經抓在了手上，我要做什麼也已經抓在了我的手上，隻要你把你手上的東西放掉，我也會像你那樣放掉我手上的東西。”動物學家又對小說家說：“你的語言代表不了我手上抓著的這個東西的語言!”小說家也對動物學家說：“我手上抓著的東西也同樣像你所說的一樣不代表你的語言。”動物學家對小說家說：“我們兩個人就隻隔著一隻又小又醜的癩蛤蟆的距離。”小說家笑著對動物學家說：“我不讚同你的觀點，應該小說家和動物學家在此時此刻隻隔著一隻醜蛤蟆的距離。”動物學家和小說家笑得很大聲，醜蛤蟆被他們的笑聲吵醒了，其實準確一點地說是動物學家在放聲大笑的時候，手上的力陡然就大了起來，他忘記控製了，一不小心就掐中了醜蛤蟆的肚子，醜蛤蟆由於動物學家左手的力大，一不小心的叫了起來：呱呱呱。
動物學家告訴小說家：“我現在必須告訴你，我為什麼要抓這隻又醜又小的醜蛤蟆的理由。”小說家對動物學家說：“我現在也必須告訴你，我為什麼要抓你的又左手的理由。”動物學家對小說家說：“你先說吧，我抓醜蛤蟆在先。”
小說家說：“因為你抓的是一隻死癩蛤蟆，我不想讓你去研究這隻死癩蛤蟆，因為它已經沒有了研究的價值，要知道，它在我們出現之前已經死了。你不這樣認為嗎?”動物學家笑著說：“你說的前半句跟我最初見到這隻癩蛤蟆想的是一模一樣的，我也認為這隻醜蛤蟆是死了。但是我必須告訴你，雖然，這隻癩蛤蟆在我們未發現它之前已經死了，但還是有它的研究價值。”小說家已經打斷了他的話，他說：“死癩蛤蟆的研究價值隻是它的死的延伸。難道不是嗎?”動物學家對小說家說：“這你就錯了，當某種事物，它們的生命結束，也就是它們死後，研究的價值那是曆史價值了，研究者當然是曆史學家，而我要告訴你的是，任何一隻蛤蟆的身上尤其是頭頂上都有可能會生長出一種寶石的。所以即使是一隻死蛤蟆我也不會放棄對它身上長有寶石的研究。”小說家說：“你似乎在跟一個非常喜歡聽神話故事的人講話，你不覺得這樣是不禮貌的嗎?”動物學家先是“哈哈”了兩聲，然後又對小說家大聲的說：“我感覺到了，你以為我是一個信口開河的傻瓜是不是?但是你必須懂得一些正常的科學知識。”小說家也大聲對動物學家說：“對，我們都必須懂得一些正常的科學知識，但是你所講的科學知識似乎不正常，因為我不是一位動物學家，所以我不會去研究任何一隻死蛤蟆的身上能生長著一種寶石的可能。”動物學家說：“小說家就是小說家，一隻蛤蟆的死你可以把它虛構成活的。但是我們自然科學工作者就不同了，蛤蟆是死的，我們就不能說是活的，而你們可以這樣說。”動物學家把那隻又小又醜的癩蛤蟆扔到半空中去了。小說家對他的這一舉動驚得上唇找不到下唇，因為被動物學家扔到半空中的醜蛤蟆恰好被一隻飛來的烏鴉咬住了，小說家和動物學家與此同時都聽到了那隻醜蛤蟆的慘叫聲，因為醜蛤蟆被那隻烏鴉咬斷了身子，這個時候奇跡發生了，陽光也強烈了起來，那程度令小說家和動物學家都睜不開眼睛，就在他們閉上眼睛那會兒，他們錯過了一個機會，因為那隻又醜又小的癩蛤蟆的口中吞出了一粒跟它眼睛一樣大小的珍珠。小說家和動物學家看到的隻是一粒珍珠掉在他們的腳下，具體位置就在小說家和動物學家首先發現醜蛤蟆的位置，當他們再次仰望天空的時候，那隻又醜又小的癩蛤蟆和那隻烏鴉沒有出現在小說家和動物學家的視線裏。小說家望著地上那粒閃閃發光的珍珠不得不對動物學家說：“小說家和動物學家的的確確隻隔著一隻死癩蛤蟆的距離!”
風景線
一
很久以前在丹麥，從哥本哈根到科緒爾隻有唯一的一條鐵路。這條鐵路好像一串珠鏈，連接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城市。像這樣珠鏈上的珍珠，歐洲有許多串。這裏有最珍貴的倫敦、巴黎、那不勒斯、維也納。但是，這些大城市在大多數人的眼中，並不是什麼漂亮的珠子，而他們把一些看起來很不起眼的小城市看作是心目中最美麗的珍珠，這是因為在那裏有他們最喜歡的人。他們把這裏當作一個寧靜的聖地。在其中一個美麗的山莊裏有一所小房子，它建在一個綠草籬笆裏，非常隱蔽。每當火車從這裏經過的時候，車上的人隻能看到一個影子在這裏，它並不會被人們注意。到底像這樣的珍珠究竟在哥本哈根到科緒爾的鐵路線上有多少呢?有人非常簡略地算了一下，一共有六個能引起大家的注意，因為那些古代的文化和那些了不起的詩篇讓這些珍珠放出耀眼的光芒，在我們的心目中，它們永遠是發出燦爛光芒的珍珠。
在那個小城鎮的一個小山旁，有一座宮殿豎立在那裏，這是腓德烈天世的王宮，尼倫施萊爾就是在這裏長大的。在那座小山的旁邊有一大片樹林，在這林子裏，還有一個城市像珍珠一樣在那裏閃爍著。人們都把它叫“菲勒蒙和博西斯的茅屋。”意思是說，有兩位勤勞的老人在這裏居住，那位老人叫拉貝殼，和他的妻子伽瑪已經來到這裏好長時間了。在這裏他們有著自己的小屋，在這裏有許多哥本哈根的知識人物，他們聚集在這裏整天忙碌著。這裏是培育衰頹花草的溫室，這裏是個以精神生活為主的家庭，在這裏那些沒能開花的花苞受到了非常好的保護，使它們可以開花、結果，隻有在這裏，它們才能生存下去，同時這裏也是個知識之家。這些花在這裏旺盛地活著，為這個家庭增添了不少光輝。外麵的世界和這裏幾乎沒有什麼關係，在這裏沒有城市的喧鬧聲；沒有城市裏的濃煙，它是世界上極少數未被開放的地方。這是一片淨土，這裏是專門為有病的花木醫治的溫室。總有一天這些植物會被移植到天國的花園裏。在那裏開花、結果。這裏曾是一些偉大人物聚會的地點，他們在這“菲勒蒙和博西斯的茅屋”裏高談闊論，來增加知識和陶冶他們的情操，在這時隻有心靈的交談，沒有粗俗的聊天。
在赫洛爾泉邊有一個小鎮，鎮上有一大片王世墓地。這裏有著非常古老的勃勒，這個教堂非常高，那細長的法塔從地麵上立起，塔頂刺在空中的雲朵上，在平靜的伊瑟海灣上留下了它的倒影。隻要我們在這裏隨意地找一個墳墓，在那美麗珍珠的明光下去看它，其實它不是什麼偉大的盟主，女皇瑪格麗特的墳墓，也不是那個有名的國王的陵墓，它是在教堂基地裏圍牆東側，用一塊常用的墓碑蓋在墳上，墓裏邊的這個主人是丹麥最傳奇的文學複興者，第一流的管風琴家勃勒就安息在這裏。他那具有傳奇色彩的樂曲是來自於那些古老的傳說。大家都知道，隻要有音樂的地方就有勃勒的靈魂，在這個地方的顯眼處，你能夠一眼就看到那一個墳，墳很大，在墳前立著一個高大的碑，碑高大得差點蓋住了那個大墳，在碑的右下角你可以清晰地看到勃勒這兩個大字。
在萊思得奇城的郊區，有一條大河，河水不大，一直都風平浪靜。當然，這是一片富饒肥沃的地方。來來往往的船舶都停泊在這條小河上。每天從船上走下來的人絡繹不絕，商人和旅客都很中意這個地方，因為它風景美麗，環境優雅，每天從船上走下多少人，每天就有多少故事從船上誕生。
萊思得奇城矗立著一座又高又大的教堂。站在教堂的高處極目眺望，整個城市的人文風光盡收眼底，城市的北邊是一片樹林，樹兒們全都參天聳雲，一年四季的天氣都描繪在那片樹林裏，轟隆的火車就在那片樹林的保護下穿過這個城市，這座城市的南邊是一麵大湖，清澈的湖麵下隱藏著魚兒，魚兒的目光到達哪裏，湖水就清澈到哪裏，湖底有水藻、蚌、貝殼之類的東西，它們跟我們隔著一片湖麵的距離。
我們能夠看見城東是一條不大不小的河，當然它不能夠跟城外的那條大河相比，我們能夠看見河水清洗著河底的鵝卵石，魚兒們在水下說些溫暖的話兒，樹上的鳥聲比河水還要響亮，一片樹葉在水麵上指揮著河流的方向，河岸上的花兒也放心大膽地開放。當然，這條小河跟城外的那條大河有關，它是那條大河的一條小支流，小河流過了一些村莊，我們能夠看見：鄉村的正午被高高在上的太陽掌握著，守候在村口的大樹，張開的嘴巴，把不安份的陽光咬成一片一片地掛在樹葉上。
我們能夠看見城西是除了高大的建築還是高大的建築，建築群中當然少不了居民區、商店、娛樂場所、花園、公園。我們看見，我們的腳印跟著那條沒有辦法的狗去了，它到哪裏我們就跟到哪裏。我們還能夠看見一個小男孩在一條小巷裏歡快的玩耍著：回家的小路，是小男孩跳來跳去的皮筋，小男孩捕捉了一些無憂無慮的陽光，在地麵上描畫他安靜的影子，小男孩擦著他鼻孔裏流出來的鼻涕，怎麼也弄不明白，腳印為什麼會來來往往地不停。城市的月光從你的窗前憂怨地走過，它打不開你那比古井還深沉的寂寞。城市的夜晚，天空比荒原還要蒼老，隻有月亮在獨自為自己說些無邊無際的話兒，月光走到哪裏，月亮就說到哪裏。你在窗前擺出最潔白的手語，卻再也追不上那憂傷的月光了。啊!手指的地方就是野草生長的地方，一列火車快速地走過了一個城市，一個城市也快速地走出了一列火車。
二
我母親的親生母親，也就是我的姥姥，她年紀有一大把了，屈指算來她今年有70多歲。70多歲的姥姥拉著我的手，親切地對我說：“你們這一代比我們當年可就幸運了，我們那個時候交通是極不方便的，你們可能體會不了，不過也沒有關係，因為那已經過去了，已經成了曆史。在我們那個時候，從首都哥本哈根到克敘華要走十幾天才能走完，你們可以想象我們那個時候是怎樣外出旅行的。我那個時候跟你的年齡相差不了多少，幾乎是一樣大小，現在，你們是很幸運、很幸福的，因為現在有了火車。火車隻要用三、四個小時就能夠從克敘華到達哥本哈根，我們當時出一趟門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到哥本哈根，我們那個時候以到了一趟哥本哈根為榮耀的事情。我們是多麼希望能夠到一趟哥本哈根啊，要知道，哥本哈根可是丹麥的首都啊。
我現在跟你講一講，我們當時是怎樣到達哥本哈根的，在我們到達哥本哈根之前，我們的旅途是怎樣的。你可以有興趣聽，也可以不聽，因為我到現在還是很懷念那段時光，你可以隨便選擇聽與不聽。我必須說出來，因為我也曾經年輕過。那是晴朗的一天，當然少不了有花有草有樹，有清澈的小溪，有空曠的草地。天空中偶爾有一片白雲飄過。草地上的白羊跟天空中飄過的白雲一樣走過草地，我和我的母親拿起我們的行李乘著那輛破得不可以再破的馬車上路了。那輛馬車是我的母親跟鄰居借的，我的母親說，壞了也能賠得起，駕車的人當然是我的父親，我的父親揚著清脆的馬鞭，馬鞭揚出的聲響就跟他口裏吹出的口哨一樣。他發出了“駕、駕”的聲音。
父親的駕車技術就跟他喊“駕、駕”那樣棒。我和母親坐在車內感到特別的安全，特別的快樂，我們撩開了車布，我們看到道路兩旁的樹木被我們拋到後麵去了；我們看到田野被我們拋到後麵去了；我們還看到沿途的風景也被我們拋到後麵去了。風一直在追著我們跑，我們跑得有多快，風就跑得有多快，馬蹄聲噠噠的一直沒有停過。心裏太高興了，因為去首都哥本哈根旅行觀光嘛。
我們在下午五點的時候才到達克敘華城，那個時候的克敘華雖然沒有現在繁華，但是卻也十分熱鬧，我們駕著馬車進了城。這個城市讓我們眼花繚亂。父親比我母親見過的世麵多，我母親是頭一次出遠門。她當然得聽父親的了。
父親對我母親和我說：“你們看，那一幢房子以前住的是作家馬爾塞斯，那一幢房子以前住的是大商人都格爾。還有一幢比較舊的，以前住的可是著名詩人漢克瑪，還有一幢樓房，不高不低的，雖然不怎麼顯眼，但是以前住在那裏邊的人可不簡單，要知道它裏麵住的是一位風流倜儻，才華橫溢的王室人物——克巴達大公。當然，克巴達大公是經常邀請一些平民詩人到那裏去參加文化沙龍的。”
我們在一家旅館裏住了下來。我高高興興地下了馬車，我父親還沒有去旅店那裏訂房，我就已經三步化作一步奔進了旅館。如果我把我的左腳跨大一點，我就有可能錯過一生一世的愛情，因為我的左腳正好踩中了一個男人的右腳。我沒有說對不起，那個男人就搶先對我說了一聲對不起。當然，話又說回來了，依我當年的性格，我即使冒犯了別人除了賠禮道歉外，我還會習慣地說聲對不起，這可是我的父親母親教育我的。我做完了我應該做的事外，我就不屑一顧了。但是，今天這情況又不同了，是別人給我賠禮道歉的，要知道是我先冒犯那個男人的。於是，我忍不住地多看了那個男人一眼。這一看，當然就可以猜到發生什麼事情了。這個男人長得跟我心目中要嫁的男人一樣，我當時幸虧捂住了受驚的嘴巴，因為我的心跳加快了不知道有多少倍，幸虧有一陣風吹來，我的衣服才沒有把我心跳過速的消息告訴給那個男人。那個男人也在紅著臉望著我。後來的事情，發展得如水到渠成般容易了。他向我道了歉後，還主動邀請我進方農館一樓的餐廳裏用餐。我的父親母親緊跟著進來，他們朝我點了點頭，還笑了。我當然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了，所以我就按著他們的意思去做了。那個男人告訴我他叫霍伯基，是一個學生，搞文學，很清貧，理想很大，抱負很多。
我才不管我的父親母親把房間訂在了哪間，因為我知道，有他們住的地方，就一定會有我住的地方。霍伯基真是一個好男人，他給我的感覺很成熟很有安全感，說實在話，他就是我理想中的丈夫。如果中間不出現什麼意外的話，我們就是天造一雙。用完餐後，他又邀請我去大街上逛逛，看一看克敘華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城市，我抹了抹嘴唇，就走出了旅館。
“我和霍伯基就這樣手拉手走到了大街上。大街上這時是非常熱鬧的時候，很多人像我和霍伯基那樣也手拉著手閑逛了起來，當然他們都是青年男女。我們的愛情被我們的手拉在了一起，準確一點說，應該是霍伯基的右手牽著了我的左手，我們都很激動。我們倆的話都很溫暖，我們都能感覺到彼此的心在不斷地跳，我們一直在走著，我們心跳的速度比我們的話語和步伐加起來還要快。
“我，我的父親母親在克敘華住了一個禮拜，我們又上路了，我的父親母親安慰我不要傷心，霍伯基遲早會來求婚的。他們親切地安慰我，要給霍伯基時間，等他完成了學業，他自然會做他應該做的事情，我聽從了我的父親母親的勸告。就這樣我們一家三口離開了克敘華，到風景如畫的哥本哈根去了。
“從哥本哈根返回了家鄉，果然霍伯基完成他的學業就來找我了。他當著我父親母親以及親戚們的麵跪在我的麵前向我求婚。我心裏在那個時刻真是歡喜得不得了。我的臉紅了，我伸出了手去拉霍伯基起來，沒有想到一下是拉不起來的，他反而一手拉住了我的手，他輕輕一拉，我就被他搶入了懷裏，他還吻了我一下，我也吻了他一下，我的父親母親就鼓起了掌，而且是掌聲不斷。
“我們就這樣結婚了。以後的事情你的母親最清楚了。你的母親是一個很美麗又很勤勞的人。你還有三個舅舅兩個姨媽。你的母親出生很早。當你三個舅舅和兩個姨媽出生的時候，你的母親已經到了十多歲了，她很懂事，她負擔起照看你的三個舅舅兩個姨媽的重擔。要知道，你的外祖父當時經常在克敘華辦公，而我在生你母親的時候得了一場重病，我差不多癱瘓在床上，每天都是你母親起早貪黑地忙裏忙外。你的母親簡直就像一個大人似的，她受的苦太多了。那個時候，她還沒有她的父親三分之一高呢，她很瘦。你的母親吃了很多的苦，所以她的臉上寫滿了滄桑。你沒有發現你的母親比我還要老嗎?”我的姥姥說到這兒的時候，她的聲音也滄桑起來：“你那可憐的母親就是一道風景線。”
鋼筆和墨水瓶
很久以前，有一個人非常喜歡那些詩人，他不知道他們怎麼會作出那麼好的詩來。有一天他來到了一個詩人的家中，他看到詩人的桌上放著一個墨水瓶，於是他說：“真不敢想象，這麼一個小小的墨水瓶竟然產生了那些了不起的詩句來。誰又能知道，下一次的詩又會是怎麼樣的呢?那也一定是更好的詩句了!”
“沒錯!”黑水瓶道，“我竟會產生那麼了不起的詩句，我也經常這麼說。”它看了看那個鋼筆和桌子上的其他東西。好像是在對他們說。“真不敢相信，那麼多詩句都是在我身上產生的!不錯，和那個人說的一樣，的確難以置信，當詩人把鋼筆伸進我身體內醮墨水時，就連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會產生那麼美麗的詩句，隻要在我這裏得到一滴墨水，就能寫出半頁詩。而這半頁詩裏又有多少美麗的句子呢!像別人說的那樣，我的確非常了不起。那些人們認為世界最美的詩句，都是出自詩人之手，而詩人墨水都是從我這裏得到的。在我這裏英俊的白馬王子，漂亮的公主，雄偉的城市，豪華的王宮，無論是物質上的東西，還是精神上的東西，都可以在我這裏得到。我也在想，我對這些東西並不了解，但是，它的確是在我的體內得到的。世界上任何東西，包括人、事物和思想，都可以用文字來表達。而文字 的墨水就是從我這裏得到的。說一句真心話我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本領呢!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會有那麼多東西在肚子裏。”
“沒錯，特別是你後麵說的那些話!”鋼筆道，“你為什麼不多動一點腦子想想。你隻不過是一個墨水瓶，是用來裝墨水的。假如你真的動腦去想的話。你就會發現，詩人從你那裏得到的隻不過是一點水墨罷了。之所以用我在你肚子裏醮一下是為了讓我能把那些句子表達出來。讓我所知道的都在紙上表達出來，而那些美麗的詩句都是用我寫上去的!筆在寫字時必不可少的東西。這是人們都知道的事。而詩人沒有我的話，他就什麼也幹不了。我覺得，較大一部分人都同意我的觀點。”鋼筆微笑著說。
墨水瓶又說：“我有著非常豐富的經驗，而你幾乎沒有。你隻是工作了一會兒，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就連你身體上的羽毛都卷了起來。你還敢說是你把那些詩句寫出來的，其實你隻不過是詩人的一個奴仆，替詩人幹活。就在你沒來到之前，詩人用過許多隻鋼筆，他們大多數都和你長得差不多，有從法國來的，還有一隻是從一個白天鵝的身體上得到的，要比你漂亮百倍。它們都和我相識，不管怎麼說，你對詩人來說並不重要，沒有了你，詩人照樣會把肚子裏的東西寫出來。他隻須再到商店裏買一隻就可以了，而它們也會很好地為詩人工作。而你就會被他丟到那個垃圾桶裏去。你現在還認為那些東西是你的嗎?而我現在隻想知道詩人從我這裏得到了什麼東西。”
“是墨水，隻不過墨水罷了!”鋼筆道。
這天夜裏，夜色很深了，詩人才回來。他好像是去聽音樂會了，在那場音樂會上有一位非常有才華的鋼琴家。他那美妙的琴聲使人們都非常著迷。詩人推門進來時，口中還讚歎地說，真是太迷人、太美啦!他完全陶醉在那優美的音樂聲中。這也難怪，因為那個鋼琴家的演奏實在是太美了。在樂曲聲中他聽到了美麗少女的歌聲，聽到了那高山上的瀑布飛流直下的巨響聲，聽到了大海裏那洶湧澎湃的波濤聲。人們都忘了那位演奏鋼琴的音樂家，人們都忘記了音樂家的名字，但詩人卻牢牢地記住了。他仿佛聽到了自己的心靈深處在顫抖，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叫喊。雖然，這隻不過是一種音樂，是用琴弦所發出的聲樂，隻是用不同的節奏，不同粗細的琴弦組合在一起所發出的聲音，但是，那個詩人一直認為那是一個奇跡，是天籟之音，是無可比擬的呼喚。
鋼琴好像是沒有別人控製，鍵盤也在自己上下跳動著，仿佛它要說出自己的心聲。隻有那個詩人的耳朵才能了解。他非常敬佩那個藝術家，不知道他是從哪裏來的靈感，怎麼會彈出這美妙的音樂來，真是人間奇跡。在他的心中隻有那位音樂家才是神靈的化身，沒有人能替代他。
於是，他想為那個音樂家寫點什麼。他寫到：“假如那琴弦和鍵盤都在自誇他們的音聲，那是多麼愚昧的表現!但是作為一個人，如科學家、畫家、作家等等，也時常做一些類似的蠢事。我們總是在炫耀自己，——但我們也隻不過是上帝用來奏樂的器具。隻有他才是最光榮的!我們沒有什麼值得炫耀的東西!”
不錯，這段話是詩人的心裏話，並把它編成了寓言，它的名子叫：音樂家與樂器。
“你現在知道了你想知道的東西了，先生。這裏已經寫得非常清楚明白了!”鋼筆冷笑著對墨水瓶說，“詩人已經把我寫的東西，大聲地讀了出來，你不會是沒有聽到吧? 如果你沒有聽到的話我還可以重複一遍。”墨水瓶道：“我聽到了那些從我這裏得到並寫下來的東西。這些東西是針對你寫的!你還在那裏臭美，連別人在取笑、挖苦你都看不出來!我是為了刺激你一下才把這東西寫下來的。但我也承認我沒有安好心。”
鋼筆生氣地說：“你是一個肚子裏裝滿墨水的不知羞恥的壞瓶子。”
墨水瓶笑了一下說：“你不也是一個隻會胡亂劃的一隻臭羽毛嗎?”
它們兩個都一直在吵，都自認為給了對方一個有力的還擊，都覺得自己說的非常好，這給了他們一個很大的安慰，覺得自己有說不出的快感。這使它們能安心地睡覺了。
但是，那個詩人還沒有睡著。他還在想那個音樂會，還在想那動聽的音樂。那瀑布發出來的巨響聲，那大海的波浪聲，一直在他的耳邊回蕩著。於是，他又想起了明天該怎樣去寫，寫關於那個人的事。
是上帝創造了他，那麼光榮屬於上帝嗎?不!光榮本來就屬於那個詩人!
一錠銀子
很久很久以前，有這樣一枚銀錠，它是從造幣廠偷偷地跑出來的，它混身都閃著耀眼的光芒，它高興地說：“現在好了，我終於能從那裏逃出來了，我想去人們生活的地方玩一玩!”於是，他就來到了一個小城鎮。
這裏的每一個人見到他都興奮地把它拾起，孩子們用他們溫和的小手牢牢地抓著它，吝嗇鬼們把它放入自己的口袋用手緊緊地蓋住袋口。老人們總是拿著它傳來傳去，讓別人都欣賞一下，它一到了年輕人手中還沒有來得及看一看他長的什麼樣子，他們就已經把它花掉了。這個銀錠身上大多數都是銀子，隻含有一小部分銅。自從它從造幣廠偷偷跑出來，它看見了許多人和物，它在這個國家轉來轉去已經一年多的時間了，在這個時候，它被傳到了一個要去別的國家旅行的人身上，也許是他一時把它給忘記了，並沒有把它給花掉。直到要離開時才看到了它。他看了看對它笑著說：“真沒有想到，我的口袋裏還有家鄉的一枚銀幣!啊，這樣也好，我想家的時候還有他在我身邊，我就帶著它一起走吧!”
當他說完這些話又把它放回了自己的口袋，當那枚銀錠聽到這些話時，它高興地跳來跳去，在口袋裏發出了口當口當的聲音。在這個錢袋裏，有許多外國的同伴，它們總是在這裏進進出出地亂跑，在這裏的它們總是呆不長，等到它們走了以後就會有新一批來到這裏。而隻有那一枚銀錠總在那裏。於是覺得這是一件非常光榮的事。
好幾個月過去了，它隨著主人在這個世界上到處遊蕩，不知去了多少地方，但是，它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如果沒有別的銀幣的話，它根本就無法知道，這裏有好多國家的錢幣，有美國的、有德國的，當它問它們有的說在某某的城市裏，有的說在某某國的小山區裏，不管它們怎麼說總是統一不了意見。他們到底在哪裏，並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隻知道它曾經去過的地方。它已經在那個口袋裏呆得有點煩了，因為它總是看不到外麵的情況。他非常想到那個花花世界去，去看看別國那漂亮的建築、美麗的風景。可是它怎麼也出不去。
終於有一天，它突然看到主人的口袋沒有係緊。它非常高興，終於可以跑出去了，所以，它慢慢地爬到了口袋邊上，向外麵看了看。它隻是因為好奇，想看看外麵的世界，但沒有想到它竟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它不小心從口袋裏滾了出來，落到主人的衣袋裏。當這天夜裏，他沒想到，主人就要睡覺的時候，他把口袋從衣袋裏拿出來放在了桌上，但是那個銀錠還依然在那個衣袋中它沒有想到主人會把這件衣服和別的衣服一起放到了走廊裏去。就在這裏，它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這時候主人並沒有聽到它落地的聲音，也沒有看到它。
它在這裏呆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主人清洗的衣服被送了回來，主人穿好了衣服拿起了自己的口袋又開始了他的旅行。但是，他並沒有發現這枚銀錠，所以並沒有把它一起帶走。又過了一會兒，它被一個高大的外國人發現了，那個人把它拾起並和另外三個硬幣放在了一起。
那個銀錠想了想道：“這樣也好，能在這裏認識更多的人。還能看看這個國家的建築，也能了解一下這裏的風土民情，這也不是一件壞事。”就在這時有人把它放在了手裏，看著它說：“這是一個什麼東西，看起來像是一枚錢幣，可是我們國家沒有這樣的錢啊?這是不是一個一錢不值的假幣?”
這枚銀錠故事就要從這裏真正的開始了，以後的事，也是它親身經曆的事實。
那枚銀錠生氣地說：“怎麼，說我是一個沒用的假幣，這話真令我感到心酸，我的價值遠遠超過他口袋裏的任何錢幣，我是用非常上等銀子鑄成的，我在敲擊時候所發出來的聲音是純正的白銀聲，而且在我的身上還有造幣廠的印記呢!這些人是不是弄錯了，他們所說的假幣決不可能落在我的頭上來!但是聽他們說話的語氣，的確是在談論著我。你們這群笨蛋，不識貨的東西!”得到它的那個人說：“看來我必須得在天黑的時候，把它給花掉。”但是，那個人非常地心急。在天還沒有黑的時候，他就用那個銀錠去買東西。結果他被人臭罵了一頓。所以，他的膽子越來越小，所以，在天黑後他把它當做這個國家的硬幣花出去時，他的手一直在發抖。“唉!看看我有多可憐啊!沒有一個銀錠和我一樣，還得被人認為是假的。假如，我身上的銀子和鑄印都不能證明我的話，那它們對我來說又有什麼用呢?隻有大家都認為你有用的時候，你才有價值。我向來是一個非常有價值的銀錠，但是在這裏，人們並不公認我，這隻是因為我和這個國家的錢幣外表不同罷了。所以這些人才這樣對待我。他們這樣做，使人非常不安，我會在一個不見天日的小路上被人們偷偷摸摸地換來換去。這真是一個罪惡的世界。每回我被人拿出來給大家看的時候。他們那種目光是藐視的眼光，這使我在他們麵前抬不起頭來。我知道，我又會被當作假幣被他們偷偷地騙出去。”
“我還曾到過一個非常貧窮的老太太的手中，她每天都在不停的幹活，她那麼一大把年紀，哪裏有什麼錢來生活，隻是靠她的一點工資來度日。但是，她的主人卻把我給了她，當然也不知道我的價值了，還以為我是假幣，她沒有辦法用我去騙那些和她一樣窮苦的可憐人，她可以把我傳給那個比較富裕的麵包店的店主，他完全有這個能力承受我。但是，不管是把我給誰，我都有很大的罪名，但我除了這樣做沒有別的辦法。”銀錠出了一口粗氣說：“看來是我連累了這個可憐的老太太，但是，這並不是我的錯!而是你太無知了。連真假貴賤都不分。唉!我的苦日子什麼時候才能熬到頭呢?”
這個老太太沒有別的辦法，也隻好像她說的那樣做了，去了那個麵包房。她非常想把它騙出去。可是，那個麵包店的店主非常有經驗，他熟悉本國所製造的每一種錢幣，他連看都沒有看，隻是用手摸了一摸，他就已經知道這不是普通的錢幣了，而他並沒有想到這是別的國家的錢幣。他把這個銀錠用力地向那個老太太丟了過去，丟在她的臉上，把她趕了出去。
看到她被人這樣淩辱，我心裏十分難受，我給別人帶來了這麼大的麻煩。在十多年前我的生活是那麼的快樂，心中充滿了自信，別人對我的價值從來就沒有一點的懷疑。在我身上的鑄印就是我價值的最好證明。但是，我現在是不是老了，一點用也沒有了，我成了一個假幣。這也是我感到最痛苦的事。那位老太太行騙沒有成功，所以隻好把我帶回了家。她用那溫和的目光看著我，對我說：“我不會拿你去花了，我知道以前曾經犯過這樣的錯誤，以後，我絕對不會再這樣做了。我想在你的身上打一個記號這樣別人一下子就能看出來你是假錢。可是，你給我的感覺很好，你看起來很像一個吉祥幣。我非常喜歡你，你一定是一個吉祥幣，我要在你身上鑽個小洞，要在你身上穿上一根繩，把你當作一個項鏈，給我鄰家的小孩戴上。”
“所以，她在我的中間部位鑽了一個小眼。不管怎麼說，我身上被人鑽了一個洞，總之我心裏的滋味沒有人能夠知道。但是我能夠忍受住我的痛苦。因為她也是一個好心人。那個老太太在我身體穿了一條繩，並送給了一個小孩，那個小孩也非常高興，看來他很喜歡我。他把我當成一個項鏈帶在脖子上。他向那個老太太告別後，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家中。我整個晚上都在他的胸前睡著。”
“第二天一大早，那個孩子就把他怎麼得到我向他媽媽說了一遍。於是，他媽媽把我拿了起來，放在了手上，仔細地看著我，但是，她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說我是一個假幣。而是，把我身上的繩剪了下來。”
“這是一枚什麼吉祥幣?我們馬上就能知道它到底是什麼?”她看著我說。
“過了一小會，她從廚房裏拿出了一隻碗，並在碗中倒滿了醋。她把我輕輕地放在碗中，不一會，我整個身體都變成了綠色，這時她才知道我是銀幣。所以，她把我身上的那個洞補好，並把我擦亮，這樣我才恢複原來的麵容。但是，她還是沒有辦法把我花出去，因為別人都不相信她。所以，她想到如果我真是吉祥幣的話，那麼就給我帶來好運吧!於是，她就用我去買彩票。”我現在渾身酸痛，而且，還讓人們看不起，在許多各種各種的錢幣麵前被人挑了出去。所以我和許多錢幣一起被丟入了錢盒子裏去，可是我並不知道那個用來買彩票的人中沒有中獎。我隻知道，過了一天在中午時，賣彩票的那個人在數錢的時候把我從那個盒子裏麵挑了出來，然後他又用力地把我丟在地上。並在我身上跺了幾腳。當時我已經被她跺彎了身子，但是，後來她又把我拾起來拿去騙別人了。我實在是受不住了，就這樣被傳來傳去。”
“在這段日子裏，我就是這樣活過來的。我總是被人們騙來騙去地使用著，而收到我的人也總是在罵我，那些人看到我的表情都是那樣的可怕。沒有一個人不懷疑我，時間一長連我自己也懷疑起自己來了，我也非常懷疑這個地方。到底它是人間，還是地獄呢?我得不到回答。”
“今年的冬天總算過去了，又一年的春天正在悄悄地來到我們的身邊，這是一個春暖花開的季節。但是我還是在黑暗中傳來傳去，終於有一天我被傳到了一個遊客的手裏，他非常相信我的價值，這一點連我也有一點不太適應了。但是，在他們把我花出去時，他聽到了我非常熟悉的聲音：這是假的，我不能出這錢。”
“那個人回答說：‘但是我把你當做真幣從別人那裏得到的。’他又低下頭，看了我一下，這時候，他笑了。我以前從來就沒有見過別人對我笑，當然，我說的是我離開我的國家以後。”
“‘這是怎麼回事，我來這的時候並沒有帶錢啊!’他說道，‘這不是我的祖國的銀錠嗎?它怎麼會來到了這裏。而且還被人在身上鑽了個洞，又被人當成了假錢來使用。這真是太有意思了!幸好它被我碰見了，要不然它不知道要在這裏流傳多久，我要把它裝起來，帶回家去!’”
“聽到這些話，我不知道怎麼高興才好，總之，我的身體中都是跳來跳去的白銀。我終於又恢複了原來的身份，恢複了自己的價值。還要被人帶回家去，而在家鄉每一個人都知道我。他們都知道我是用上等的白銀打造而成，還鑄有本國的印記。我當時非常興奮，我高興得不知道怎樣表達自己的感情了。真沒有想到我就要從那個不見天日的世界中飛出來了，飛到屬於我的一片藍天下。”
“那個人把我用一塊非常幹淨的布包了起來，是為了不和其他錢幣弄混了，免得又被花掉。我在那個小包裏並沒有呆多長的時間，當我被那個人放在了大家的麵前時，我受到了他們的讚美。我以前真的沒有想到，會有今天這一幕。我無法用語言表達我當時的感覺。”
“我終於回到了我的國家，回到了屬於我的那片土地，過去的痛苦日子已經過去了，我的生活又像原來一樣，那麼美好，那麼亮麗。我還是用上等銀子造成的，還是一個有價值的銀幣。被人家當作假錢去騙人，在我的身上鑽了一個小眼，以前的事情都已不能使我覺得痛心了。隻要你是真的，別人怎麼認為又有什麼關係呢!我覺得，不論做什麼都需要忍，總有一天公道會降到你身上的。——這是我用生命換回來的真理!”銀錠說。
老路燈
朋友們，你們聽過關於一個老路燈的故事嗎?這個故事不是那麼的有趣，但有時間的話聽一聽也很有意思。這個老路燈非常和藹。它為人們服務了很多年，但是，它就要被人們遺棄不用了。今晚也就是它最後一夜在這裏工作。此時，它像一個老歌手最後一次在舞台上為人們唱歌，那種心情真不好受，要知道她明天就要離開這裏到閣樓上去了。麵對著晨光，它很害怕。它明白，它第一天在市政大廳中現身時，在這市裏的“三十六位先生”把它好好評價了一番，來決定它還能不能用。評後的結果是有人說放到一個橋上，有人說把它放到鄉村的工廠中，還有人說把它放入煉爐中熔掉，就算是費物利用。大家知道，要是把它熔掉，它就有可能成為任何東西。它很怕，怕它成為別的東西以後，它是否還記得它是一盞路燈。正是因為這樣，它感到十分難過。
但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它都要和那個巡夜人與他的妻子永遠地分開，它一直都把他們當成自己家中的成員，它怎麼也忘不了他們。在它成了這裏的路燈時，巡夜人也是第一次巡夜，當時，他的妻子還很年輕也很美麗，但隻有晚上她從它這裏經過時， 她才能看它一下，但白天她從來就沒有看過它。可是，此時的情況和以往不同了，巡夜人，他妻子，還有這盞路燈，他們都已上了年紀。他妻子也經常來照看它。她常給它擦燈罩，加燈油。這一對夫妻很老實，從沒用過公家一滴燈油。
這是老路燈在這裏的最後一晚，明天它就得去市政廳!老路燈的心中總是在兩件讓人傷心的事情中打結。所以，大家都很了解，它這一晚是怎樣度過的。因為它為人們服務的時間太長了，看過的人和事也太多了，說不定市政廳裏那“三十六位先生”也比不 上它見過的東西。但它不願對別人有什麼責難，因為它一直是一個和善的老路燈。它並不想去惹任何一個人。關於這裏它知道很多人和事。這時它的燈芯裏的火光搖晃了幾下，這使它產生了一些想法：“不錯，人們一定不會忘記我的!“在這裏曾經有個英俊的小夥子，對，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他手裏拿著一封純紅色的棉紙寫的信，那紙品非常好，上麵還有很多絲線。紙上有非常美麗的字，無論是誰，一看就知道這信是一位姑娘寫的，小夥子拿著信親了幾下，還讀了很多遍。並抬頭望著我，眼中流出了喜悅的淚水，像在對我說：“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幸福!”
不錯，這裏隻有我們倆才知道那姑娘在信裏說了些什麼。還有，我還記得另一種眼神。在這裏曾非常隆重地舉行過葬禮。一輛非常漂亮的鋪滿絲綢的靈車，棺材裏躺著一個年輕又美麗的少婦。這裏滿是花圈，更多的是一個又一個光亮的火燈。我所發出來的光，在這裏已經微不足道。大街上擠滿了各種各樣的人，他們都隨送葬的隊伍往前走。等火把的光亮在這裏消失時，我看見一個中年人背靠著路杆在那裏輕聲地哭著。他那悲哀的眼神，使我永生難忘。
像這樣的事有許許多多，都在老路燈的腦海中回旋著。就算是一個下了班的哨兵也可以知道是誰來接他的班，還能給他講幾句話。但是，老路燈卻不知是誰把他接下來。如果知道的話，它可以給它說一下這裏的情況，說一下雨和霧天，說一下月亮到底能照多遠，說一下經常有什麼風。
這時有三樣東西從水溝跑了出來，因為它們以為是老路燈的意思想自己退下來。這三樣東西是想來接老路燈的班，因為它們能在夜裏發光。它們想，如果它們接了老路燈的班，人們就會省下不少燈油，其中有一個是朽木，其實它也能發光。它說，它可以發出比魚頭更強的光。而且，它曾是一棵在樹林裏最美麗、又最粗大的樹上的一塊碎片。還有是螢火蟲，但老路燈一點也想不起它是從那兒飛來的。但是，老路燈並沒有請它，它的確是自己來的，也能發光。這時朽木和鱘魚異口同聲地說：“螢火蟲隻能在特定的時間發光，所以可以不要管它。”
這時老路燈說：“雖然你們都能發光，但是誰能有路燈發出的光強呢?”但它們三個誰也不聽路燈的話。過了幾天，它們知道了老路燈不是自願要下崗的時候，它們都高興地跳起來，它們想，這老路燈可真沒用，就連選一個接班的權利都沒有。
在這時，風從遠處飛快地跳了過來，它從那老路燈的玻璃罩的間隙中吹了進去，風也對那老路燈說：“出了什麼事。我剛知道明天你就要走了，這真是你最後一晚照亮這裏了嗎?對了，我應該給你一件小小的禮品!我想往你的大腦裏吹吹風，這樣你就會聽到和看到身邊發生的一切。而且還非常清楚。這樣的話。無論是誰，無論是大聲講，還是小聲地說，你都會聽得一清二楚。也能看清這條街上所有的東西。”“真的，那實在好極了!”老路燈道，“如果我不會熔掉的話，我會好好地謝你!”
“現在你還不會被熔掉。”風說，“我馬上就給你吹一下。你被我吹的時間越多，你就越精神，這樣你就可以安度晚年了!”
“我真不想被熔掉然後再鑄成別的東西!”老路燈道，“如果我真的被造成別的東西，你真的能保住我以前的記憶嗎?”風回答說“你能不能理解一下別人，老路燈!”
忽然月亮也向它飄了過來。
風一看到月亮便問：“你想送給它點什麼東西?”
“我沒有什麼值得送的!”月亮回答說，“你可知道，我在一天一天地變小。老路燈怎麼也不肯給我照亮，反倒是我每天都在幫助它。”說完月亮就又回到雲彩裏去了，因為它不願被人打擾。這時候又來了一個小珠，它是從煙上掉下來的，看上去像屋簷水，但它非說自己是雨水，也要給老路燈一件禮物，說這是最好的禮物。
“我會進入你的身體，我進入後你就會具有一種能力，你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鏽掉全身，你就會化為塵土，和大地同存。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它對老路燈說。
但是，老路燈覺得這個禮物也不是很好，同時風也覺得這個禮物不怎麼好。
“你還有沒有好一點的禮物，有沒有比這個好的多的禮物送給它。”風旋轉著高叫著說。
正在這時，一顆明光閃閃拖著長長尾巴的流星從天而降，在空中畫了一個十字。
“看那是什麼東西。”鱘魚叫著看向天空，“那位不是流星先生嗎?我感到，它進入了老路燈的身體裏去了。就連天上的星都想幹這份工作，看來我們也隻好回去做自己的事去了。”話剛說完，它轉身就走，朽木和螢火蟲也跟它回去了。可老路燈看到那突如其來的強光大聲說：“這件禮物可真不錯。我一直就很愛那些光閃的星星。因為它們可以發出最美麗的光。雖然我已經盡力地爭取，但我無論怎樣也做不到!現在他們竟關心起我這勞苦的老路燈。給了我這非凡力量，使我能清楚地記住往事。最值得高興的是能被我心愛的人看見。但我不能和別人分享這種快樂。”
“你的思想很高尚。”風道，“但是，你忘了一點什麼，那裏麵要有蠟燭，如果沒有的話別人也就不會在你身上看到什麼東西。我想，星星也沒有想過這一點。因為它們一直以為凡是會發光的物體，身體裏至少有東西燃燒著。”風又說：“現在我覺得有點累，我想去睡一覺。”所以風就漸漸地消失了。
過了一天，對了，我們可以不算白天，那天夜裏，老路燈被放在了一張有靠背的椅子上。“我這是在哪兒?”對了，這好像是那個老巡夜人的家。對了，他好像是求過那“三十六位先生”。他想把我留下來，作為紀念。但那“三十六位先生”聽了他的要求就大笑起來。
但人們還是把那老路燈給了他。這時老路燈躺在那個離火爐不遠的靠背椅上。老路燈好像大了許多，在椅子上幾乎把整個椅子蓋住了。
這時那兩個老人正在吃飯，還用那柔和的目光向老路燈看去。好像是說他們非常願意它能坐到桌子上。其實他們的屋子是一個地下室，這裏比地表低出很多。要想進這間屋子，就必須通過一間是石板鋪的房子。這裏雖然是一個地下室，但是並不冷，門上還有一個厚厚的門簾，屋子裏非常幹淨，床上還掛著蚊帳，窗子上掛著潔白的簾子，陽台上還有幾盆鮮花。這花很特別，不知是他們從哪裏帶來的花盆非常特別，它本身就是一件藝術品，花盆的外形是一種動物，但這動物沒有頭，而花就是從那裏長出來的。屋子裏還有幾個這樣的花盆，但裏麵種的都是一些蔬菜，也許這就是他們的菜園。在屋右邊的牆上掛著一張用油彩畫成的畫，上麵畫的是歐洲的一個大國的王城，上麵有王宮、綠樹、寬大的馬路和深綠的護城河。在屋子裏占地方最多的是一個又大又爛的鍾。鍾上的指針飛快地轉著，但那老巡路人卻說走得很慢。兩位老人正在吃飯，老路燈也在那邊靜靜地躺著，有這樣的一個結局是老路燈做夢也沒有想到。它好像置身於另一個世界裏，這種心情是無法用文字來表達的。當那個老巡夜人和它說起以前的日子時，他總是在微笑。他對老路燈談起了這個地下室，說每當下雨、下雪和風天時候，他總算是有了一個棲身之所，而不是在大街上，他覺得很滿足。這時候老路燈已經清醒了許多，隨著巡夜人的話，他的眼前出現了以前的許多事。這全是風的功勞，是它給老路燈的禮物。而這禮物又使老路燈變得清醒。老巡夜人和他妻子都非常能幹，而且很能幹活，他們非常珍惜時間。每當星期天，他們並不像普通人一樣，去遊玩、喝酒。他們隻是在家裏看書，所看的書也不是什麼小說之類的東西，而是關於世界各個地區的人或事，老巡夜人的妻子並不認字，而是讓她丈夫讀給她聽。
老巡路人的妻子最喜歡聽關於歐洲的事。雖然每次她都在看著那花盆，但她每次都聽得非常認真。她說道：“有時我在聽的時候，好像自己就在那裏，但我總是看不太清。”
聽到這裏，老路燈想如果我身體裏有隻蠟燭就好了，這樣就可以給她照亮一切，她就可以把她想看到的東西都看得清楚了：那高大的鍾樓，成千上萬紫紅色的牛，綠油油的森林，還有那些漂著冰山的大海等等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那夢境中。
“但我並沒有蠟燭，我的能力要怎麼樣才能得到發揮呢?”老路燈反問自己說，“這並沒有我所需要的東西。他們隻有用來作飯菜用的食用油，但就這種油對我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終於有一天，老巡夜人帶回了幾根別人用剩下的蠟頭，回到了家，雖然它們都很短，但老路燈還是很高興。這時候老巡夜人的妻子拿去了幾根。桌上隻有幾個了，可是老路燈卻一根也沒有得到。
“我有著一身的本領，但是卻無用武之地!”老路燈心想，“在這裏我身體裏什麼都得不到，但是我怎麼也離不開他們。他們怎麼知道，我能把他們那灰白的牆照成漂亮的掛毯，也能把這個小屋變成王宮。不管他們想看到什麼，我都可以滿足他們，但這些他們是怎麼也不會知道的。”
老路燈被擦得非常幹淨，但它還是沒有用武之地，而且總在能被人看見的地方。所有看到它的人都說它不能再用了，勸兩個老人把它丟掉算了。可他們卻不管人家怎麼說，也舍不得。
今天，是老巡夜人的生日，他妻子想把這間屋子照得亮一些，於是她想起了那盞老路燈。便說：“今天就隻好用你了。”老路燈一聽就高興地笑起來，笑得連燈頭都在搖著。它想，這下可好了，我總算可以光輝一下了!可是，老巡夜人並沒有多少錢，買不起蠟燭，所以隻給它加上了一點油。老路燈燒了一整夜。它這下才明白，星星給他的禮物是世界上最好的禮物，足以使它受用終身。
夜裏，它做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夢，它夢見老巡夜人和他的妻子都已死了。而它又被送去熔爐裏，熔掉了。就像它上次去市政廳見那“三十六位先生”一樣，他非常怕，雖然它有能使它變成塵土的本領，可它並不願變成塵土，那樣，它還不如熔掉的好。所以，它被人丟進了熔爐，被人們造成一個非常美麗的蠟台。蠟台被製成了天使的外形，人們可以在它的頭頂上麵插上點燃的蠟燭。它身上可以插六隻蠟燭，這樣它就比以前是老路燈時亮了好多。人們把它放在了一個書桌上。這屋子非常舒適。裏麵有著幾百種書籍，而且書上有許多畫。
這個屋子是一個詩人的家，在屋子裏的那些書都是他自己寫出來的。這時，被製成蠟台的老路燈又使出他的絕活來。整個屋子都變成了一個森林。裏麵有許多各種各樣的小動物，還有一條大河，河中央有一條非常漂亮的大船——
就在這時老路燈突然醒了過來，它想我有那麼大的本事，現在我希望自己被熔化，然後換上一個新的臉龐!但是他又看了看那兩個老人，他們還活著，我不能被熔掉，這樣就傷害了他們。我不能那麼自私，其實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才愛我的。我對他們來說像他們自己的孩子，每天都照看著我。在這裏生活是多麼地幸福，世界上沒有比這更好的地方了。
從那時起，老路燈過起了安寧的生活。
做出一點成就
“我要在我有限的生命裏做出一點成就來!”五兄弟中的那個大哥說：“我想成為世上最有用的，做得最有成績的人，做到這一點並不很難，隻要有能發揮出自己作用的地方，哪怕在那裏我所處的地位再低，我也要去。不管做多麼下賤的工作，隻要能做出一點成就來，我就要去試一試。對了，燒磚我最拿手，那我就去燒磚。磚是人們生活中非常有用的東西，誰也不能缺少。這樣，我就會為這個世界做出一點貢獻，我也就做出了一點成就。”
“但是，你所作出的成就也太小了一點吧!”五兄弟中的老二道，“你所做出的成就太小，和沒做有什麼分別?這隻不過是一種體力勞動罷了。和普通勞動者沒有什麼區別，不是能用機器來代替你勞動的。我的想法是，最好是去當個泥水匠，那樣就可以做出一點成就來。對，我要去當泥水匠，這樣在人們當中還能有一點地位。如果當上泥水匠後，我就能進入本地行業公會，這樣就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市民，以後就能發揮自己的長處，我還能雇一些工人，來幫我完成自己的事業，他們會叫我師傅，認我妻子為師母，以後就為人類造福，這樣做才能做出一點成就。”
“這並沒有什麼了不起。”三弟道，“幹這些根本就不上檔次。你們可知道，在那些大都市裏，人都分了很多等級，就拿“師傅”來說吧，就分幾十個等級，更不要說別的什麼了。我覺得你完全做一個忠厚的老實人，但是如果像你說的那樣，隻是你當上了一個小小的大家都公認的“平民百姓”罷了。對了，我還有一個更好的見解!我要當一名偉大的建築師，那樣我就能發揮我的想象力來創造不朽。就可以在我的思想領域上得到更高層次的發展。但是，我必須從一開始做起。我不妨給你們明說了吧：我的想法是，先和一個木匠學點手藝，拜他為師，戴著一個木工帽，雖然我並不喜歡那頂木工帽，但是，為了以後能做出一點成就來，我可以忍受。我也可能被人淩辱，給那些普通學徒跑腿，替他們倒茶、點煙等等。也可能他們直呼我為“嗨”，我知道這對我並不禮貌，但我能忍受，就像是在化裝舞會上的小醜，臉上有麵具罩著，或者是在玩遊戲罷了，總之我能忍受。等以後，也就是等我學成木匠以後。我也就成了一個師傅，那時候我就能做自己喜歡的事了。到那時候他們就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了。下一步，我要當一個藝術學校裏學繪圖的學生。要能學會繪圖，我就成了一個真正的建築設計師了。我覺得隻有這樣才算真正的做出一點成就來!不但是做出成就，而且還做出了世界上最了不起的成就!那樣的話，我就會到那些較有地位的人的行列中去。以後人們都會稱我為‘尊敬的先生。’他們還會在我的名字前麵加上好幾個頭銜。我要像我的祖輩那樣，為這個社會不斷地建設著。這樣還會留下一些實在的東西。我會為我自己能做到這些而感到自豪。我覺得這樣才算是做出成就。”
“哈哈，你所說你做出的那一點點成就，在我眼中，根本不算什麼!”四弟笑道，“我決不會和你們一樣，做那些無聊的事，更不會去走別人的老路。叫別人嘲笑我，說我是在仿效他們。我要成為一個最年輕的天才，我的聰明程度，比你們的天份加在一起都要高。我要成為一位偉大的建築設計專家，我要設計出一些最具有民族風格的建築來，要使這個建築更適合要求，更適合本地的時代發展。還有我要研製出一個非常輕，而又堅固的建築材料。我自己認為隻有這樣才算是做出一點成就來。”
“四哥，我提醒你一下，不要忘了，如果你所建的東西，所處的地理位置和自然氣候條件都不適應所建的建築物的話，那你怎麼解決?”最小的弟弟道，“如果是那樣的話，可就不行了。因為我所說的這些條件都對你的建築有很大的影響。再說那個民族的問題，它可以隨便被人們無限擴改，所以它具有一定的虛假性。談到了時代的發展，它會使人們變得瘋狂起來就像是狂人在發狂一樣。我看得出來，不管你們怎麼說自己了不起，但是，你們中沒有一個人能真正在事業上做出一點成就!這是因為你們想要幹什麼就去幹什麼。而我是絕對不會那樣做的。我要當一個局外人，把你們所做的事認真地研究一下。無論是什麼事都會有它不對頭的地方，我就在這裏，把它們挑出來。這才是做出了真正的成就!”
看，前麵所講的隻不過是這個故事的一小部分。但是，隻要有人存在於這個世界上，這種故事就不會講完的!
但是，這兄弟五個他們後來到底是怎樣去做的呢?其實，他們所做的事根本就不算什麼!也隻不過是每個人都在做的事情，但是，還是要把這個故事講完，請大家繼續聽。
五兄弟中的那個大哥，——也就是那個想去燒磚的那位，他驚奇地發現，他每燒出來一塊磚，別人就會給他一枚小小的銅板，隻有銅板到了一定數的時候，就能用它換出來一塊明閃閃的銀幣。這塊銀幣非常有威力，隻要他拿著這明亮的銀幣去街上敲誰的門，人們都會馬上把門打開。無論是麵包店，還是縫紉店，隻要有這銀幣，一切都好說。而且，他想要什麼，他就給什麼。而且一點也沒有不高興的樣子。看，這些看似平凡的磚塊有多麼大的威力!雖然，有許多磚都碎了，有的還沒有完全碎成粉沫，有的隻是分成了兩半，但是，它們還是有利用價值。
在非常遙遠的大海邊，有一位非常貧窮的老太太住在那裏的岸邊上，她的名子叫瑪格麗特。她很想在大堤上建一個小房子，但是她沒有錢來買磚，所以五兄弟中的老大看她很可憐，於是就把那些碎磚全部送給了她。另外，還送給她一小部分新燒的整磚。因為他並不會砌房子，所以他並沒有幫他去建房。這位老媽媽為給她的磚就已經非常感激他了，並沒有別的奢求。這位老媽媽用她勤勞的雙手把這些磚塊變成了一個漂亮的房子，雖然這間房子很小，連窗戶都歪的不成樣子。還有那凸凹不平的草蓋，但是要比沒有要強得多。還可以在屋裏避一避風雨。住在這裏，前麵是茫無邊際的海洋。大海裏波濤洶湧澎湃，海風用力地吹著巨浪時還打在小屋上，但是，那歪七拐八的小房還是高高地屹立在那兒。每當人們看到這個小屋時，就會想起那個燒磚人，雖然他已經死了。
五兄弟中的老二，他的確像他以前說的那樣掌握了特殊的建築手藝，這是他花了好幾年才學會的。這也正是他想得到的東西。在他學會後，他離開了他的師傅。一個人去找尋他自己的事業去了。他邊走邊唱著：
我要出去闖天下，
因為我還不大!
手藝就是金錢，走遍天涯都不怕，
我的青春綻放幸福之花。
我要回歸我可愛的家，
我給情人一個滿意的回答。
手工匠也並不是永遠做牛做馬，
成了師傅就名滿天下。
他是這樣說的，也的確這樣做了。他帶著一身的本領回來，來建設他的家鄉。在那裏他建起了整整一個小區。他所建造的房子具有獨特的魅力，人們都非常喜歡他建的房子。而且認為能住上他所建的房子是一種幸運。而他建的房子為這所城市的發展做出了貢獻。但是他建的房子都歸他自己所有。隻不過他所建的房子都非常小，到底是為什麼呢?我看除了他以外沒有人能回答你。他們隻能告訴你這房子是他建的。
這些小房子確實很小，還是用普通的泥沙土建的，但是，當他和他的妻子在屋子裏跳起舞時，那牆上的每一粒沙粒都像金沙一樣，發出金閃閃的光亮，連這裏的地麵都滑的像水麵一樣。整個小屋都像是一間非常華麗的宮殿。總而言之，這間小屋建得非常精巧。那裏還住著一對夫婦，他們在那裏快樂地生活著。行業公會為這間小屋插上了旗幟，那些夥計和周圍的鄰居們都在這裏高興地鼓掌，叫起來：“太好了，你終於做出了一點成就!”隨著年齡的增長，慢慢地他過世了，他總算是做出了一點成就!
讓我們來看一看第三兄弟，他如願以償地當上了一個建築設計師。開始時他也像他說的那樣，作過一個木匠的徒弟，經常戴著一個便帽，沿大街上跑來跑去，為別人當差、跑腿。
可是，他學完木匠以後，他又進了一個高等藝術學校，在那裏他勤奮地學習，出來後，他被升為一個真正的建築設計師，他進入了一些地位比較高的人的行列中。假如說他那個當泥水匠的二哥，曾在一個小區中建了許多房子，並以他的名字來命名。這樣算做出了成就的話，那麼這個泥水匠也的確做出了成績。對比來說，那麼老三也算做出了更大成就了。他的名字前的確排了好幾個頭銜，他也的確設計出好多東西。這使他流傳千古，他死後，人們竟把一個小區以他的名字來命名，他的子孫後代也以他是他們的祖輩而感到光榮。看一看，他也算做出了一點成就來!
現在我們來看看那個自認為是個天才的老四，他一心想當一個建築設計專家，想要大幹一番事業，他想要在他見過的最高一座大樓上再添上幾層。可是，他卻為此而摔斷了腿。這個代價實在太大了。但是他所做的一切事都被人們看好，所以行業公會為他舉行了一個非常隆重的葬禮，為他授予了行業會員的身份。他去世的事還被一家報社給報道了，還特意做了一個頭條。在送葬的時候，大街上突然出現了許多人給他送葬。開追悼會時，念了好幾篇悼詞。每一篇都非常長。而且也給了他很高的評價。這也正是他想要得到的東西。在他的墓前還有行業公會給他立的一塊紀念碑。我想如果他能看到這些，他一定感到很滿足的。這也算是做出了一點成就了吧!
到這時候，他和他的那三個哥哥都已經去世了。隻有那個想把他們所做的事來好好研究一下的小弟弟了，他也是他們兄弟五個中生活時間最長的一個。大家都知道，這樣形容他並不過分。這樣他就能對各位哥哥進行沒有反駁的辯論了。總之不管怎樣他都是贏家。但是，不管怎樣我們都要聽一聽他給他們下的定論。他的結論是大家都沒有他作出的成就大。他知道他自己的腦子非常好使，但是，他也不能永生不滅，他靜悄悄地離開了人世。當他走在天國的大路上時，他看到了一對對的另外一些和他一塊來的想進天國的人，那個人是他大哥曾給過她磚的住在海邊的瑪格麗特。
“這是不是上帝的意思，想讓我和這個可憐的人作一個對比?我可是一個聰明的人啊!”這位大評論家道。
“對不起，請問你是誰?看你這可憐的樣子，你是不是也想去天國?”他說道。
那個老太太對他十分尊敬地行了一個禮，並麵帶微笑地對他說：“你是在問我嗎?我是住在海邊上的瑪格麗特，一個非常貧苦的可憐人，我身邊沒有一個親人。”她以為他是耶穌的信徒聖彼得，所以對他十分的尊敬。
“是這樣，你能告訴我，你生前做過哪些事，對人們有用的事?”他問。
“我在生前什麼事也沒有做!隻是為了生活每天捕魚，更沒有做出過一點成就，能令天國的大門為我打開!如果天國的大門能為我而開的話，那將是我得到的恩賜中最大的一個。”
“你是怎麼過世的?你能告訴我嗎?”他說。大家都看得出來，他這是在胡聊，因為他們已經到了天國的大門前，一直在這裏等了很長時間了。“怎樣回答你呢?我怎樣死的，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在我還在人間的最後幾年裏，我一直在生病，開始時還能做些比較簡單的事，但是，過了幾天我就已經病倒在床上了，別說是去打魚，連床都下不來了，更不要說出去到寒冷的冬天的海邊去。那是一個非常冰冷的冬天，但是，我現在並沒有在那個冬天死去。到了春天，雖然要比冬季暖和得多，但是還是非常地冷，我想對於這些您也應該知道。從海岸上向外看去，那往日波濤滾滾的大海上，現在已被冰雪給蓋住了。人們都跑到水麵上溜冰，還有少數人把冰麵砸出一個小洞在那裏捕魚。他們在那裏放出動聽的音樂，還有許多各種各樣非常好吃的食物，但是我隻有躺在我那破舊的小屋裏，受著那疾病的折磨。”
“到了晚上時，月亮從山頂上升起來，但是，我看到月亮並不是很圓，隻有一點微弱的亮光。我靜靜地躺在那裏，透過我那歪歪的小窗戶，用那渴望的目光向海麵看去。在那大海的深處和天空相連接的地方，忽然飛出來一塊非常明亮的雲彩。我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地望著它，它的飛行速度非常快。我看到那片雲的深處有個黑色的東西在動，它變得越來越大。當我看到這裏的時候，我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我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了很多年，已經有了一定的生活經驗，雖然這種現象我沒有見過，但是，我還能看得出是怎麼一回事。同時我也非常害怕，因為沒有誰會願意死。我在一生中隻見到過兩次同樣的現象!我很明白，一場非常可怕的暴風雨就要來到了，暴風雨會激起巨浪，把那些正在冰上玩耍、捕魚的人全都給吞掉。雖然那裏還有不少老人和孩子們，但是暴風雨它是不會留情的。如果沒有見過這種現象，沒有人知道這是災害到來的前兆的話，就沒有人能告訴他們，讓他們快點離開。”
“我非常怕，怕得要死。這是在以前的日子裏，我從來沒有過的感覺。此時，我不知是從那裏來的勇氣和精神，從床上一跳而起迅速地爬到窗戶前，我再也沒有力氣爬出去了，但是，我還是用力打開了門。我看見，他們還是在那平靜的冰麵上滑著。還有一些孩子，在那裏舞著彩旗大聲地向他們喊加油。還有一些年輕人在那裏跳著唱著。他們在那裏玩得都非常開心，非常投入。但是，這時候那塊中間有黑點的雲彩飛得越來越近。眼看降臨到這裏，海麵上的冰馬上就要破裂，巨浪會以最快的速度把他們撕成碎片。可是，他們沒有辦法聽到我在叫喊，讓我走到他們那裏去，我也做不到這一點。就算我能走過去，我想也來不及了。但我必須得想個辦法引他們到陸地上來!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我們那仁慈的上帝給了我一個啟示：我把我的床單點著了，我寧願燒了自己的房子，也不願看到無數個生命被無情的暴風吞食。當我看到我的房子被點燃時冒出的火焰，我心中非常高興，我並不是為我的房子被燒而高興，而是為有辦法能把他們救出來而高興。當然我也努力向外爬去，可是我爬到了門口時就再也沒有力氣了。再也不能往前移一點。凶猛的火焰向我襲來，從小屋的門窗燒向屋外，一直燒到小屋的草頂。
“在冰麵上的人們發現了我點燃的大火，都丟下手中的東西跑了過來，他們也都是些好心人。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都會來救我。他們認為大火已經把我困在了屋子裏，馬上就會被燒死。冰上所有的人都向我這裏跑來。當我聽到他們的腳步聲時，心中的大石頭也落了下來。但是這時我也聽到了海麵上暴風雨所發出的巨響，就像是許多炮彈同時爆炸的聲響。海麵上巨浪翻滾，把大片大片的冰塊拋到半空中去。不過人們都已經被我放的大火引到岸上來了，他們都得救了。但是我再也不能忍受那寒冷的地麵了，所以我才來到了這裏。我失去了我的小屋來到這裏。但是，在這裏我卻不能進去。”
此時，天國的大門突然被人打開。裏麵走出來一個帶有白色翅膀的天使，這個天使把瑪格麗特帶了進去。她在身上拿下了一根幹草留在了外麵。這是她用來鋪床的一根小草，但她把那些草都燒掉了，是為了救人。忽然，這根普通的小草變成了金子。它還在不停的變幻，有時發紅光、有時發金光，直到它的身體上變出了漂亮的花紋。
“看見了沒有，那位窮苦的老人家帶來了這些!”那個天使對老五道，“但是，你帶來的是什麼東西?我了解你的一切，知道你什麼事也沒有做。連一塊磚也沒有燒過。但是如果你還有一個善良的願望的話，那你也算是做出了一些成就。但是，你現在連我也沒有辦法幫助你。”
此時，一直在旁邊聽的那位海邊的瑪格麗特為老五說起好話來：“尊敬的天使，讓我來說兩句吧!曾經有一個人，他給了我許多磚讓我來蓋房子。那個人好像是這位先生的哥哥，雖然他隻是給了我一些磚塊，但當時這些磚塊對於我來說是最大的恩惠。我想那些磚塊是不是也算有他給我的一塊呢?這也算是他做了件善事吧!”
“你的大哥，是不是你認為最不算什麼的那個人。”天使問他，“在你眼中的那個忠厚、老實並很能吃苦的人，隻不過你還認為他是一個沒有用的‘平民百姓’。但是現在你想讓他能給你一點幫助。幫你進天國的大門?你別妄想了，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不把你趕下地獄去，你在門外好好地想一想，怎麼用你的行動改正你在人間所犯的錯誤。如果你沒有照我說的做，或者，你沒能做出點成就來，你永遠也別想進這個大門!”
“我聽懂了你所說的話，我現在可以給你一個滿意的回答!”他說，“但是， 對於這些我還沒有進行過研究，我可以研究它一下。您說我這樣做算不算是做出了一點成就來!”
聽完這些話，那個天使都快被氣死了，他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做了一個動作。這個動作就是，用力的把門關上了!
海的女兒
在很遠很遠的時候，美麗的大海，水藍得像麥子花的花瓣，既明亮又那麼清潔，就像是玻璃一樣。但是，它又那麼深，就算是世界上最長的錨鏈從這裏放下也夠不到底，必須有很多教堂的鍾同時響起，聲音才能從海下傳到上麵。因為，在水下有一個海國。
別以為這下麵隻有細細的海沙和細石。事實上，這裏有著比地上更多更奇特的植物。這些植物的葉和杆都既細又柔，隨著水的流動，它們來回搖擺，像是有生命的人。各種各樣、大小不同的魚在這裏玩鬧，既像活潑的孩子，又像在空中嬉戲的鳥兒。海國國王的王宮坐落在最深處，王宮非常華貴，有著珊瑚做成的宮牆，琥珀做成的窗子，貝殼做成的宮頂，貝殼還隨著水流一張一閉，而且每一個貝殼裏都有價值連城的珍珠，把皇宮裝飾的燦爛無比。
居住在這裏多年的海國國王，是由他的媽媽替他管理著家務。她非常聰明，她為她自己的身份感到自高自大，其他的皇宮貴人隻有六隻蠔，而她的尾巴上卻有十隻蠔。還有，她值得表揚的地方，就是她十分疼愛她孫女們，也就是小海國的公主。有一個公主是這裏最小的一個，也是最漂亮的一個。她有著海一樣藍的眼睛，光滑細嫩的皮膚，但是她和其他公主一樣，就是沒有腳，她的下體也是魚的尾巴。
她們整天都在那個寬廣的大廳裏玩鬧，那裏有從龍宮牆生出來的鮮花。一打開那些琥珀窗戶魚兒就會一起遊過來，就像是小鳥從窗子裏飛進來一樣，隻不過魚兒都向各位小公主遊去，因為從她們手裏可以得到東西吃，小公主們也隻是輕輕地拍打它們。
大花園在王宮的外麵，那裏有著五彩繽紛的樹。樹上的果子金閃發光，火一樣的花兒左右搖曳著。藍色的海沙，柔軟細小，閃閃發光。這裏的藍色世界非常奇妙，在這裏如果不思身在何處，你會以為這是在天空而不是海底，眼前隻有藍色的天和看得到的太陽，太陽四射像燦爛的花朵。
在花園裏小公主們都各有一小塊地，可以由她們自己支配。有的小公主把自己的花園，設計成鯨的形狀，有的把自己的花園設計成海的女兒的形狀，而最小的那位公主把她的花園設計成圓形，像是一個太陽，裏麵種的全是紅花像太陽發射出的紅光一樣，這個孩子很特別，喜歡安靜，更喜歡冥想，她的姐姐們把她們一起從沉船裏找到的奇特的東西都用來布置自己的小花園，她卻隻要了一朵紅玫瑰花和一個大理石的雕像，雕像雕的是一個非常英俊的小夥子，由白色大理石雕成的，是在沉船裏找到的。她在石雕旁種了一株垂柳，垂柳是玫瑰紅色的。茂密的枝葉蓋過了雕像，向深藍的沙地垂去，紫色的影子也和柳枝一樣搖晃著，像是樹梢和樹根在玩鬧，又像是互相親吻。
她最喜歡聽別人講地上人類世界的故事。她的祖母把知道的一切都講給她聽，講船、人、動物和城市。她覺得最奇異的是花會有香味，而海底的花卻沒有，地上的樹是綠色的，樹枝上像魚兒一樣的動物遊來遊去唱著歌兒，這些令她十分高興。她說的魚一樣的動物就是小鳥，因為小公主沒有見過小鳥，所以老祖母說魚一樣的動物。
祖母對她說：“等你十五歲時，我就允許你們到海麵上去，傍晚在岸石上，看樹林，城市和來來往往的船。”
過了一年，有一個公主已十五歲了，但是，其他公主一個比一個小一歲，要等最小的公主到十五歲才能到海麵上來看看上麵的世界，還要等五年。不過她們每個都答應把她們在上麵看到的都講出來，因為她們所知道的並不多，她們想知道更多的事。
那位最小的公主最心急，因為她要等五年的時間。不知有多少個晚上，她都在窗前，透過海水向上仰望。魚兒在四周玩耍，她能看到發出弱光的月亮和星星，因為水的折射，看到的東西要比肉眼看到的大。如果有烏雲一樣的東西飄過，她就知道，那不是鯨遊過，就是海麵上的船駛過，她知道船上有很多人，但這些大人怎麼也不會想到，下麵會有海的女兒在下麵，用她的手伸向船身。
這時那個公主可以去看看上麵的世界了。
等她回來，她講了許多奇事，但她說，她覺得最美的事，就是躺在海灘上。在岸邊看大城市，在城市裏閃閃的燈光像無數星星在眨著眼睛，她聽著城市裏發出的聲音——人和車子的聲音，望著許多塔尖，聽著鍾的鳴聲。因為她不能到大城市裏去，所以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到那裏去。
最小的小公主聽得那麼出神，到了晚上她在窗前向上眺望的時候，想到了姐姐講的那個城市，仿佛聽到了教堂和鍾的鳴聲，仿佛也聽到了人的喧囂聲傳來。
又過了一年，第二位公主到了可以上去的時候，想到哪去就到哪去。當她浮上水麵時，正好是日月交替的時候，她覺得最美麗的就是這個景色。她說天空變成了金黃色，還有雲彩，那美麗的景色無法用語言來表達。豔紅的雲彩從她前麵緩緩飄過，一群野天鵝飛過海麵，像一條白色的帶子；她的膽子比別的姐妹都大，所以她來到一條寬大的河裏。她看到長滿葡萄藤的綠色山丘，牆堡和農莊坐落在一片樹林裏，她第一次聽到了各種鳥的歌聲，心中無比地歡樂。太陽照在身上，她的臉有些火熱，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鑽入水裏涼一下，在這條河裏她看到一群沒有穿衣服的小孩兒在水中玩耍、打鬧著，她忍不住想和那群孩子們一起玩鬧，但是他們一看到她，就被她嚇跑了。突然來了一隻黑的東西，那是隻小狗，但她是第一次見到狗。狗樣子很凶，她很害怕，匆忙地逃出了小河，來到了大海裏，但她無法忘記她看到的東西。那些在水裏玩耍的孩子，那美麗的樹林，還有沒有尾巴也會在水裏遊的東西。
到了第四位公主上去了，她的膽子沒那麼大，她說，最美的地方是在大海的中央。她看四麵八方很遠的地方，天就像是一個大的玻璃罩蓋著。她看到很遠處有一個像海島一樣的東西，那是一隻船，海豚在海麵上翻來翻去，巨大的鯨魚噴著水，把水噴的高高得像有許多噴泉一起噴射。
今年，第五個公主要上去了，她是在冬天浮上來的，所以她看到的一切都是前幾個姐姐沒有見過的東西。碧綠的海麵上漂浮著大大小小的冰山，在太陽的照射下，每個冰山都那麼奪目，也很大，比教堂鍾塔還要大。冰山形狀千奇百態，一個個像閃閃發光的寶石。她爬上了一座冰山，坐在那裏，讓海風吹著她那美麗的長發，來往的船兒被她嚇得繞開行駛，黃昏來到時，天空一片晚霞，把大海上那座巨大的冰山照得閃閃發光。所有的船都收起船帆。
姐妹們在第一次到水麵上來的時候，都覺得上麵的東西很奇怪很奇特很有新鮮感，所以都非常高興，但現在她們都長大了。可以不經允許就到水麵上來，上來的次數多了，她們也就覺得上麵也不過如此。在上麵她們又想家了，過了一段時間，她們覺得還是自己的家好，下麵才是最美麗的。
有許多個晚上，水麵上都有她們手拉著手，在海麵上玩的身影。她們的聲音非常美，這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在暴雨來臨前，她們看到了一隻要翻了的船，她們用那美妙的歌唱出美麗的海底，想讓船上的人不要怕海。但是，船上的人聽不懂，還以為是風的聲音，因為他們並沒有去過海底。還不知道那裏有多麼美，結果船一沉，人都被淹死。沒有一個是活著來到海國王宮的。
每次姐姐們去上麵時，小公主都是一個人站在那裏望著她們像是在哭，但是，人魚兒沒有眼淚，所以她們比人更痛苦。
小公主心想，要是她到了十五歲就好了，因為她非常喜歡上麵的世界，更喜歡上麵的人和那裏的建築。
她終於等到了這一天，她十五歲了。
“現在你可以上去了。”她祖母道，小公主要求老王後給她打扮，要像她的姐姐一樣美麗。她頭上戴著一個潔白的百合花編成的花環，花瓣都是用半粒半粒的珍珠做成的，老王後在她的尾上嵌上八隻蠔，用來顯示她高貴的身份。
小公主叫道：“好疼啊!”
老王後說：“是很疼，但你要忍住，為了你的身份一定要忍著點。”
她很想擺脫這種不必要的炫耀，想丟掉那沉甸甸的花環。她覺得在花園裏的那些花才更適合她，但是她不敢那樣做。她和祖母說了聲：“再見!”便隨一個個小水泡向上升去。
她剛從大海露出頭來時，太陽剛落沒有多久。在淡紅色天空上還有火紅的雲彩和金黃的光芒，還有那發出閃光令人爽心的太白星，上麵有著清新的空氣。寧靜的大海沒有一點海浪，隻有停在海裏的一隻大船，這艘船有三根桅杆，因為海上沒有風，所以船上隻掛著一個船帆，在船的錨架和橫杆上坐滿了水手。船上傳來美妙的音樂和歌聲。由於越來越黑，所以點著了各種各樣的彩燈，看上去像是在空中飄揚著的旗子，美麗無比。
小公主遊到了舷窗前麵，當海浪把她托起來時，她從一個潔白明亮的東西向裏麵張望，她看到了裏麵有打扮得非常美的一群人，而且她看見了一個有著一雙黑眼睛的年輕的小夥子。他是這裏最漂亮的一個，他看上去約有十六歲。今天像是他生日，那個很大的場麵都是為他準備的。在甲板上跳舞的水手們，一看到王子走出來，他們就點燃了無數的焰火，火光把整個天空照的像白天一樣。這一下把小公主嚇壞了，她趕快鑽入水裏，但由於好奇心不一會兒她又鑽了出來，她仰望著天空中五顏六色的煙火，她是第一次見到這精湛的焰火技術。平靜的海麵上反射著那焰火的彩光。被照得通明的船上，每個人都在手舞足蹈，就連那些纜繩都能看得非常清楚，非常真切。看，那個年輕的王子多麼美麗。他和人們在互相擁抱著、微笑著，大家在一起唱啊跳啊，他們那清脆的歌聲和那動聽的音樂在大海上回蕩。
天色已晚，但小公主還不想走，她離不開這也離不開那個英俊的王子。彩色的火焰一個個地滅了，但在海底下卻有嗡隆的響聲。她隨著海浪一起一落，一會兒高，一會兒低，這樣她可以從窗子處看到裏麵，但隨著帆一個個的開起來船行駛的速度也越來越快。這時雷聲四起，天空上布滿了烏雲。這種天氣十分可怕。在這種情況下水手們又收起船帆。在洶湧澎湃的大海上船搖晃著駛去。海浪像一座又一座黑色的小山，撲了過去，船就像隻大水鳥似地落了下去，又像一個泵塔一樣從海中升了起來。水手們一個個都很怕，但小公主覺得這樣很好玩。船隨著搖擺不停地響，船上的東西也在東碰西撞，那堅實的船板也擊破了，凶猛的海水擊打著船身，桅杆像不經碰的絲線被海浪從中間分成兩段，船倒向一邊，海水不停的湧進來。這一下小公主看出來他們有了危險，但她也要小心船的碎片和雜物浮在海上把她碰傷。忽然，她什麼東西也看不到了，周圍突然黑成一片，但借著閃電的亮光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船和船上所有人的樣子，船上所有人盡力握住船，她很想找到那位年輕王子，就在船裂開向下沉的時候，她看到了那個王子。一開始時，她很高興，因為那個王子落到她那裏去了，但是她想了人不能生活在海裏，在海裏他們會被淹死，隻有死了，他們才能到她父親的王宮那去。他真會死，一想到這兒她就向從船上掉下來的雜物和船的碎片中遊了過去，她好像忘記了這些東西可以傷到她，她向水裏一鑽，鑽入巨大的海浪的頂峰，就這樣她來到了那個年輕的王子身邊。因為那個年輕王子遊了很長時間，他似乎不能在澎湃的海浪中繼續遊下去了，他那漂亮的眼睛也似乎不能睜開了，如果不是小公主及時趕來，他一定會被大海淹沒。小公主把他的頭托出水麵，讓海浪托著他們，在海上漂來漂去，隨他漂到任何地方。
暴風雨停的時候已是第二天早晨，船已經沉入海底沒有一點影子。火紅的太陽緩緩升起，海麵上反射著燦爛的陽光，在陽光下王子的臉好像顯出了生命的氣息，可是他一直閉著眼，小公主親吻著他的臉和那漂亮的眼睛，撫摸著他的頭發。她覺得王子非常像她小花園裏的大理石雕塑，她依舊親吻著他，多麼希望他能醒過來。這時她望著前麵的岸邊上，藍色的高山，山頂上有著閃亮的白雪在閃著耀眼的光芒，好像巨大的海鳥停在那裏。陸地上有一片漂亮的樹林，林子前還有一座教堂，又好像是一座修道院，她弄不懂，但是那的確是一個建築物。在前麵園子裏還種了許多檸檬和桔子樹，門前則種著長得很高的棕櫚樹。海水的衝擊使這裏形成一個小灣，裏麵的水非常平靜，但很深。海灣可以伸到山岩下，有一層細沙鋪在岩底。小公主帶著王子遊到這裏，把他放在細沙上，小心地把他的頭高高擱起，讓溫暖的陽光照在他身上。
那個銀白色的建築裏傳來了鍾聲，一群年輕美麗的姑娘從花園裏走了過來。於是小公主便遊到很遠的地方，藏到了海裏的一塊石頭後麵偷偷地看著，她用海水裏的水泡抹在身上，所以別人並沒有注意到她那可愛的小臉，但她還用心地看著到底是誰走到了那個美麗的王子前麵。
過了一會兒，漂亮的姑娘走到那王子的身邊，看起來她像是很怕，但隻過了一會兒，她就又叫來了很多人。小公主看到那個王子慢慢地蘇醒過來，看見他向周圍的人都微微地笑了一下，可是他並沒有像小公主那邊笑，因為大家都知道，王子不知道是小公主救了他，小公主很傷心，當王子被他們領進那個建築物的時候，小公主傷心地潛入海中，回到她自己的家裏去了。她和以前一樣喜歡安靜，喜歡冥想，現在她變得更安靜了。她的姐姐們問她都看到了什麼，她沒有回答。
有好多次她都在傍晚或清晨遊上來，遊到她和那個王子分手的地方。她望著林子裏熟了的果子，一個個被摘下，山上的白雪，慢慢地融化，可她卻一次也沒有看到過那個王子，所以每當她回去的時候，她就一次比一次更傷心。她獨自坐在她的花園裏，用手擁著漂亮王子的雕像，這雕塑是她唯一的安慰，她不再管那些花，因為沒有人照管，那些花像一片野草，枝葉交替生長著，所以花園昏暗了很多。
過了一段日子，她再也忍不住了，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了一位公主姐姐。於是，她所有的姐姐們都知道了，但除了幾個人魚知道外，並沒有更多的人魚知道，在這裏人魚們除了對自己最親近的朋友說外，對別人很少說這些事，在她們當中有一個了解情況，知道這個年輕王子是什麼人，還曾經看到了船沉那天的事情，她知道小公主說的那個人是從什麼地方來的，也知道他的國家的地方。
那幾個公主說：“走，小妹妹!”於是她們便把胳臂搭在那個公主的肩上，向那個王子的宮殿遊去了，她們排成了一個長隊浮出水麵。
那個王子的宮殿非常美，用淺黃色閃光的石頭漆成，有著高大的理石台階，台階一級一級地伸向海邊。宮頂非常宏偉，鍍金的圓頂高高地聳立著，宮殿的周圍全是石柱，有一個大理石像立在柱子中間，這個石像看上去像是一個活人。從那個高大有著透明玻璃的大窗子看過去，可以看到在美麗的廳堂裏掛著價值連城的真絲窗簾和掛毯，四周的牆上都有畫裝飾著，看上去令人興奮。在大廳的中央，有一個巨大的噴泉在向外噴灑清涼的水。水絲一直向上麵的玻璃射去，陽光透過玻璃照在水下，照映在生長在大水池中的植物上，美麗極了。
現在海的女兒知道王子住在什麼地方了，她在這附近的海麵上度過了好幾個黃昏和夜晚，她遠遠地向陸地遊去，任何姐姐都趕不上她。她遊到了那個狹小的河流裏去，好看到陽台上長長的身影映在水麵上。她坐在那裏，看著那王子走來走去，王子以為月光中隻有他一個人。
有好幾個晚上，小公主都看到那王子在音樂聲中乘著那艘飄著許多旗幟的華麗大船，她從綠草中向上偷望。當風吹起她白色的長麵罩時，如果有人看到她，他們一定會以為這是一隻大天鵝展開了它的翅膀。
有好幾個夜裏，漁夫們出海捕魚的時候，他們點燃火把，他們還說稱讚王子話，海的女兒很高興地從浪濤把衝得半死的王子救出來。她想起王子的頭緊緊地貼在她胸前，她是多麼熱情地吻他。可是，這些事王子一點也不知道，就連做夢也不會想到是海的女兒救了他。
海的女兒漸漸地與人類產生了感情，她盼望著自己有一天會生活在他們中間，她覺得上麵這個世界比她們住的地方要好得多，他們能乘船到海上去，也可以爬到高聳的山上，他們的土地邊有著森林和田野都向遠方延伸開來，她無法望到邊際。她想知道關於這裏更多的事，可是她的姐姐們對此卻沒有興趣，所以她就回去問老祖母，老祖母對上麵的世界知道的很多，並給它起了個名字叫海麵的陸地。
“如果人不會被淹死的話，”海的女兒問，“他們會永遠活下去嗎?他們是不是也和我們一樣會死去呢?”
“一點不錯，”老祖母說，“他們不但不會永遠活著，而且生命比我們還要短。我們的壽命是三百年左右。不過當我們在這兒生命結束的時候，我們的屍體就會變成水中的泡沫。在這裏，我們甚至連一座墳墓也沒有留給親人。我們沒有一個不滅的靈魂，我們從來得不到死後的生命，我們就像綠海草一樣，隻要一割斷，就再也綠不起來了。相反，人類有靈魂，它是永遠活著的，即使身體化為塵土，它仍是活著的。它可以穿過藍天一直向上升，直到閃亮的星星那裏。正如我們升上海麵，看人間的世界一樣，他們升向那神秘的、華麗的星空。那個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不會看到的地方去”。
“但為什麼我們沒有一個不滅的靈魂呢?”海的女兒悲哀地問，“隻要我能夠變成人可以進入上麵的世界去，哪怕用我一生換來上麵的一天我也願意。”
“你決不該有這種想法”老祖母說，“比起上麵的人類，我們在海裏生活幸福得多。”
“那麼，我們隻有死去變成泡沫浮在水上了。我就再也聽不見水的浪濤聲，看不到美麗的花、樹和那火紅的太陽!難道我們就沒有辦法得到一個靈魂了嗎?”
“沒有辦法”老祖母說，“隻有當一個人愛你，把你當作比自己的父母還親近的人的時候；隻有當他把他的全部思想和愛情都獻給你的時候；隻有當他讓牧師把他的手放在你的手裏，答應現在和將來永遠都對你忠誠的時候，他的靈魂才會分給你一個，同時他也可以保住自己的靈魂。但這種事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也從來不會發生的。我們認為海裏最美好的東西，是我們的魚尾，但他們卻認為非常難看，他們不知道什麼叫醜美，在他們那兒，如果想顯得美，必須生有兩個呆笨的地柱他們把這支地柱叫腿。
海的女兒聽完這些話歎了一口氣，悲哀地看了看自己的尾巴。
“我們快樂些吧”老祖母說，“在我們這能活三百多歲，讓我們來跳個舞，我們畢竟有很多時間，如果是人婁，那早就悲哀地躺在墳墓裏休息去了。今晚我們有一個王宮舞會!”
那可真是一個壯麗的場麵，是人類世界從來沒有過的場麵。這個空曠的舞廳是厚而透明的玻璃砌成的成百上千的蚌和綠色的草立在四邊，她們排著隊立在兩旁，手裏拿著火把，火把發出藍色的火光照得整個大廳發出藍光。照透了牆壁。同時也照亮了外麵的海水，此時，無數的大小魚群朝這裏遊來，它們有的鱗上閃著紫色的光芒，有的像白銀，有的像金子，一股寬大的激流穿過舞廳的中央，發出美妙的歌聲。海國中男男女女唱起優美動聽的歌曲。在這股激流中跳舞，這種優美的歌聲是陸上的人找不出來的。
當然，海的女兒小公主是他們中唱得最好的，大家為她鼓掌。此時她心中充滿了快樂和喜悅，她知道，無論海裏還是陸地上她的歌都是最美麗的。不過，她想到了海上世界，也想起了那個王子。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他，也忘不了她不能像他一樣有一個不滅靈魂。所以她就偷偷地跑出了宮殿。正在宮殿裏充滿歡樂的時候，海的女兒卻悲哀地坐在自己的小花園裏。忽然，她聽到一陣號角聲從海麵上傳了下來，她想：“王子一定又是出航了。王子，我愛他勝過自己的父母親，我時刻都在掛念他。我願把自己一生的幸福都放在他手中。我願犧牲一切來換取一個永不滅的靈魂在身上。”這時她的姐姐們和大家一起正在王宮裏跳舞，可她卻一個人想到海底女巫那裏。其實她很怕那個女巫，可是，除了找她以外沒有更好的辦法。於是，她便離開小花園，一直遊向那個湍急的漩渦，因為那個女巫的家就在那個漩渦的後麵。那裏她從來沒有去過，這裏既沒有花，也沒有水草，隻有光光的一片灰色的砂底向漩渦那裏伸去。水在這裏像被什麼東西追著一樣來回旋轉，把所撞到的東西全都卷到海底去；要想找到女巫，她必須通過這裏，不然，就很難見到她。有很長一段是一條冒著熱氣的泥土，站在上麵就會掉下去。但是她除了走這條路外別無選擇，女巫把這片泥地叫泥沙田。在泥沙田的後麵是一塊非常奇怪的森林，女巫的家就在這裏。這些樹木和草都是半動物半植物的東西，有的還張著大口，嘴裏有著尖尖的牙齒，她忽然看見右邊有一個三頭的大蟲。身體的一半生長在土裏，它的枝子又細又長像是人的手臂，上麵長著像手指似的東西，非常柔軟從根部一節節的長出來。這東西很凶，能一下抓住任何東西，然後就把它緊緊纏起。看到這裏海的女兒非常害怕地，站那林子外。她被嚇得渾身發抖，她真想逃回去。但她又想得到一個靈魂，想到了那個王子，所以她又鼓足勇氣。她將自己的長發牢牢地纏在頭上，不讓那些東西有任何機會，又把手緊緊貼在胸口上，這時，她才出發，在水中她像魚似的跳遊，在那醜惡的蟲子樹中一直向前跳著，而那些不知名的東西一直向她抓去。海的女兒看到她身上有無數的“小手”在她身上抓來抓去。那些沉船中遭險的人類被那些不知名的東西吃的隻留下殘骨。還有一些從船上掉下來的箱子和鐵棒也被它們抓得牢牢的，還有一些大小不同的魚也被掐死。最可怕的是有幾個人魚也被它們抓住了。
海的女兒又來到了森林中的一大塊粘糊糊的空地，這兒有一條又大又肥的水蛇在蠕動著，它露出淡黃色、奇醜的肚皮，在這塊地中央有一座用死人白骨砌成的房子。那女巫住在這裏。此時她正在用嘴來喂一隻癩蛤蟆，女巫有自己的樂趣，她把那些奇醜肥大的水蛇叫小鳥，同時還讓它們在她肥大的鬆軟的胸前爬來爬去。
“我知道你是來求我幹什麼!”女巫說：“你真傻!不過，我能夠滿足你的要求，因為它將會帶給你一個悲慘的結局，可愛的小公主。你真想去掉你的尾巴，換上兩條人類的腳，像他們一樣走路，你想要得到一個永遠不滅的靈魂，還想得到那年輕王子的愛!”女巫發出了一陣可怕的笑聲。癩蛤蟆在她的笑聲中滾來滾去，水蛇也東爬西爬。“你來的正是時候，”女巫說，“等到明天天一亮，我就有辦法幫助你。我現在煎藥給你，你在太陽出來以前帶著它，向陸地遊去，你坐在海灘上把藥喝了，你的魚尾就會分成兩部分，變成人類的，所謂漂亮的腿。但這十分痛苦，就像是用尖刀砍開全身一樣。以後有人看見你都會說你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孩兒，而且你還能保持和遊泳一樣的步子。任何舞蹈也沒有你跳出來的那麼美，但是你每一步都仿佛步在刀尖上一樣痛苦。如果你能忍受這種痛苦，那麼我就可以幫助你。”
“我能忍受!”海的女兒堅定地說，這時她想起那王子，想到她可以有一個永不滅的靈魂。
“可是，你要記住，”女巫說，“你一旦獲得了一個人的形體，就再也不能變回人魚了，你再也不能下水回到你的父母和姐姐們跟前了，也不能回國宮了。如果你得不到王子的愛，如果你不能使自己忘記父母，全心全意地愛他，讓牧師來把你們的手放在一起成為夫妻的話，你就不會有一個永遠的靈魂，在他和別人結婚的第二天早晨，你的心就會破碎，你也就會和我們一樣變成水中的泡沫。”
“我不怕!”小公主說，但她臉像死去一樣慘白。
“但是你還得給我一點東西!”女巫道，“但我要的東西可不是微不足道的東西。在海底下所有人們中，你的聲音是最動人的。你想用這聲音迷住王子，可你得把你的聲音交給我。因為我必須得到你最好的東西作為我的貴重藥物的交換品。你也許不知道我必須把它放進藥裏，好使這藥尖銳得像一柄鋒利的刀子!”
“不過如果你把我的聲音拿去了，那我還有什麼東西剩下呢?”海的女兒說。
“你還有你那苗條的身段，”女巫說，“你還有輕盈的步子和富有表情的眼睛，有了這些就足夠了。怎麼，你的勇氣哪裏去了?伸出你那小巧的舌頭來吧，隻有把它當作報酬，你才可以從我這裏得到那種能使你變成人的藥。”
“好吧!”海的女兒說，於是女巫準備好藥罐開始熬藥。“清潔是一件好事情!”女巫說，所以她把幾條水蛇打了一個結，用它來擦洗藥罐；然後她抓破自己的胸，把她那黑色的血滴進藥罐裏，冒出來的氣奇形怪狀，女巫不斷地往藥罐裏添加一些不知名的東西，當藥煮到滾沸的時候，好像鱷魚一樣。藥煎好了，樣子像清亮的水。
“藥好了!”女巫說。按照女巫的要求，女巫把海的女兒的舌頭割下來了，以後海的女兒就變成了啞巴，再也不能說話和唱歌了。
“當你走過我的森林回去時，一旦大蟲子抓住了你，”女巫說，“你隻要把藥水滴在它們身上，它們的手和手指就會裂成碎片。”可是海的女兒沒有這樣做，因為它們看見海的女兒手中亮晶晶藥水，就把它們嚇的四處避開。於是，海的女兒很快的穿過森林，來到了那個激轉的漩渦前。
她終於可以看見她的家了，此時那燈火都已熄滅的大堂上沒有一個人，她們都已經進入了夢鄉，但她不敢去看望她們，因為她現在已經啞了，她也不願永遠離開這裏。她的心幾乎都碎了。她偷偷地走進花園，從她每個姐姐的花園裏都摘了一朵鮮花，並用她的手給了宮殿一個又一個的飛吻，所以她便浮出了藍色的大海。
她望到了那個王子的王宮，等她上了那個莊嚴的大理石台階上時，天還沒有亮。天上的月亮發出明亮的光。海的女兒把那讓人痛苦的藥喝了下去，馬上感到像有一把刀子劈開了她的身子，她痛得昏了過去，靜靜地躺在那兒，像死了一樣。當她醒來時，太陽已經照到海麵上了。她覺得心中一陣酸痛，可是她看到在她麵前有一個非常漂亮的人，他就是那個王子。那王子的眼睛黑亮閃光，正在看著她，她站起來，看到自己的尾巴已經沒有了，長出來的是一雙光滑美麗的腿。因為她赤著身子，所以她用她那黑長的頭發來掩體。王子親切地問她是什麼人，為什麼來到這兒，她隻是看著他，藍色的眼睛裏流露出悲哀。她明白，自己已經啞了。隨即，王子便帶著她進入了他的王宮。事實上正如那女巫說的一樣，她每走一步都像蹬著銳利的尖刀似的，可是她並沒有後悔。她拉著王子的手，她那輕盈的身體使她在上台階時像羽毛一樣，每一個人都為她的美麗而感到驚奇!
王子給她穿上了絲綢做成的貴重的衣服。海的女兒成了王宮之中最美麗的人，然而她是一個不能說話的啞巴。她不能唱歌了。一個美麗的、穿著絲綢衣服的女奴走來，為國王和王子唱歌。女奴的歌聲引起了王子的陣陣掌聲，並向女奴微笑。為了能和他在一起，她永久地失去了那美妙的歌聲。
這時女奴們隨著那優美的樂曲跳起了輕盈的舞，海的女兒也舉起了她那雙美麗、白嫩的小手，她用腳尖站立在地上用輕盈的步子跳起來。大家都很驚奇，因為他們從來也沒有見過這種舞。她的眼睛比女奴們的歌更有力，更能打動王子的心。
人們都看得入迷了，特別是那位王子。她不停地跳著，雖然她每跳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行走一樣，她被王子親切地稱為“獨女”。王子說，他要和她永遠在一起，這樣海的女兒就可以睡在他外麵的天鵝墊子上。
王子為她作了一件男子的衣服，好使她可以陪他騎馬同行。他們一起走過了香氣撲鼻的森林。綠枝掃過她的肩膀，鳥兒在新鮮的樹枝上高興地歌唱著。海的女兒和王子一同爬上了山，可她的腳已流出血，而人們都看不到，但她仍然陪著他向前走。
回到王子的王宮之中，當深夜人都已熟睡了的時候，海的女兒就向那寬大的台階走去，為了把自己發燒的腿變得清涼點，她站到冰冷的海水之中，每當這時，她都會想起住在海底的親人。
有一天晚上，海的女兒小公主的姐姐們挽著手浮了上來。她們一麵在海中遊，一邊唱著淒涼的歌，小公主呼叫著姐姐們，她們立刻就認出她來，她們說，小公主走了以後大家都萬分悲哀。在此後的每一個晚上都來看望她，一天晚上，小公主遠遠地看見了多年都不曾浮上來的父親和她的老祖母，他們隻是向她伸出手揮著，但並沒有遊到岸邊。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王子對海的女兒的愛也越來越深，他愛她就像愛一個孩子，可是也並沒想娶她為妻，但是，海的女兒必須做他的妻子，不然她就不會有一個永不滅的靈魂，還會在王子和別人結婚的第二早晨化成海裏的泡沫。
當王子把海的女兒抱在懷裏並用他那美麗的嘴飛吻她後，海的女兒像是用她那會說話的眼睛問：“我是你在這世界上最愛的人嗎?”
“不錯，你的確是我最愛的。”王子說，“你比所有人的心腸都好。你是我的最愛，因為你非常像我某次看到的一個小女孩，可我再也沒見到她。那是在一隻大船上，船已經沉沒了，巨浪把我帶到了一個教堂的岸邊，那裏有許多年輕女子在那裏祈禱，發現我的是一個最小的姑娘，並救了我。但我隻見過她幾次，她是我在這世上能夠愛的唯一的人，但你很像她，你幾乎可以代替她留在我心中的印象，她隻屬於那個教堂，所以你的到來是我的幸運，讓我們永生永世也不分開吧!”——“怎麼，他一直都不知道，救他的人就是我!”海的女兒想，“我把他從海上托出來送到教堂邊的森林裏，而我藏在泡沫後望著是否會有人過來。我看到了那個美麗的姑娘，王子愛她勝過愛我!”這時海的女兒歎了一口氣，她無法哭出聲來。“那個女孩屬於那個教堂。他曾說過，但她永不會走出他的世界，他也不會再見到她。我們倆在一起，每天都陪著你，照顧你，可以為了你獻出我的生命!”
不久，人們傳說王子就要舉行婚禮，新娘是舒國的一位公主，為了這件事，王子特別準備了一隻非常漂亮的大船。在表麵上王子說要去舒國觀光，而實際是想去看看那個公主，他帶著大批隨從人員。而海的女兒隻是搖著頭微笑著，因為她比誰都猜透王子的心事。“我必須去。”王子說，“我必須去看那公主，這是我父親的命令，不能違抗，可他們不能強迫我把她做未婚妻帶來，我並不喜歡她!而她並不像教堂裏的那位小女孩。假如讓我來選擇妻子的話我會選你，不是她，雖然你是啞巴!”王子親著海的女兒那粉紅色的唇，輕撫著她那美麗的頭發，把自己的頭貼在她心上，使她的心中又想起了人生的快樂和一個永不滅的靈魂。
此時，他們正站在那隻非常華麗開往鄰近的王國的大船上。王子對海的女兒講著風暴和平靜的大海，講著生活在海中各種各樣奇怪的魚和潛泳海底看到的一切，她聽了隻是微微地一笑，因為海底的一切，沒有什麼人比她知道得更多。
月光照亮的夜裏，人們都已睡去了，隻有撐船人站在舵旁，海的女兒坐在船邊上，注視著清亮的海水，她仿佛看見了她父母的王宮。她的老祖母站在宮殿之上，戴著那漂亮的皇冠，通過深藍色的海水而向船的這邊望著。還有，海的女兒的姐姐們浮上海麵，用那悲哀的眼神看著她，海的女兒向姐姐們招著手，微笑著向她們打招呼，她想告訴她們自己非常幸福，很愉快。然而，有王子的隨從走過來，海的女兒的姐姐們立刻沉下去，那個隨從隻是看到了白色的不知是什麼東西，還以為是海上的水泡。
過了一天，一大早船就到了那個國家的港口。城市裏所有教堂都響起了鍾聲，一陣陣軍號聲從塔頂上響起，士兵們拿著鮮紅的旗子排成幾隊，腰間佩著閃亮的軍刀，王子來到這裏後這裏每天都在慶祝。一會兒一個舞會，一會兒又一個宴會，但是總是沒有見到過公主，有人說公主在遠方的一個教堂裏進修。攻讀那些關於道德方麵的書，直到最後，公主終於回來了。
海的女兒迫切地要看看公主的容貌，看到後她承認公主很漂亮，她從來沒見過比她更美的身材，還有她那細嫩的皮膚，黑而長的睫毛，一雙藍色忠誠的眼睛像是在對你微笑。
“原來是你。”王子道，“當我如一具屍體躺在海灘上時救活我的就是你!”於是王子把這位羞答答的新娘緊緊地抱在懷裏。“我是天下最幸福的人!”王子對海的女兒說，“真沒想到我一直希望得到的現在得到了。你高興我得到了幸福，因為你是世上最愛我的!”海的女兒吻了一下王子的手，但她的心都要碎了。因為王子的婚禮會使她死去，隨後連屍體也不會留下，她會變成泡沫。
在這裏到處都可以聽到教堂的鍾聲。王宮裏有人騎快馬沿街宣布王子訂婚的喜訊。祭台上，芬芳的油脂在貴重的油燈中點燃了。祭師們圍著香爐，兩位新人挽手接受主教的祝福。這時海的女兒穿著那件細絲的禮服，手裏托著新娘的婚紗，但她聽不見那歡樂的樂曲，也看不到那莊重的儀式，因為她想起她要死亡的早晨，和她所失去的一切東西。
同一天晚上，那公主和王子來到船上，禮炮響起來，旗幟在空中飄著，有一個金紫色的皇家帳在船中央架起來，裏麵有著設計最美的墊子，在這裏這一對美麗的新人將度過這個清涼幸福的夜晚。
船帆被風鼓得圓圓的，船在清亮的海麵上平穩地前行。
天越來越黑，這時甲板上掛滿了五顏六色的燈，人們隨著歡快的舞曲跳起來。此時海的女兒想起當時第一次到王子宮殿舉行舞會的美妙的場麵，她離開自己的家和親人，失去了世界上最美的歌唱，每日都忍受著沒有止境的痛苦。這都是為了他，但這一切他什麼都不知道。這是她和王子在一起呼吸同一個空間的空氣的最後一晚，也是和他在大海中同一片藍天下生活的最後一晚，同時一個沒有快樂沒有生氣，沒有唱歌，更沒有靈魂的地方在等著她。直到半夜，船上還充滿了歡樂，海的女兒跳著、微笑著。坐在上麵的王子和他的新娘在親密地接吻，美麗的公主不時地撫弄著自己的長發。隨後，他們就走進了那帳蓬共度良宵去了。
此時的船上變的有些平靜，隻留下船長一人在那裏開船。海的女兒將自己那潔白的小手倚在舷上，向東方凝望著，靜靜地等著黎明的到來，她明白頭一道陽光就會使她死亡。此時，她看到了不遠處姐姐們浮出了水麵，她們都像海的女兒一樣蒼老，但她看不到她們的長發在風中飛舞，因為她們把頭發都已割掉。
她們告訴她：“我們自己的頭發全部都給了老女巫，希望她能幫助你!女巫給了我們一個銳利的短刀，並說隻要你把刀子刺進那個王子的胸膛，讓他的血流到你的身體上，你的腳就會變回去，變成魚尾你就可以恢複成人魚的原形，也就可以回到我們的身邊來了，在你還沒有變成無生命的水泡時，你仍舊可以有三百年的壽命。快動手吧，在天還沒亮前，不是你死，就是他亡。你知道嗎?我們的祖母悲傷得連頭發都掉光了，就如我們把頭發都剪光了一樣。趕快回去刺死王子，回到我們的身邊。快去呀!你沒看到天都快亮了嗎?等天一亮你就會死!”說完姐姐們一個個歎了一口氣，沉到波浪中不見了。
海的女兒來到帳篷前，掀開帳簾，看到了那位漂亮的公主把頭枕到王子的懷中正熟睡著。她蹲下來，在王子那清秀的臉上親了一下，然後她麵向天空凝視，朝霞漸漸地變得更亮了。海的女兒朝那尖刀看了一眼，接著又向那王子看去，他正在夢中叫著那新娘，他的心中隻有那新娘。海的女兒拿刀的手一直在發抖，在這時海的女兒揚起手將刀子遠遠地拋入大海。在刀子沉下去的地方，浪花發出一道紅光，仿佛有無數鮮血濺出水麵。海的女兒再次看了那王子一眼，便從船上縱身跳了下去，但她覺得自己的身體一點也沒有融化。
天終於亮了起來。太陽發出無數的光照在那些泡沫上，但海的女兒並沒有感到自己在消失。她望見那光明的太陽。在這時她也看到了無數個美麗而通透的生物在海麵上飛來飛去。她還看到了船上的風帆和那天空上的雲彩。它們的聲音就像是樂曲，但是普通人是無法聽到的，可它們的確存在著。它們身上並沒有長翅膀，隻是憑它們那輕飄的身體在空中浮動。海的女兒覺得自己也擁有了一個這樣的身體，她漸漸地從海麵上飄起，越飄越高。
“我在什麼地方?”她問，她的聲音和別的動物相同，都是用心來說的，用世上最美的音樂也無法表達出來。
“去星空的女兒那裏。”有一個生物解釋道，“人魚不具有永不滅的靈魂，除非她獲得一個凡人的愛，不然她得不到不滅的靈魂。他永遠生存著是依靠著一種外來的力。星空的女兒也沒有不滅的靈魂，可她們可以通過善行來製造一個靈魂。我們可以吹起清涼的風，可以在空氣中傳播花香，我們可以散布健康和醫學常識。隻須在這三百年中盡量做善事，就會有一個永不滅的靈魂，就可以分享人類的幸福。你真可憐，像我們一樣，曾全心全意地為了一個目標，忍受了那麼多痛苦，你現在已經升到星空世界了。在三百年後，你就可以用善行創造出一個靈魂來。”
海的女兒向上帝的太陽舉起她光亮的小手，她頭一次流出了淚水，在那隻船上，人們又開始了一天的活動。還看見王子領著他漂亮的妻子正在找她，好像他們知道了海的女兒已經跳進了海裏。還看見那波濤洶湧的大海。她向王子微微一笑，並親了一下那新娘的臉，但人們根本就看不見她。然後便隨著空氣中的其他孩子們一起飛到天空中紅玫瑰似的雲彩上去了。
“這樣，三百年後，我們就能生到上帝的國土上了!”
“也許我們用不了那麼長的時間!”有一個生靈低聲說，“人類看不到我們，我們可以飛到人類屋子裏，如果找到一個好孩子能給他的父母最大的快樂，並值得父母去愛他，那麼上帝就會把考驗我們的時間縮短一些，當我們飛過屋子時，孩子們並不知道我們，隻要我們幸福地對他一笑，我們就會在三百年中減少一年。但如果我們看見了一個頑皮的孩子，我們則傷心地哭出來了，那麼每一滴眼淚使考驗我們的日子多上一天。”
胡椒漢子的睡帽
有一條叫“赫斯肯街”的小街，坐落在哥本哈根市。這個獨特的名字究竟有什麼蘊含呢?原來它是德語，正確的應讀成“Hanschen”是小房子的意思。在許多年裏，這裏的小房子，和木頭製的棚子差不多，就像商販們在市場裏賣東西搭的臨時小棚。隻不過稍微大一些，有鑲著牛角片的窗子，有的鑲著尿泡皮，因為在那時玻璃很貴，把所有的房子都鑲上是不可能的。但這已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就連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都記不清了，隻能說，那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哥本哈根吸引了不少來梅和呂貝克的有錢人到這裏做生意，他們並不是本人來，而是派手下的人來。手下們居住在“小房街”的那些簡陋木棚裏，出賣啤酒和調味品等日用百貨。德國的啤酒非常棒，品種齊全，來梅啤酒、普魯星啤酒等等，埃姆斯啤酒，對了，還有倫瑞克的火燒啤酒也倍受人們喜愛，還有一些像紅花、茴香、薑，還有胡椒等等各種各樣的調味品也是令人滿意。由於這種種原因，德國的小夥子在丹麥被稱為胡椒漢子，但胡椒漢子們必須遵守他們的諾言——就是小夥子們必須回到家鄉去結婚，他們中很多人年齡已經很大了，他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如果有大火燒到他們那裏，他們也會自己撲滅愛情的火焰。原本就是如此，一些習慣怪僻，想法獨特的人成了孤單寂寞的老單身。那裏的人給這些上了年紀仍然單身的男人們叫做胡椒漢子，當你了解這一切後，你才能讀懂下麵的故事。
人們經常與胡椒漢子們說笑話，勸他們買一頂睡帽用於睡覺時遮住他們那雙胡椒眼：
伐呀伐呀伐木柴
唉，多麼令人同情和可悲的胡椒漢子呀!——
戴著睡帽上床把眼遮
獨自一人把紅燭點燃!
人們每天就這樣地嘲笑胡椒漢子們，把光棍漢和睡帽當做他們開心的笑柄——因為人們對光棍漢和他們的睡帽了解不多——唉!那頂特殊的睡帽別人是不該擁有的，想知道答案嗎?那麼仔細聽吧!
很久以前，在街房的另一邊，人們高低不平地踩在沒有鋪石塊的泥坑路上，像是在稀爛的山石道上行走似的。而且街道很窄，人們站著的時候總是彼此肩並肩地挨著，和房子那邊的人住得非常近。當夏天到來的時候，用麻布遮蓋的篷子經常從自己的房子上搭到對麵人家的房子上去，中間散發著各種調味品的味道，像胡椒、番紅花、薑等。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站在櫃台後麵，不對!他們是那些老光棍，他們並不像以前說的那樣頭戴假發和睡帽，而是穿著小背心和又長又緊的褲子，外衣非常工整地扣著一排扣子。那是他們的祖先找人畫像時的穿著打扮而光棍們不舍得花錢畫像。如果有一幅他們站在櫃台後麵或在聖誕節輕鬆地走進基督教堂時的一幅畫像，那當真是一幅珍品。帽麵高高地翹著，帽沿非常寬，而在帽沿上插羽毛的則是那些年輕的小夥子，一對熨平貼著的麻料硬領掩飾著他們的毛料襯衣，裹在身上非常緊，扣子扣得非常整齊，鬆寬的大氅罩在上麵，敞口的鞋子塞著長長的褲管，光棍漢們不穿襪子，皮帶上佩帶著水果刀和鑰匙，有時還掛把很大很長很鋒利的刀子來保護自己。在當時保衛自己很重要，在小房的另一邊的年紀最大的光棍漢叫老安東，每到節日裏，他總是這樣打扮著，不同的是他用一頂便帽代替了那頂高高的彩帽，有一頂線織的小帽子在便帽下麵，那就是人們經常說的睡帽。老安東已經習慣了戴著這頂睡帽，而且他還有一預備用的睡帽，他是最應該被畫的人，老安東的體形豎起來像一根木棒，嘴角和眼角布滿了魚尾紋，長長的手指和手指節，薰得發灰的眉毛，像兩片小野草坪，一小撮頭發從左眼上方散下來，不能說很酷但很容易被認出來。人們聽說老安東來自來梅，但老安東並不是出生在那裏，隻是暫時住在那裏，他出生在圖林根，來自艾森納赫城，離瓦爾特堡很近。雖然老安東平時並不提到這個地方，但他還是非常想念他的家鄉。
這條街上的老光棍漢們並不結群，獨自在各自的鋪子裏休息，當黃昏降臨店鋪便很早的關門，裏麵沒有燈火，隻從屋頂的小牛角片窗上透過一點不強的微光。在鋪子裏他們總是喜歡坐在自己的床上，手捧德文讚美詩集，悄悄地輕唱。每天老安東在鋪子裏忙碌到很晚，一點有趣的事情都沒有，身在他鄉的感覺真不好受!隻要你不打攪別人，那麼自己願意幹什麼便隨便幹什麼。
鋪外，漆黑的夜裏下起了滂沱大雨，搞得小街天昏地暗，隻有掛在街頭牆上的聖母瑪麗雅的畫像前的不眠燈耀出一點光亮。四處一片黑暗，在不遠的地方，能夠聽見大水衝擊木水閘的聲音，多麼漫長、孤寂的黑夜啊!或者可以找點事情來幹，打掃一下小屋或者擦一擦賺錢用的秤，也可以在屋裏翻翻西找找東的，一直折騰到深夜。老安東也是如此，每天縫著自己的衣服，修補著灰鞋，等到他困了將要休息時，成了習慣的拿起睡帽罩在頭上，並把帽沿盡量的下拽，但剛剛過了一會兒，老安東又把帽沿拉了上來，他用手去觸摸火燭是否已經熄滅，摁了一下燈芯，接著重新躺下，翻過身麵向那邊再次把睡帽的帽沿拉了下去。但他又常常思考，小火爐裏的煤塊是不是全部熄淨了，有沒有熄火呢?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那樣會造成火災的。然後老安東再一次起床，順著階梯爬了下來，那真不能做為樓梯，他來到了火爐旁，不見一點火焰，放心地轉身回去了，但經常剛轉了半邊也覺得門上的鐵栓好像沒插，窗子也好像沒關好，對呀，老安東又得邁著無力的腿走了下去，當他再爬到床上時，凍得他牙齒打架，渾身發抖，因為隻有無情的寒氣沒有辦法流動的時候，才會表現出自己的威力。他把身子牢牢地裹住，用睡帽的帽沿蓋住眼睛。就在這個時候，他忘掉了所有生意中的艱難困苦，但是接著也並不能讓他平靜下來，進而想起了許多以前瑣碎的的事。於是放下窗簾，縫衣針在上麵別著，一不小心老安東就被刺一下。啊!他痛得叫了起來，完好的皮膚被針紮了一下很疼，他眼睛裏轉著淚珠。老安東經常被針紮，兩隻眼睛溢著滾燙的熱淚，像清澈透明的水珠，一滴一滴落在被子上，灑在地上的聲音好像悲傷的琴弦斷了一樣刺得人心很疼。眼淚終究會幹的，它們會升華為火焰，在火焰中他能看到自己的畫像，這畫像在他心中無法磨滅!便用睡帽擦幹眼淚，接著淚珠破了，圖像也破了，但希望還有，從來沒有消失，銘記在老安東深深的心中。在痛苦被照亮的同時，同樣撒下不可消滅的一片陰影。
人們常說：“多麼漂亮的丹麥山毛櫸林啊!”但在老安東看來，家鄉瓦特堡的山毛櫸林更漂亮。他看見宏偉的騎士宮殿旁邊的老橡樹，既雄偉又莊嚴。家鄉的蘋果花比丹麥的芳香，老安東一邊摸索，一邊流著眼淚，老安東感覺到眼淚的明亮光澤。他親眼看見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子，在那裏奔跑追逐戲鬧玩耍。小男孩長著像紅蘋果一樣的臉蛋，金黃卷曲的頭發，看上去活潑可愛。湛藍的眼睛非常純情，那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叫小安東。小姑娘的眼睛是棕色的，黑黑的頭發。小姑娘是市長的千金名叫莫莉，兩個人一起玩著核桃，左右搖晃著，傾聽裏麵核子的響動。兩個人把裏麵的核桃籽各分一份，吃掉了，小姑娘認為應該留下一粒埋在土地裏，埋在心裏。
“你會慢慢看著它長大的，它會帶給你許多意想不到的東西，又會結滿果實，但並不是現在，這一切都需要時間。”
小男孩和小女孩把核桃籽埋在一個小花盆裏，做得非常仔細，小安東用手指挖一個小坑，小女孩輕輕地放了進去，接著兩個人用土把它埋上。
“你第二天一大早千萬不要把它挖出來查看有沒有長出根來。”小姑娘嚴肅地說，“千萬不要這樣做，以前我曾經這樣對待我的花兒，僅僅經過兩次，出於好奇的我想知道它們的生長情況，那時我太小了，以致於把花兒弄死了。”
小花盆被放在小安東的家裏。天天一大早，他都去照顧它，每次他都看到那黑色的土壤，整整堅持了一個冬季。慢慢地春天的腳步近了，和煦的陽光非常溫暖，接著，便有兩片嫩小的綠芽從土裏鑽了出來。“一片是我一片是莫莉，它們太美麗了，沒有人可以與它們相比!”小安東高興地說道。
經過不長時間，第三片嫩葉鑽了出來，這個陌生人是誰呢?在以後的日子裏，葉子一片一片不停地長了出來，日日月月毫不停息地長著，到後來葉子越長越多，樹越長越大，一切的一切，今天都從老安東那慈祥、孤單的眼睛裏掠過，眼淚流幹了，消失了，夢也醒了，不知哪個泉眼還保留他的眼淚。
有許多石山在艾森納赫的旁邊，中間有一座圓圓的石山聳立在那裏，這裏沒有生長樹木、矮叢和小草，這便是有名的維納斯山，維納斯夫人便在裏麵定居。她當時是一個明星級人物，人們喚她作霍勒夫人，那時艾森納赫所有的小孩都認識她，現在也認識她，英俊的騎士、瓦特堡賽歌的民歌手湯豪舍被她吸引來了。
山上成了小安東和莫莉童年遊戲的場所。有一天莫莉說：“你有沒有膽量敲一下，高呼，霍勒夫人!霍勒夫人!打開門吧!我是湯豪舍!”但安東的膽量不如莫莉。她也隻喊了短短的幾個字，“霍勒夫人!霍勒夫人!”她大聲地喊，但他聽不太清楚她喊的什麼，非常含糊不清，小安東覺得莫莉什麼都沒有說，但看上去仍然很有膽量。有時安東和莫莉在花園裏遇見其他的一些小姑娘們，她們爭先恐後地親吻他，而安東又不情願被人吻臉蛋，想從熱吻中逃離開來，隻有小莫莉總是大膽地吻他。
莫莉驕傲地喊：“我有勇氣親吻他!”說著摟住小安東的脖子，為了給莫莉爭回麵子，安東一點都沒有猶豫便讓她吻了，多麼有勇氣多麼美麗的小姑娘啊!就像山上美麗的霍勒夫人。但她的美，人們常說是在壞人眼裏才是最美的，最純淨聖潔的美應該是伊麗莎白所擁有的，她是這片土地的保護神，圖林根善良和藹的公主的所做所為在這些地方的傳說中成為佳話。她的畫像被懸掛在教堂裏，四個角掛著銀色的小燈——但和莫莉長得一點也不像。
小安東和小莫莉共同種植的那棵樹轉眼間已經又高又大了，它必須離開花盆到自然中去獨立生存了，去汲取自然新鮮的空氣。在大自然中它可以得到露水的澆灌，溫暖的陽光的撫摸，使它充滿了抗拒季節的力量。度過寒冷的冬季，春天來到了，它高興地抽芽開花，到了秋季收獲的季節，安東和莫莉每人得到一個碩大的果實。
核桃樹很快就長大了。莫莉也與樹比賽成長著，她長得比核桃花還美麗、清潔。但安東不能再和這朵花兒在一起了，萬物驟變，一切都在更換。小莫莉被父親帶著離開了他們的家鄉，到很遠的地方去了，乘上汽船到達那裏也要幾個鍾頭。在那個時候，他們花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從艾森納赫向東到達那個地方，坐落在圖林根的邊界的位置，也就是今天的城市魏瑪。
安東和莫莉同時哭了——流了很多眼淚，所有的一切都在淚珠中閃耀，有童年那些快樂的美麗的光環，莫莉對他說，安東和魏瑪比較，她更喜歡安東一些。
轉眼間漫長的三年過去了，三年中安東收到了兩封信件，一封是被做買賣的人捎回來的，另一封是一名旅客帶回來的，因為他們離得太遠太遠了，據說路途非常艱難，而且得越過很多城鎮。
特裏斯坦和伊索爾德的故事是以前安東和莫莉所熟悉的。安東經常從故事裏想到自己和莫莉，盡管在故事裏斯坦的含義是“他在痛苦中生活”，而這並不符合小安東的生活情況，而安東也同樣不希望像特裏斯坦說的那樣“她忘記了我”。但人們知道，伊索爾德從沒忘記自己的心上人，當兩個人死後都被埋葬在教堂的一側，每個人的墳上都長出一棵小椴樹，在教堂的頂上開了花真是太美了，安東這樣認為，但事情卻如此讓人悲傷，而安東和莫莉不會太悲傷的，雲遊詩人瓦爾特·瑪·德·福格爾魏德的一首小詩在莫莉的嘴邊響起。
在荒涼的草原的一棵椴樹的下麵!
多麼令人陶醉的景色啊!
在小樹林那邊的靜靜山穀中，
坦達拉萊依!
飄來了夜鶯那清脆潦亮的歌聲。
這是安東經常掛在嘴邊的一首小詩，在一個月亮高照的晚上，他一邊騎馬一邊哼著這首小詩在布滿危險的通向魏瑪的道路上急馳著、打著響亮的哨聲，安東的到來使莫莉非常驚訝。
安東受到莫莉的熱情接待，在盛滿酒的宴會上充滿了歡歌笑語，富有的賓客，美麗的房間，安逸的床鋪，但一切都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這與小安東的夢裏想象的一點都不一樣，他搞不清楚自己，同樣也搞不清別人，但隻有大家理解所發生的一切。你可以走進那間房子去麵對他們一家子人，但心裏卻沒有底。談話，像在馬車裏與人對話一樣，彼此結識，又像在驛郵馬車裏，彼此結識似的，又彼此幹預，安東現在的感覺就是自己離開這裏或其他的人離開他。
“我這個人想什麼便說什麼，我想和你好好地談一談。”莫莉向他說，“我們在孩提時代確實相處了好長一段時間，但隨著歲月的流逝，一切都變了，不論你和我，不論心裏或表麵都和小時候不同了。平常的思想意識已不能驅動我們的心了!我不想讓你為此而厭惡我。今天我就要離開這裏了——記住，我一直都很欣賞你，但並不是我們長大後那種愛，我不可能像愛一個男人那樣地去欣賞你，我也從來沒有做到過——請你體諒這點——再見了，親愛的安東!”
安東向莫利說了再見!他沒有掉下一滴眼淚，他清楚地知道他已不再是她的好夥伴了。一根火熱的鐵棍和一個寒冷的鐵棍，當我們用嘴去接觸時，對我們嘴皮的反應是相同的，它們吞噬我們的嘴皮，但安東卻照常用嘴皮去迎接那失去的愛和恨。
經過一天一夜安東回到艾森納赫，但他的馬匹早死了。
“沒有什麼好說的!我被人騙了，我要把一切能讓我想起莫莉的東西全毀滅。霍勒夫人、維納斯夫人都是基督教的女人!我要把核桃樹連根拔起叫它再也不能開花和結果!”安東傷心的說。
但是，核桃樹並沒有折斷，他的身體卻日漸虛弱，病倒在病床上。誰能來拯救他呢?給他送來一種可以醫好他的病的藥。世間最痛苦的病，在他的病體中，在他那毫無鬥誌的靈魂裏。安東的爸爸也不那麼有錢了，在不幸的日子裏，一次次艱難和考驗來到他的家，太多的不平走了進來，比那起伏不定的海浪還要凶狠。爸爸被貧窮憂傷和不公給打垮了，而此時安東再也不能在愛河裏掙紮了，不再去想莫莉，他有其他的事要做。而今他必須挑起家中的重擔，自己動手來支撐這個破碎的家，去麵對人生麵對社會，努力賺錢來養活家人。
他去了來梅，飽嚐艱難痛苦，歲月的雕刻使他變得鐵石心腸。這與小時候的他是多麼的不同啊!那些無味的詩現在聽起來覺得毫無味道，隻能聽一聽，有時他就這麼想著。但在外地時，當他聽到那些從心靈深處奏鳴的詩歌，又變得非常的坦誠。
上帝的安排是永遠都不會錯的!他沒有讓莫莉像以前一樣喜歡我，這也許是對的。因為那樣是不會有結果的，幸福會慢慢地離我而去!因為所有的痛苦都是在莫莉沒有想到我會從富有到貧窮之前離開我，這是上帝對我最大的恩惠，一切發生得都很自然!一切發生都是命中注定的!就是莫莉也無法挽回這破落的局麵，但我卻總是對莫莉懷著一種敵對的心理去想她。
時間一年一年地過去了，安東的老爸爸去世了。老家的房子由仆人照料著，但安東仍然非常懷念它。他有錢的主人把安東派回去，他跑到了他的家鄉艾森納赫。山上的瓦行堡仍然矗立著。那“屬於修女”的山崖仍然和以前一模一樣，高大的橡樹和小時候的一樣，勾勒出相同的輪廓。山穀裏矗立著維那斯山，上麵是一片禿地，灰灰的，他在心底呼喚：“霍勒夫人!霍勒夫人!張開你寬大的胸懷吧，讓我在家鄉安眠好嗎?”
老安東在前胸畫了一個十字，祈禱著那罪惡的想法，此時，一隻小鳥清亮的歌聲使他回想起那古老的短歌：
在樹林那邊的幽靜的山穀裏，
坦正拉萊依!
夜鶯動聽的歌聲在山穀中回響!
老安東眼睛盯著自己從小長大的城市，想起了很多很多。老家和以前一模一樣，隻有花園改變了，一條小路貫穿到以前花園的一角，那棵種滿希望的核桃樹還活著，但已經被隔離到花園的外麵了。明媚的陽光仍舊和以前一樣照耀著它，露水仍然哺育著它，樹枝被沉甸甸的果實壓得深深地彎向了地麵。
“它的狀況很好，它一定會堅持到底的!”老安東感慨地說。
不知是哪隻破壞的手，折斷了一條樹枝。大家明白，這棵核桃樹，離馬路太近了。
“人們悄無聲息地摘掉了它的花兒，他們偷果實折樹枝根本不道歉，這樣說，我們可以把一棵樹比作是一個人，一棵生活在甜蜜中的樹哪會知曉以後會被人折斷。那段美妙的故事多好啊!但仍然被人們忘記和丟棄，成了角落裏一棵普通的樹，靠近路邊，沒有人去嗬護它，任憑人類瘋狂地攀折。雖然它沒有因此而倒下或死去，但隨著歲月的流逝它的花卻越來越少，到最後，已經沒有了果實——唉!一段美好的經曆便這樣平凡的結束了!”
老安東在核桃樹下回憶著，在那孤單的店鋪裏，在木頭房子裏，在他鄉，在哥本哈根的小街上，每天晚上他都回憶著這些瑣事。老安東富有的主人派人來叮囑他的唯一的規定是他不能娶妻。
“嘿嘿!討老婆!”老安東麻木地大笑起來。
冬季很早便來到了，寒風刺骨濕氣逼人。外麵下著大雪，所以所有的人都躲在家裏。同樣，沒有人注意到安東的店鋪已經關閉了兩天，他也是足不出戶，沒有人願意在這種惡劣的天氣到大街上去閑逛!
天昏地暗，人們明白不是玻璃窗的人家的屋子是非常漆黑的，老安東在床上躺了整整的兩天兩宿，外麵的壞天氣已經使他無法去做其他的事情了，他的身體也感到一些不適。這些得病的光棍漢們無人照顧，隻有自己照顧自己，但老安東連拿水罐的氣力都沒有了。而放在他床邊的水罐，裏麵已經沒有一滴水，所有的水都被老安東喝光了，他並沒得病，也沒發燒，也許是蒼老的緣故吧!他每天這樣躺著，昏昏沉沉好像每天都在過深夜。有一隻頑皮的小蜘蛛，老安東看不見它，在他身子上方編著蜘蛛網，就像老人們在閉上眼睛的時候眼前仍然有一層淒涼的細紗晃動著。
歲月是那樣漫長，像死了一樣，眼淚已經流幹了，痛苦也沒有知覺了。他再也不會想起那可惡的莫莉，老安東感覺到世界上的一切都將離他而遠去，他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沒有人惦記他。刹那間，他寒冷、饑餓和口渴的感覺襲來了——是的，他有了知覺，但卻沒有人喂他吃喝，他回想起許多生活困苦的人。老安東又想起了聖潔的聖麗莎白還尚在人間，他老家的孩提時候的聖女，圖林根不可一世的王子夫人，是用什麼辦法親自給生活在饑餓和苦難中的人們帶來食物和期望，他虔誠的思想在他的內心發亮。他還回憶起，她去向那些正遭遇苦難的人給予安慰和鼓勵，用什麼辦法給所有受傷的人醫治傷口，給挨餓的人送來食品。雖然她凶狠的丈夫對這些非常氣憤，老安東還記得這樣的傳說，每當她裝滿酒和食物離開家門時他的丈夫跟蹤她，追上來惡意地訓斥她，她該怎樣回答。在萬分驚懼中，她扯謊說籃子裏是從花園中采摘的玫瑰花但蓋布被夫君揭開，意想不到的是，所有的酒、麵包與食物都變成了玫瑰，多麼虔誠的女王，她便這樣地活在老安東的心裏，在他那無神的眼裏閃耀著，在丹麥的一所樸素的小木柵裏的床邊發著光芒。他伸出求助的手，含情默默地看著女聖人，滿屋都是流光溢彩的玫瑰花，這些花和色彩有序地排列著，味道美極了，他聞到了一股特別的花的香味，他幻想到那開滿花的核桃林。就是那棵安東和莫莉共同栽下的。
核桃樹的芳香的花瓣輕輕地飄落在老安東的臉上，葉子一直垂到他幹涸的嘴唇上，就像能給人以精力的酒和麵包一樣。它們灑落在他的心上，使他感到無比的清閑安祥使他盡快入夢。
“馬上我就要睡覺了。”他心平氣和地小聲說，“睡到明天我便會痊愈，就會有精神的，我一定會好起來的，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滿懷希望和仁愛的他看見那棵核桃樹枝繁葉茂!”
老安東終於睡覺了。
接連過了三天，老安東的門始終緊閉著，大雪停了。當鄰居們來看望幾天沒出現的老安東時，發現他平躺在床上已經死了，手中捏著那頂老睡帽。埋葬的時候他沒有戴這一頂，而是戴上了幹淨潔白的那頂。
老安東那傷心痛苦的眼淚在哪裏?晶瑩的淚珠在哪裏?灑在他的睡帽裏——他的淚是洗不去的，這些淚水在睡帽裏被人們忘記了——古老的思想、古老的夢，仍然在老光棍漢們的睡帽裏。你的心會被燒得通紅，它還會加快你的脈搏，會讓你夢想成真。終於有一個人試著戴上了它，那是在老安東死了半個世紀後的本市的一個人，市長夫人雖然有十一個孩子，但家境仍然很好，但轉眼她便夢見了她的離婚、破產和饑餓。
“啊!多麼熾熱的帽子!”她憤憤地說，扔掉睡帽，但一滴一滴的淚珠從裏麵滾落下來，落地有聲。“它刺傷了我的眼睛，還誘發了我的關節炎!”市長說。
50年前艾森納赫的老安東痛苦的眼淚再次出現了。
不管以後誰戴上那頂睡帽，他都會不知不覺昏昏沉沉地做起夢來，安東的事好像發生在眼前。這也就是人們傳說中的一篇完整的童話，片尾有這樣一句話：千萬不要戴光棍漢的睡帽。
仁慈的天使
“隻要有一個兒童在人間死去，上帝就會立刻派遣一個天使來到人間。天使抱著那死去的兒童放在自己的懷裏，伸展他那白色的羽翼飛到小孩生前最喜愛的地方去摘上一些花兒。並把這些花交給上帝，讓那美麗的花兒盛開得比在人間更加漂亮。虔誠的上帝把那些花兒放在自己的胸前，輕輕地吻了一下。他選出最漂亮的一朵，隨之這朵花便有了生命，跟人們一起唱動人的聖歌，聲音在天堂裏回蕩。”
聽啊，一個天使抱著一名死去的娃娃說了這些話。當他們聽到天使的聲音以後，就像在夢裏一樣遊遊蕩蕩，天使帶著兒童們飛到兒童們以前戲鬧的場所，來到盛開著美麗花朵的花圃，天使帶走了很多美麗的鮮花。
天使說：“我要把那些芳香的鮮花帶到天上去種植。”
一株細嫩、漂亮的玫瑰出現在他們的眼簾，一隻罪惡的手折斷了它脆韌的花梗。那些半開半閉的花骨朵全部垂了下去，美麗的花朵也無精打采。
小孩心疼地說：“帶走這枝可憐的玫瑰花吧!讓上帝來拯救它，使它重新獲得生命!”
接著，好心的天使帶走了那株殘敗的玫瑰花，感動得吻了小孩一下。小孩眯著自己的雙眼又摘下了一大捆美麗的花和一些不起眼的金盞花和野生的蝴蝶草飛走了。
“如今，我已經采了很多的花兒!”小孩子說，天使會意地笑了笑，但他們為什麼還不飛到上帝那裏。
這是一天晚上，周圍非常的安靜，他們兩個在一座很大的城市裏的大街小巷飛來飛去。有很多廢物、泥土和垃圾，胡亂堆在街上，今天有人搬家。而且在地上還散落著很多摔壞的瓷盤、脫落的泥土、爛布和鞋帽，毫無順序的堆在那裏是多麼的難看啊!
天使在垃圾中挑了幾樣，如破碎的花盆和從花盆中跌落的泥巴等等。泥巴與一棵死去的野山花的根連在一起，由於這些東西對於主人家來說也毫無用途，所以被扔了出來。
“我們帶上所有的東西!慢慢地我會告訴你這其中的原由的!”天使神秘地說，接著，他們又繼續飛行。
天使告訴兒童一個非常好的小故事。
在下麵的大街上的昏暗潮濕地下室裏，有一個得病的小孩子，從小他就臥在病床上一直起不來。在他的身體健康時，勉強能在他的房子裏轉一轉，這已經是他最大的活動能力了。當每一年的夏天來臨的時候，隻有短暫的幾天，太陽的光輝會照在地下室所麵向太陽的那一麵，差不多可以持續半個鍾頭。每當這一切來臨的時候，小男孩便坐在陽光的懷抱裏，在那和煦的陽光下沐浴，他把雙手放在麵向太陽的地方，欣喜地發現那皮包骨頭的手指裏還有些紅潤、清新的血液在流動。
“這一天小男孩走出了小屋!”有人驚訝地說。
一年中最早的山毛櫸樹的小嫩枝是住在旁邊的小朋友給他送來的，這樣小男孩便可以感受春天的朝氣。山毛櫸的綠枝在他的腦袋上麵晃動著，他幻想自己馬上站在春光燦爛、鳥語花香的小山毛櫸的翅膀下。
在一年的開春，同樣是那個小夥伴又給他拿來了幾棵野山花。在它們之中有一株還長著根，連結著外來的生命。接著，這株帶著根的野山花被他栽在了一個小花盆中，安置在離他的床不遠的窗台上。因為有一隻虔誠的手去扶植這棵可憐的野花，所以它又神奇地抽出了嫩枝，重新獲得了生命。每一年它都用那豔麗的花朵來報答小男孩，如此，這小小的一盆野花成了小男孩夢中的漂亮的小花圃，也成為他最珍惜的東西。一天天過去了，小男孩哺育著它，想盡一切辦法讓它得到小屋裏那僅有的一絲陽光。這株野花也常常鑽進小男孩的夢裏，為他送上世間最芳香的花朵和豔麗的笑容，讓小男孩的眼睛充滿希望和幸福。即便在他夭折的那一天，他還念念不忘地最後看那株野山花一眼。
如今，他死了已有一年多了，而在這期間，那盆花想必已被其他的人遺忘了。沒人給它澆水肯定會死去的，以至於當他們清理房子的時候，伴著那些垃圾一起被扔到了街上，也就是在我們的那一捆花中，弱小可憐的那株野花!但是，它給貧苦人民帶來的幸福，在很大程度上超過了那些寶貴嬌豔的各類花種。
躺在天使懷中的小男孩非常感興趣地問：“這件事是誰告訴你的呢?”
“我肯定會知道，因為我就是生活在小屋裏拄著木棒拐走路的病小孩啊!那盆野山花便是我親自栽的，所以我當然認得。”天使說。
小男孩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充滿幸福和愉快的天使。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已經來到天堂麵前，幸福和歡樂在裏麵洋溢著，小男孩在上帝的懷抱裏緊緊依偎著，貼在上帝的心口。接著，小男孩變成了天使的模樣，他和那位救他的天使一起手挽手飛舞著。所有的花都在上帝的胸口浮動，但隻有那株不起眼的野山花得到了仁慈上帝的吻。不一會野山花有了生命，同天使們一起，一邊高歌讚美詩，聲音宏亮地在天堂回響，一邊在上帝的左右飛舞，天使、上帝都圍成一個圈子，層層包圍著看不到盡頭，這是所有貧者升入天堂得到的幸福啊!
天使們高聲唱著讚美詩，其間有大人，有虔誠、溫順的孩子們，還有那株曾被人們所遺棄的在狹窄的大街上的垃圾堆裏的野山花，它又幸福地露出了花容來感謝上帝。
皇帝的夜鶯鳥
人們都很清楚，在中國，皇上和所有的子民都是中國人，他們有共同的祖先。
這件事發生在很久以前，正因為它的遙遠才值得我們去回憶一下，但如果時間太長了，人們將把它忘記，故事就沒有什麼意義和價值了。
皇宮是皇帝所居住的最華麗、雄偉的住所。而且，它是由非常值錢而且非常脆的精美的琉璃磚瓦砌成的。如果你去碰它得格外小心，多姿多彩的花花草草在皇帝特製的花園裏生長著，其中那些珍貴的花草的枝幹上係著銀色的鈴鐺。當有人觸及到它時便有明亮、動聽的鈴聲發出，告誡人們注意那些昂貴的花兒。在皇帝的花園裏一切布置都有條不紊，禦花園非常的寬闊，連花園裏的人們也不清楚它到底有多大。假如你在禦花園中散步，慢慢的你會走進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在這美麗的樹林中，各種各樣的樹矗立著，還有水麵如鏡、清澈明淨的湖泊。和樹林相連的是一片大海，藍藍的海水一眼望不到邊，深不見底。碩大的船隻停在岸邊靠近樹林，有一隻愛唱動聽歌謠的夜鶯住在樹林裏，她的歌喉美妙婉轉。每當貧窮的漁夫們忙完一天的活計，收工的時候，一聽她的歌聲便會停下自己手中的活，陶醉於其中。
“這歌聲太美妙了!”老漁夫笑著說。但他還是不停地忙碌著，盡量忘掉這是漂亮的小鳥兒。但是次日傍晚來臨時，夜鶯又展開歌喉一陣高歌，又傳到了老漁夫耳朵裏：“真是天下最動人、耐人尋味的音樂!”
皇帝的都城吸引了從世界上各個國家趕來的遊客，來參觀那宏偉的紫禁城、皇宮和禦花園。但每當人們來到樹林中，聽到夜鶯優美的歌聲後都不禁驚訝地說：“夜鶯才是這裏最完美的!”
這些遊客便把這件事帶到自己的國度廣為流傳，一些知識分子開始撰寫那宏偉的天都城、莊嚴的皇宮和美麗的禦花園，但最起眼的還是那隻會唱歌的夜鶯，她得到人們的普遍讚賞，詩人用許多華麗的詞句來描述那清澈寧靜的湖邊樹林裏，唱著動聽的歌的小夜鶯。
全世界的人都在讀這本書，皇帝也得到幾本關於此類的書，在金龍寶座上，他讀了一遍又一遍，有時露出微笑，他很高興人們讚揚他的都城、皇宮和禦花園，但卻對書中詩人們對夜鶯的高於一切的評價有些茫然，找不到一些頭緒。
“她真的那麼偉大?”“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最美的鳥是夜鶯呀!在我的國家的美麗的禦花園，竟然還有這麼一隻特殊的鳥而我一點都不知道。如果不是看了這些書，我還真的被蒙在鼓裏了呢!太神奇了!”
接著，皇上傳召了一位皇宮裏的大臣。他是個極為傲慢無禮的人，如果別人的職位低於他，向他請教或者詢問一些事，他就不禮貌地“呸”一下，就算回答人了。就憑著一個字誰也不明白其中是什麼意思。真是難以理解!
“有一隻美麗的夜鶯鳥在皇宮裏的事你知不知道，書上描述說它是我強大的國家中最美的東西，竟然從來沒有人進諫告訴我這件驚奇的事，真是豈有此理!”皇帝非常生氣地說。
“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啊!而且它也從來沒有被人帶進宮裏，所以一點也不清楚。”驕傲的使臣說。
“我想今天晚上就聽到它美麗動聽的歌聲!氣死我了，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的王國裏有一件最好的東西卻偏偏隻有我這個主人不清楚!你馬上把它給我帶來!”皇帝下命令道。
“雖然我從來沒有見過它也不知它的名字，但我一定盡量去找，把它敬獻給您。”大臣恭維說。
但問題是到哪裏去找夜鶯鳥呢?把這個大臣急得走來走去，毫無辦法。台階、大廳和走廊都留下了他焦急的腳印。他去打聽，所有的人根本沒人知道這隻夜鶯，無奈大臣隻好向皇帝稟奏說：“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打聽了所有的人卻沒人知道，這一定是那些寫書的人故意編造假話。皇上，千萬不要把書上寫的虛偽的東西當真!那全是些無聊的文人寫的鬼話，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胡編亂造’，而實際根本不存在。”
“但那本書是一個非常有地位的日本天皇送來的，根本不可能是假的。如果今天夜裏我還聽不到那美麗夜鶯的歌聲的話，吃完晚飯，宮裏所有的大臣將會得到處罰。你們必須盡快把它給我帶來，我會好好地對待這隻夜鶯，聽它的歌聲是件多麼美妙的事情啊!”皇帝又氣又怒的說。
“是的，遵旨!”大臣得了命令下去了。轉眼間，宮裏所有大臣都象熱鍋上的螞蟻走來走去想著辦法，誰都不情願為此事而白白地挨到處罰。全世界的人都開始尋找這隻夜鶯，他們要尋遍每一個角落，但藏在皇宮裏的夜鶯卻全然不知，繼續在宮殿上自由的飛翔。
在禦膳房大臣們碰見了一個貧苦家庭的小女孩。“原來你們要找夜鶯啊，問我好了，我知道的比誰都詳細，請隨我來吧。夜鶯鳥的歌聲確實非常動聽!每一天晚上，我都會把廚房裏吃剩下的飯菜帶到家裏，因為我生病的老母親要吃，她就住在海邊。每當我返回皇宮感到很累時，便在一片小樹林裏歇息，而那時便能聽見夜鶯鳥動聽的歌聲，有時它的歌聲能感動得我流淚，就像我親愛的母親在愛撫我!”
“小姑娘，皇上命令必須把夜鶯鳥帶到他身邊去歌唱!如果你能帶我們去找到那隻可愛的小夜鶯，你將在禦膳房裏有一個固定的工作，而且你可以親身服侍皇上用餐!你想一想!你想這樣的好事多難得!”
小丫頭同意了，帶領那群王宮大臣朝樹林的方向走去，去尋找夜鶯唱歌的蹤跡，他們在路上走著走著，突然，路邊還在吃草的母牛停了下來“哞”的叫了一聲。
“啊!我找到夜鶯了，這隻小動物發出的聲音太響亮了，我們以前好像在哪裏聽到過這種聲音。”一個年輕無知的大臣高聲說道。
“對不起，大人，你認錯了，那是一頭正在吃草的小母牛，離夜鶯棲息的地方還有段距離呢。”漂亮的小女孩糾正他的話。
在一個小池塘裏，一隻碧綠色的青蛙“呱、呱、呱”的叫個不停。
“嘿，多麼美妙的聲音啊!”皇上的禮儀總管大臣說，他同樣也是這個國家的人，“夜鶯的聲音好像是鍾表店裏鬧鍾的聲音，終於找到了!”
小女孩再次糾正說，“大人您也錯了，那是水潭裏的青蛙在叫。請不要著急，再過一會兒便可以聽到夜鶯的歌聲了。”
真的經過不長時間，美麗的小夜鶯扯開喉嚨鳴叫起來。
“這就是你們所要找的夜鶯，快聽!快聽!它就站在那個樹枝上。”小姑娘興奮地指了指那隻不起眼的小灰鳥。
“竟然是它嗎?它竟然長的這麼醜，跟我想象的一點也不一樣，看上去也很普通嘛?一定是見到這麼多人嚇得改變了顏色和形狀，太不思議了!”一個大臣說。
“我們國家的皇上想帶你到皇宮裏去玩，給仁慈的皇帝唱你最拿手的歌曲吧!你聽見了嗎?小夜鶯!”廚房的小丫頭大聲朝樹上喊。
“這太讓人興奮了!”夜鶯鳥高興得不得了，竟然又唱了起來，翩翩起舞。
“像西洋的鍾聲，大家聽，那金色的嗓子，和那可愛的樣子，太令人無法置信了。從小到大我從來沒聽過這樣美妙的聲音，我猜如果小灰鳥在皇宮唱歌一定會傾倒所有人的!”一個使臣驚奇地說。
“皇上要我給他唱歌嗎?”小灰鳥問，它還認為皇上就在他們中間呢。“漂亮可愛的小灰鳥!”大臣說，“我非常希望你，能夠到皇宮裏去做客，在皇上用餐時送上你那動聽的歌聲助皇上進食!”
“隻有在樹林裏我才能唱出動聽的歌聲!”但小灰鳥一想既然是皇上盛情邀請於是就去了。
莊嚴的宮殿像剛剛裝修完一般，殿簷下有很多花燈在閃爍。而那些掛著很長銀色鈴鐺的珍貴的花兒也都被搬來，用來裝飾宮殿。長廊裏的人非常多，刮起一陣小風，碰的鈴兒叮叮當當地響個不停，淹沒了人們的話語。
在宮殿的中間，皇上的寶座上掛著一根用金子製成的棒子，以便於小灰鳥在上麵停留。宮裏所有的人都聚集在這裏，就連禦膳房的小仆人們都得到了觀看機會。這位小姑娘已經升級為皇上身邊的人物，每個人都身著盛裝，眼睜睜看著小夜鶯，皇帝滿意地點起了頭。
接著，小灰鳥開始唱了，歌聲既動聽又委婉。皇上激動得流下淚水，一滴一滴在臉上滑動。小灰鳥見了更加賣力地唱了起來，在場的一切觀眾都被它的歌聲征服了。皇上龍顏大悅，賞賜給小夜鶯一支金拖鞋，但小灰鳥拒絕了皇上的美意，能夠給它這機會，在這麼多人麵前唱歌已經足夠了。
“我的歌聲能夠打動至高無上的皇帝，還有什麼獎勵比這個更好的呢!他的淚珠給了我很大的鼓舞，上帝也會為我得到的賞賜而感到高興的!”說完，悠揚動人的聲音又在宮中回蕩起來。
“我想小夜鶯是最惹人喜歡的小動物了!”所有的皇帝的王妃都誇獎。當她們與別人說話時，放一些水在嘴裏學著夜鶯的叫聲以搏得人們的讚揚，王妃們真的把自己也當成了小灰鳥。宮裏的太監和宮女奉承著他們的女主子，努力使她們高興，能夠讓他們高興，那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千金難買一笑，但可愛的小夜鶯卻做到了這一點。
小夜鶯在宮裏安家落戶了，它被關在了豪華的籠子裏麵，每天隻允許離開籠子兩次，而夜間也隻允許離開一次，並且每天都有12個仆人跟隨著，它的腳被絲帶捆住，這樣小灰鳥過著囚犯般的生活，很不開心也很鬱悶。
在皇城裏人們的話題全在這隻鳥身上，假如兩個人相遇了，其中一個人說一聲“夜——!”接著，另一個人立刻會接道“鶯!”，然後，表現出非常失望的樣子，各自的心裏都明白是怎麼回事。有許多小市民給他們的孩子取名叫“夜鶯”，但是小孩們沒有一個像夜鶯那樣會唱動人的歌曲。
忽然有一天，一個從國外寄來的大包裹交給了皇上，郵包上寫著“夜鶯”兩個大字。
皇上不屑一顧地說：“不必看也知道是寫給那隻可愛的小鳥的。”
但出人意料的是包裹裏裝的不是書而是一件小小的禮物，一隻人造的假夜鶯，與那隻活著的小灰鳥長得一模一樣，隻不過這隻死鳥的身上鑲著鑽石、紅寶石和藍寶石等裝飾品。隻要把發條上滿，它就會唱那些與夜鶯鳥一樣的歌曲，而且小灰色的尾翅還不停的晃動，閃出金銀的光芒。脖子上係著一條長的帶子，上麵寫著“日本人的假夜鶯鳥不如中國人的活潑的小灰鳥”。
“太棒了!”在場人高呼道，那位送假夜鶯的郵遞員當場被加封為“天子小灰鳥的頭號大臣”。
“如果把真假夜鶯鳥放在一起，聽它們的合唱那將是多麼動聽啊!”
如此，它倆開始一起合唱，但兩個人總是唱不到一起。因為，活的小灰鳥可以隨心所欲地歌唱，而那隻人造的夜鶯鳥卻隻能固定地按華爾茲舞曲的節奏來唱。
“這是小灰鳥唱錯了!人造夜鶯完全根據我們的歌曲的節奏演唱而且節拍也非常規矩。”
接著，人們要求人造小灰鳥進行獨唱表演。演出非常成功，賽過了樹林裏的小灰鳥，而且它長得比小灰鳥好看全身滿是金珠玉器，照耀得人們心裏樂開了花。
人造的夜鶯鳥可以把同一首歌曲連續唱三十多遍而不感到勞累，人們都想繼續聽，但皇帝改變了主意。想讓來自樹林的中國夜鶯唱一首歌，但哪裏也找不到它，原來在人們都不注意的時候，它從窗子裏跑了出去，返回美麗的大自然，返回了它的家。
在場所有的人都辱罵那隻逃走的小灰鳥，說它見異思遷，“但，我們得到了一隻比它更好的夜鶯鳥。”他們興奮地說。
接著，那隻人造的夜鶯鳥又開始唱，這裏的人已經開始聽同一首歌三四遍了。雖然這樣他們仍然學不會這首難度較大的歌曲。
人造夜鶯鳥被宮廷樂師誇得神氣活現，他非常自豪地說：“它的水平遠遠超過了以前的那一隻，無論身體的打扮，還有內心的東西都比夜鶯鳥更好，各位大臣和崇高的陛下都已經感受到它的歌聲了!我們不再想聽那隻來自樹林的小灰鳥唱什麼東西!但在這隻人造的灰鳥身上仍找不出一點缺點，一切都很精，非常聽話。每一首歌都可以計算著唱出來，同樣你可以把它拆開，一覽它的內心是多麼繁雜，然後我們便可以了解了。這樣我們便會知道那節奏鮮明的華爾茲是如何發出來了，每一首曲子唱完，另一支曲子是什麼?”
“那就這樣做吧!”人們催促道。
這樣宮廷音樂家被皇上批準在下周日把這隻人造的夜鶯鳥帶到皇宮外去演出，讓普通的平民百姓也來享受一下這來自天堂的聲音。接著，農民們也很高興地聽了人造小灰鳥的歌曲，人們就像品嚐了皇上賞賜的龍茶一樣細細地品味，因為這不是中國的原汁原味，人們都喊著說“唱得好”，用掌聲表示對小灰鳥和皇上的感謝，這是皇上對百姓最大的封賞。
但是，聽過樹林裏的小灰鳥唱過的歌的人卻驚訝地發現：“人造鳥唱得也的確不錯和真正的夜鶯差不多，但我感覺總比不上那隻樹林裏的夜鶯鳥!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從這以後，樹林裏的夜鶯鳥被人們趕到別的國家去了。
那隻人造夜鶯鳥經常在皇上臥房的一個絲枕上休息，它所得到的金子、寶石一類的禮品，分散在枕頭四周。而它的官職也被封到了“禦前歌手”，成了皇帝的紅人。是皇上左邊最高的官職，因為皇上認為左邊是心髒所在位置，因而自己的心腹重要官員都在左邊，宮廷音樂家還為這隻人造夜鶯鳥寫了一本書，整整寫了長長的5部。這本書，語句深奧，詞句華麗，篇幅巨大，文字難懂。全是用中國的古文撰寫的，所有的朝廷百官都撒謊說已經細細地閱讀了那本書，而且領略了其中的精要。如果他們讀不懂就會被誤以為很笨，而笨人是要受到處罰的。
一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無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大臣還是平民百姓都能熟練地背出那隻人造夜鶯的歌聲了，也就因為如此，它十分受大家的喜愛，每個人都能夠跟著這隻夜鶯鳥唱，孩子們也都附和著。“吱吱吱吱!”“格魯格魯格魯!”皇上也不由自主地跟著唱!多麼快樂的事情啊!
有一天深夜，當累了一天的皇上躺下來傾聽那美妙的歌聲的時候，人造夜鶯的肚子裏有“噝噝”的聲音傳了出來，所有的驅動齒輪都散了，嘹亮的歌聲也刹那間停止了。
皇上立刻睡意全無，召來了很多禦醫，但他們根本不知它得了什麼病。接著，又召來了鍾表修理匠，經過仔細確診和維修，他們艱難地修複了人造夜鶯。但提醒皇帝盡量避免再讓人造夜鶯鳥長時間唱歌，它裏麵的齒輪磨得光光禿禿，根本不能更換新的。所以，將再也聽不到以前動聽的歌聲了，這真是一件殘酷的事情。而如今，這隻鳥兒隻能一年有一次表演機會，即便如此，也已經超過了它的規定。但是可惡的宮廷音樂家卻假裝用一些難懂的語句描述人造夜鶯的歌聲還像以前一樣好聽，麻木的百姓也隻能附和著說和從前一樣。
轉眼間短暫的五年時間過去了。皇宮裏傳出一件令天下人都非常悲痛的事，因為百姓所擁戴的仁慈的皇帝得了重病。而且有人傳說皇上的壽命將不太長了，把皇帝的繼承人都選好了，富有同情心的心急的平民百姓們瘋了一般來到街上，來到宮門口向一個朝廷命官打聽皇帝的狀況。
他隻是擺擺頭，留下了一個字“呸”。
皇帝躺在漂亮的龍鋪上，渾身冷得發抖，麵色白的得像紙一樣。所有的朝廷大臣們都認為皇上就要仙去了，接著，就跑到即將臨位的新皇帝那裏去拍馬屁。太監們又在宮殿外麵談論著天下的事，宮女們隻顧自己煮一點咖啡喝，所有能夠行走的地方都鋪了一層布料，整個宮裏靜悄悄的根本聽不見腳步聲。
慶幸的是，皇帝還沒有這麼快死去，他直挺挺的，蒼涼地躺在龍床上休息，四周的帷幔在微風中飄動，金絲穗子在風中搖搖擺擺。在殿頂有一個天窗，蒼白的月光灑向皇帝，射向那隻人造夜鶯。
可憐的皇上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在心頭始終無法解脫似的，他緩緩地把眼睛睜開，朦朦朧朧的似乎看見死神將拉他而去。他戴著王冠，佩帶自己的寶劍，另一隻手握著他珍愛的羽扇，似乎又有許多可怕的吸血惡鬼從那寬大的絨帷幔裏探出頭來，醜得令人心寒，美麗的動人可愛。這也許是老皇帝生前所做的好事和壞事在作怪吧，當他快離去時，讓他回憶一下那隨歲月消逝的往事。
“你還能想起這件事吧!”每個人小聲地詢問他：“你還能想起這件事嗎?”每一件事都在他的腦海裏浮現。他聽著聽著額頭泌出了恐懼的汗珠。
“我什麼都忘記了，別再來煩我。趕快放音樂，馬上，快!快!把鑼鼓也敲起來，我不想再聽他們的陳述!”皇帝大聲呼喊。
但什麼也阻止不了它們，死神高興地為它們鼓勁，不時會意地笑一笑。
“馬上放音樂!馬上放音樂!美麗的小夜鶯，立刻唱歌吧!立刻唱歌吧!我對你的恩賜那麼多，還親自賞賜給你金拖鞋掛在你脖子上，趕快唱，趕快唱!”皇上大聲呼喊。
但夜鶯一動不動地呆在那裏像木頭一樣，沒人給它上發條它怎麼會唱歌呢?但死神那凶狠的目光仍然盯著他，四周真是太靜了，掉下一根針都能聽見。
忽然，窗外又響起了那清脆的歌曲。啊，那隻被趕走的來自小樹林的夜鶯回來了，站在外麵的樹枝上高聲地歌唱。當小灰鳥得知了皇上得了重病以後，從很遠的地方風塵仆仆地趕來，希望自己優美的歌聲能夠給皇帝的生命帶來轉機和一絲慰藉。聽到歌聲，皇上充滿病痛的感覺減輕了許多，體內的血液又重新沸騰起來，連可怕的死神也嚇走了。皇帝溫順地對小夜鶯說：“唱吧!唱吧!慈善的小灰鳥，我的救命恩人!”
“把你掠奪去的鋒利的寶劍拿過來，還有那把華麗的扇子和金製的王冠!”小灰鳥恐嚇死神道。
死亡之神乖乖地交還了那些不屬於他的寶物，每次還一件它都唱一首歌，小灰鳥繼續地歌唱。歌中有死神住的場所，場中開著的白色的野玫瑰，濃鬱的芳香從接骨木樹上發了出來，嫩綠的小草上灑滿了活著的人滴下的眼淚。不知不覺，死神感到家的溫暖，化為一縷白煙從窗子遠遠地飛走了。
“非常感謝你，小夜鶯，我的救命恩人，我終於真正地認清你是真誠的小鳥。你被我趕出我的國家，然而你卻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替我驅走了邪惡，驅走了病痛，驅走了死神，我真不知該用什麼來回報你無瑕的恩情!”
“我早已得到你給我的最好的賞賜，在我首次為您一展歌喉的那時起，你能感動得流下眼淚。那一刻是我永遠都不能忘懷的!那眼淚簡直比珍珠還晶瑩剔透，更值錢。這使我當時非常興奮，但是現在您需要的是睡眠，隻有那樣你才能恢複精力，才有時間聽我唱歌。”
說完小夜鶯唱起了催眠曲，皇上在歌聲的氣氛中安祥、平心地睡了。這一覺他一定睡的很香，睡得很甜!
第二天當他醒過來時，皇上感覺自己的病一下全好了，並恢複了以前的活力。溫暖的陽光輕撫他的身體，現在宮裏的大臣一個都沒來，因為大家都以為老皇帝已沒有生存的希望了。小灰鳥依然在窗外唱著輕快的歌，“你一輩子都不要離開我!你可以隨心所欲任意地唱，那隻可惡的仿造夜鶯我會把它砸爛!”皇上安詳地說。
“但是我不能答應你，我會在你最艱難的時候幫助你，這是我的最大力量。我可以讓那隻人造夜鶯像從前一樣留在你的身邊，因為我不可能在皇宮裏居住的。但有的時候，我會來看你的，每當傍晚來臨，我會站在你窗外的樹枝上為你歌唱給你帶來歡樂，啟發你的思想，我會唱出人間所有高興的事和痛苦的事和你周圍所埋伏的善良與罪惡。而我現在就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去找那個貧窮的漁夫，停在農民們的屋頂上，到你所想不到的地方去，和你那華麗的王冠相比我更愛你的心。是的，王冠有莊嚴的一麵，等待吧，我還會回來看你的，為你唱優美的歌曲，但請你答允我一件事!”小夜鶯動情地說。
“無論什麼事我都答應你。”皇帝一邊說，一邊穿上那昔日的龍袍並帶上鋒利的寶劍顯得毫無畏懼。
“我隻要你答應一件事，你不要對任何人說曾經有一個小鳥對你講了這麼多故事。這樣，一切才會平安無事，又是最好的結局。”
接著，善良的小灰鳥飛走了。
當大臣們在察看即將死去的老皇帝時，全都被眼前的事實給嚇得一動不動，太難以置信了。
皇帝卻微笑著對大臣們說：“你們還好吧?”
掃帚星
藍藍的夜空中出現了彗星奇觀，燒得發紅的球狀物發出無限的亮光。慧星拖著一條像掃帚一樣的穗，這使人們一見到它就變得非常恐懼。人們從華麗的王宮裏、矮小的木屋裏、走在路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時時刻刻都能夠看見它的身影，就連在漫長的旅途中旅行的人也可以碰見它。它的影子無所不在，這樣人們對彗星便產生了各自不相同的見解。因為它太神秘了，總讓人捉摸不定。
“快來呀!快來呀!快看一看天空中的那個東西!多麼漂亮的景象啊!”所有的人全都跑出來一邊看著，一邊議論著這個神奇的東西。
但是，有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和他的親愛的媽媽卻留在了屋子裏麵，屋中閃動著微弱的燭光，慈祥的媽媽好像看見了一朵小花。蠟油在蠟燭的灼燒下，不斷地流下來，在蠟燭的周圍的油槽中堆了圓鼓鼓的一個小包。接著，順著蠟燭的枝幹緩緩地流了下來，仁慈的媽媽覺得這好像在預示著她可憐的孩子的短暫的生命。這一刻，那支蠟燭裏的那朵小花正向著他，那朵花就像兒子的臉龐一樣可愛，而孩子的生命便寄托在這朵蠟燭裏的小花上。
雖然這是很久以前人們留下的一個傳說，但是善良的母親卻深信著它。
這個幸運的小夥子卻並沒有死去，直到六十年後，那顆彗星又一次出現在天空中。他才打破了古老的傳說，那個年輕小夥子並沒有看見蠟燭裏的那朵花，也沒有想出去看一看，他一輩子第一次能夠在天空中看清彗星。他坐在屋子裏麵，在一隻破舊的碗裏盛了滿滿一碗的肥皂水。一隻泥巴做成的煙鬥被他放在了那隻破碗裏，小男孩用嘴巴含著煙管，吹出了許許多多大小各異的肥皂泡。刹時，在小屋子有限的空間裏布滿了滿天的肥皂泡，每個小泡泡都有各自的顏色，而且肥皂泡的顏色時時刻刻都在變化著，由黃色變成了紅色，又由紫色轉變為藍色，而後來又被太陽射成淺綠色，豐富多彩。
“但願仁慈的主會嗬護著你，允許你能在人間生活的時間像肥皂泡那樣數也數不清，像肥皂泡那樣豐富多彩。”
“很多，很多，肥皂水是用不完的，而且肥皂泡是數不清的!”小男孩自己安慰自己說道。
接著，小男孩又繼續吹他的肥皂泡，不停地吹呀!在他的周圍滿是五顏六色的肥皂泡。
時光如梭，轉眼間，過去了好多年!不知不覺地!小男孩每次吹出來一個漂亮的肥皂泡，都眼睜睜地看著它慢慢地飛走。其中有兩個調皮的肥皂泡鑽進了小男孩的眼睛裏，“啪”的一聲破了，刺得他的眼睛生疼，眼淚也止不住地往下流。在每一個破碎的肥皂泡裏小男孩都能看見未來所發生的一切，看一看未來的世界是否精彩，看一看未來的自己是否依然燦爛。
“快出來看呀!快出來看呀!不要總是呆在屋子裏麵，那顆彗星已經出現了!”住在他家隔壁的人們大聲喊道。
親愛的媽媽帶著小孩子走出了家門，小男孩也隻有放下了泥煙鬥，停止了吹肥皂泡，去迎接彗星的到來。
那個小男孩觀看著那閃閃發光的掃帚形的大火球，還有像馬尾巴似的晶瑩的小辮子在火球的背後拖動著。有的人計算它，說隻有短短的幾尺長，而有的人計算說它至少有上百萬尺那麼大。人們的想法不一，計算估量的數據也相差很大。
“等到這顆彗星再次出現在天空中的時候，我的後輩子孫們可能都已死去，見不到了!”人群中有人這樣說道。當這顆彗星又一次出現在茫茫夜空的時候，剛才說話的那些大人們也許真的已經去世了。但是那個小男孩——柔和的燭光給他帶來希望，在他的媽媽的心中已經不可能再活下去的那個小夥子卻尚在人世。隻不過已經白發蒼蒼。人們常常說：“白色的銀絲是老人們頭上的花朵!”而從前的小男孩就擁有這樣一朵白花，如今，他已成為一名資格很老的小學校長了。所有的小學生們都覺得他是個天才，廣讀書籍，還精通曆史、地理，同時也非常清楚天體的一些知識和見解。
“不論什麼東西都會出現第二次的!隻要你留心觀察旁邊所發生的一些事情，就能夠發現這些事情會重新再來，換湯不換藥的事。所以我說，無論什麼樣的東西都會出現第二次。”小學校長說道。
接著，小學校長又講起了威廉·退爾的一件事。威廉·退爾被人逼著用箭射擊一個放在他的孩子的頭上的一個蘋果，但在他射出這支羽箭之前，他還另外準備了一支毒箭藏在自己的懷中，找機會射死那可惡的格茲勒。整個故事發生在瑞士，但當這個故事還沒有發生時的很多年之前，同樣的事件發生在丹麥的帕爾納托克的身邊。在那個時候，帕爾納托克也同樣被逼迫用羽箭射他的孩子頂在頭上的一隻蘋果。而且與威謙·退爾有同樣的陰謀，他在身上暗藏了一支箭準備報仇血恨。根據古書上記載，在很久以前的古代埃及王國也曾經出現過同類的事件，這循環的事件就好像彗星似的，有規律地出現。接著，小學校長又給同學們說了在他很小的時候曾經見過的那顆被人們估計會再次出現的彗星。他對天文地理知識非常了解，並且，不斷地觀察，研究著它們，計算它們重複出現的規律，因此，他經常用曆史和地理為基礎尋找規律。
小學校長為他的小花園畫了一幅丹麥的地圖。他在花園中栽上了各種各樣的植物，觀察一下每一種植物在哪一塊地方生長得最健康，他便把那種植物種植在花園裏的丹麥地圖中所對應的地方。“請給我一粒豌豆!”接著，人們便來到了形狀像洛蘭的那塊花園。“再給我一些蕎麥米!”那樣，人們便走到了形狀像朗爾蘭的那塊花坪。鮮豔的藍色的龍膽花與臘梅，還有適宜生活在北方的斯民，但渾身是油且發著光亮的冬青則生活在西爾克堡裏麵。但都城全是用石塊來代替的，雕刻著聖克努茲和長龍的石像則是奧登斯的真實化身，阿布薩隆與一位主教的聖杖則象征著聖諭，一條小船和船上的槳板代替著奧胡斯城堡。在小學校長精心培育的小花園裏，我可以踏遍整個丹麥，並且對丹麥了解得清清楚楚。但是，每個學生都把向他請教，做為一種樂趣，作為一種獲得知識的方法。
人們期待已久的彗星終於在天空中出現了。接著，小學校長又告訴人們關於這個彗星的一些故事，關於這顆彗星上次出現時人們的心情，以及對彗星所做的評價。又講了那顆彗星出現時，自己的精神狀態和那個古老的故事。
“往往掃帚星出現的日期正是釀造美酒的好時候，那樣人們可以向酒裏滲水。但是，不知情者是不會品嚐出來了，所以做賣酒生意的人特別喜歡彗星出現的日期，那樣，他們的所做所為便不容易被人們所發覺了。”緊接著的14天裏，整天的烏雲密布徹底擋住了天空，所以好奇的人們就看不見彗星了，但是這顆彗星卻仍然掛在天上。這位小學的老校長一動不動地坐在教室旁邊的一個小屋子裏麵。在牆邊放著一架幾十年前的波爾霍爾鍾表，鍾負重得既不升高也不下降，鍾擺也一動不動，那隻原來隔一個鍾頭便鑽出來報時的杜鵑鳥，躲在關著的門後已經很多年沒有大展歌喉了。鍾表沒有一點聲響，因為它已經壞掉，不再運轉了，但是放在那口鍾旁的一架老式鋼琴卻老有所為，依然能夠唱出美麗、動聽的曲子。盡管它的年紀有些大了，盡管它的喉嚨已經喊破，但是，這笨鋼琴依然像夕陽一樣紅潤，依然能夠找回一點年輕時的感覺。老人每每聽見從前的歌曲，便會回憶起從前，回憶起他還是小孩子的時候與媽媽一起看彗星。到現在又一次看見那顆彗星，在無邊的往事中有歡喜也有憂傷。小學校長又想起了媽媽曾經說過的那蠟燭中的花朵，和自己吹得漫天飛舞的肥皂泡。他曾經對自己說，每一個肥皂泡代表著人的一年的生命豐富多彩!他又想起了童年時代的戲耍，少年時代的天真無邪，陽光充滿了整個世界，而這些小肥皂泡就代表著一個人的將來，而小學校長正一步一步地走向未來。如今，他不知紮破了多少個肥皂泡而使自己成為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在鋼琴奏出的懷舊樂曲中，憶起一些從前的故事，在肥皂泡中看一看過去，展望一下未來，下麵是老奶奶在織毛襪時所唱的一首歌謠：
“是誰織出了世上的第一支襪子?
一定不是阿瑪宗。”
鋼琴接著又奏出在他年齡不大時，在自己家中的雇傭女工為自己唱的一首歌：
“年輕力壯的小青年們，
沒有走進社會的半大孩子，
在這充滿陰險的世界裏，
無數困難會撲麵而來。”
於是，鋼琴又演奏出了他首次參加大眾舞會時的舞曲，一支小步舞曲和一支芙林納斯基樂曲，接著又響起了一支婉轉而深情的舞曲，聽了之後，小學校長流下了滾燙的熱淚。接著，又奏起了一支戰爭進行曲和一曲讚美詩，最後響起了飄狂的音樂，所有的這些都好像他很小的時候吹出來的肥皂泡似的，一個連著一個飛向空中。
小學校長的目光伸向了窗外，一片雲朵從空中飄浮過。他又在寂靜的夜空中看見了那顆彗星，把那閃閃發光的彗殼和美麗的彗尾看得一清二楚。
這使老人感覺上次看見的就好像發生在前一天似的。但是，這一天卻代表著他的一生，當他還是小孩子，他可以從肥皂泡中展望“未來”，但是如今他已經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他隻能從肥皂泡中看一看“過去的事情”，老人又溫習了一下年少時的衝動和年少時的理想。突然，他的眼光閃爍，手指在鋼琴的鍵盤上跳躍起來，但隻響了一聲，就聽見仿佛斷了一根琴弦似的
“大家都出來看啊!蔚藍的天空中那奇妙的小掃帚，那就是彗星，太壯觀了。”隔壁的人們大聲喊道。這位小學校長沒有發出一點響，也許是為了看得更清楚更明白，他已經離開了人世，真的隨著彗星走了。去做他自由的靈魂，人們仿佛看見彗星這個掃帚上坐著一個人那不是小學校長嗎?他是怎麼上去的?人們討論著，人們從華麗雄偉的王宮中，粗俗的小房子裏，川流不息的大道上的人群中，停住觀看那顆特別難得的彗星，就連在山野裏長途奔波的旅遊者，也看見了彗星。但是，人們卻再也沒有見到小學校長，他已經跟著彗星走了，前往一個肥皂泡的世界裏，在那裏不停地吹啊吹啊!
野天鵝的一生
每當冬季來臨的時候，燕子都會飛到離我們這裏很遠的南方去。在那遙遠的地方，一個國王擁有一個女兒和11個兒子，伊麗莎便是他的愛女。每當這11個王子共同上學的時候，他們總是身上掛著寶劍，胸前戴著星形的徽章。他們常用鑽石石筆，在寫字板上寫字，而且11個王子的學習成績都很好。他們不但能背誦書籍，而且能領略其中的含義。所以人們已經聽慣了王子的讀書聲，而他們漂亮的妹妹經常坐在一個鏡子製成的小凳子上，看一本花了半個王國買來的畫冊。
孩子們在幸福中愉快地生活著，但並沒有持續太久。
國王——他們的父親娶了一位凶狠惡毒的王後，她看不起這些可憐的孩子。在婚禮的第一天孩子們便看出來了。那時盛大的慶祝活動在王宮裏舉行，許多異國他鄉的客人接踵而至，但孩子們連宴會上剩下的蘋果和點心也沒有吃到，惡毒的王後給了他們一茶杯沙子，不懷好意地對他們說：“把沙子當成好吃的東西吃吧。”
七天過去了，小妹妹伊麗莎被送到了鄉下讓一位農民撫養。沒多長時間國王聽信了惡毒王後說的許多關於王子們的壞話，使國王不再喜歡他們。
惡毒的王後說：“你們趕快從這裏滾出去，到別的地方自己生活吧!像那些無聲的鳥一樣悄悄地飛走吧!”但是，後來故事的發展並沒有使王後的陰謀得逞。國王的兒子們變成了11隻美麗的野天鵝，他們從宮殿的窗子裏飛了出去，隻留下一陣奇異的叫聲在回響，他們飛過了樹林和公園衝向了天空。
天空還很黑暗，他們已經來到妹妹伊麗莎寄居的人家。妹妹在農民的屋子裏睡得正香，還沒有起床。他們在這裏的屋頂上空盤旋，拍打著翅膀，轉動著頸項。但沒有人聽到也沒有人看見。他們隻有繼續向前飛，衝進了雲層，飛向廣闊的天空。最後他們飛到了一個伸向海岸的黑黝黝的大森林裏。
可憐的小伊麗莎沒有什麼玩具可玩，隻有手中的一片綠葉與她為伴。小伊麗莎在葉子上戳了一個小窟窿，穿過它望向太陽，透過它好像能看到王子們那閃閃發亮的眼睛，當和煦的陽光灑在她臉上時，又像哥哥們吻著她的臉龐。
冷清的日子一天天過去，風兒來到屋外的玫瑰花圃，對花兒輕聲說：“你們是世上最美麗的嗎?”玫瑰花搖頭說：“不，是公主伊麗莎!”周日，老農婦在門前閱讀讚美詩集，風兒抱動書頁拉著詩集說：“你是世上最虔誠的嗎?”“不，是公主伊麗莎!”讚美詩集說，玫瑰花和讚美詩集說的話是從心底發出來的。
轉眼間伊麗莎已經15歲了，她又回到了王宮。惡毒的王後見她長得這麼漂亮，心中很不舒服，對她充滿了惡毒之心。她真想把她也變成她的那些哥哥們一樣的野天鵝，由於國王要見自己的女兒，所以她沒有這樣做。
一天早晨，王後來到了用白色大理石砌成的，擺設著軟綿綿坐墊和美麗毯子的浴室。她分別吻了帶來的三隻癩蛤蟆，然後，對一隻說：“如果伊麗莎走進浴盆，你便跳到她的頭上使她和你一樣懶散。”接著，對另一隻說：“你爬到她臉上使她和你一樣醜陋，國王也認不出來。”最後，對第三隻小聲說：“你爬到她心口上，使她變壞，使她以後倍受苦難吧!”
三隻癩蛤蟆到了清清的水裏，水頓時變成了綠色。然後，王後替伊麗莎脫掉了衣服，使她走進水裏，剛一到水裏，便有三隻蛤蟆爬到了她的頭上、臉上、胸口上去陷害她。但是，伊麗莎一點也沒有在意它們。隨著她從水裏站起，水麵飄起三朵罌粟花。假如這幾隻癩蛤蟆沒有毒，或者並未被巫婆王後吻過，它們將變成幾朵紅玫瑰。盡管它們在她的身上爬過，但感染了它們使其都變成了花兒，她的虔誠和純潔使魔力在她身上無從下手。
巫婆王後，見到這一切，氣憤地在伊麗莎身上擦了許多核桃殼汁使她的皮膚變成難看的棕黑色。而且，又在她漂亮的臉蛋上塗了一片難聞的油膏，弄亂她滿頭的秀發，以至於現在誰也認不出以前美麗的伊麗莎了。
這樣她並沒有被父親認出來，而且不被承認是國王的女兒。沒有人能夠認出她，隻有那忠實的小狗和小燕子能認得出，但它們不會說話，多麼可憐的伊麗莎啊!
小伊麗莎想起了在遠方的11個哥哥，一陣陣的心酸，落下淚來。她懷著悲痛的心情偷偷走出王宮，穿過廣闊的草地和田野，到達了一個漆黑的大森林裏麵。伊麗莎已經不知道自己將去向何方了，隻不過是思念起她親愛的哥哥們便感到非常憂傷。“我一定要找到被趕到這茫茫世界來的哥哥們。”伊麗莎堅定地說。
當黑夜來臨的時候，她才走進那個大森林，伊麗莎已經找不到正確的方向。接著，她在地毯似的草地上躺下，默默地做完了晚禱，便把頭靠在一個高處睡著了。四周是那樣的寧靜，幾百隻螢火蟲像綠的星星一樣在草地上奔跑，小伊麗莎用手輕微地摸了一下樹枝，發著螢光的螢火蟲便像飄落的星星一樣向她身上飛來。
深夜裏，她夢見11個王子在一起玩耍嬉戲，在寫字板上用鑽石石筆寫字，翻看那本可買半個王國的畫冊。但是，這已不再是從前，因為金製的寫字板上刻下了11個王子所見過的，親身體驗過的最驚險的事情，而不再在上麵亂寫亂畫了。接著，那本畫冊裏所有的生命都飛了出來，唱歌的鳥，在畫冊中走出來的人同11個王子和小公主聊著天，但是，剛剛一翻開書頁，一切又回到原來的樣子，所有的生命都回到了畫冊裏，畫冊又恢複了原來的工整。
旭日已經高高地掛在天空上了，伊麗莎醒了。由於參天的樹枝把初升的太陽遮得嚴嚴實實，所以她並沒有立刻看見太陽，陽光像一朵朵金子做成的花一樣在上麵搖曳著，一陣陣濃鬱的香氣在這個世界上散發出來，連鳥兒也似乎醉了，停在她的肩頭。一陣嘩嘩的流水聲從遠處傳來，原來是幾股很大的泉水衝向一座堤壩而發出的聲音，堤底浮著一層五彩的沙石，四周灌木叢生。雖然這樣，麋鹿仍然在一處地方打開了一個很寬的大道。伊麗莎沿著河岸一直走到了河邊。水是多麼的清澈啊!就像一幅田園山水畫，風把樹枝和灌木叢吹得來回擺動，打破了畫中的靜態。被太陽照著的、完全隱埋在蔭處的每一片綠葉都在水麵上倒映出來。
水中奇醜的麵孔把伊麗莎嚇了一跳，她竟然如此的黑，如此的醜。但當她打濕雙手，擦幹眼睛和麵龐時，她那如雪的肌膚又露了出來。接著，她脫光了衣服走進清澈的水中。世界上根本沒有比伊麗莎更漂亮的公主了。
伊麗莎紮起了長長的秀發，穿起了衣服，來到一股湧動著的泉水邊，捧起甘甜的泉水喝著。然後，伊麗莎又邁向了森林的深處，她自己也不知自己該去向何方。伊麗莎非常思念親愛的哥哥們，她相信公正的上帝是絕對不會把她丟棄的，上帝會給受苦受難的人送來野蘋果充饑。果然，上帝指引給她一棵結滿豐碩果子的大樹，伊麗莎把果子當作午飯，吃完後，繼續向森林深處走去。
森林裏萬籟俱寂，隻有伊麗莎的腳步聲和冉冉飄下的樹葉落在腳邊的沙沙聲還能聽得清楚。四周沒有一隻鳥，濃密的樹枝中透出了一縷陽光。高高的大樹緊密地擠在一起，伊麗莎極目遠眺，覺得麵前好像一座接一座的山峰，頭尾緊緊地連在一起。啊!這使伊麗莎感覺到從來沒有過的孤獨寂寞!
天色暗了下來，連螢火蟲也歇息了。草地上已見不到它們的身影，伊麗莎憂傷地躺了下來。過了一段時間，她覺得頭上的樹枝分開了一片天，上帝那慈祥的目光射向了她，小天使們也翩翩地走了過來，藏在上帝的頭上和手臂下偷偷地窺視著。
早晨，伊麗莎一覺醒來，她分辨不出是在夢裏見到了他們還是真的見到了他們，她仍然向森林深處走去。剛走了不遠，便看見一位老太婆，手裏提著一籃漿果。伊麗莎得到了幾個漿果，她詢問老太婆，有沒有看見11個王子騎馬路過這片森林。
“沒見到。”她回答說，“但是，昨天有11隻頭戴金冠的天鵝沿著前麵的小河遊過去了。”
老太婆領著伊麗莎沿河岸走了一段路來到一個大山坡上，山坡下麵有一條小河靜靜地流過。兩岸的古樹都朝著對岸伸出，繁茂的枝葉在空中互相連接起來。一些樹從來就沒有讓樹枝互相疊在一起，以至於它的根莖鑽出了土壤，把身體倒向水麵，讓樹枝彼此交織在一起。
伊麗莎同老太婆說了再見，沿著河岸一直走到這條小河流入大海邊的那片金黃的沙灘邊。
此刻，一片汪洋，廣闊的大海呈現在美麗動人的公主麵前。但海上沒有一隻船也沒有一片風貝帆。“我此刻應該向哪裏去呢?”她自言自語道，伊麗莎看了一眼被海水衝下來的無數的小石子。它們已被海水衝成圓形。海水改變了所有東西的形狀如石塊鐵片、玻璃，但海水比自己的手還柔軟光滑。
“永遠不顧勞累地流動著，把堅硬的東西磨得細膩柔和，這也是我應該具有的精神啊!小溪大海非常謝謝你們對我的提醒。我相信終於有一天你會帶我去見我的哥哥們的。”
有11根白色天鵝絨毛在草叢裏時隱時現，伊麗莎撿起了羽毛，看了起來。有幾滴晶瑩的水珠在羽毛上滾動，這不知是露水還是眼淚，沒有人能看得出來，但伊麗莎並沒有感覺，因為大海在不停地改變，而且大海短暫的變化甚至比寧靜的湖泊長期的變化還要多得多。“如果有一大塊烏雲飄來，我將變得很陰暗。”大海自豪地說，大風亂了起來，把巨大的海浪拍打成白色。風平浪靜以後，天邊泛出一片紅雲，大海就像一大片紅玫瑰的花瓣嬌豔可愛，而且大海有時變成綠色，有時變成白色。即使在大海風平浪靜的時候，也總會有一絲微風吹過海灘，吹著海水上下起伏，像一個睡夢中的嬰兒的胸脯的伏動。
太陽快要落山了。伊麗莎發現有11隻頭戴金冠的野天鵝飛向了陸地。他們並列飛翔著遠遠看去像飄動的白白的長帶，接著，她藏到山坡上一個灌木叢的後麵。天鵝們揮舞他們白色的翅膀，緩緩落在灌木叢的旁邊。
夕陽剛剛落下水麵，天鵝的羽毛紛紛落下，在伊麗莎麵前的是她的哥哥們——11位美麗的王子。伊麗莎高興地叫了起來，雖然哥哥們和以前有些不同了，但還是被聰明的伊麗莎一眼認了出來，她是憑著直覺認出的。她撲到哥哥們的懷裏叫著他們的名字，王子們也認出了自己心愛的小妹妹，他們很高興看到她長高了長漂亮了。大家在一起喜怒交加，過了一會兒，他們互相傾訴了各自的遭遇，他們終於明白了，害他們的竟是繼母。
大哥哥傾訴說：“我們11個人在太陽掛在天空上的時候就會變成一群野天鵝，必須不停地在天上飛，要想恢複原來的麵貌就得等到太陽落山以後。所以每當太陽快要落山時我們必須馬上找一個棲息的地方，如果找不到的話，我們便會墜入深深的大海，然而，我們住在海的對岸而不是這裏。那邊有一個和這裏一樣富饒的國家，但那需要走好長一段路，我們必須穿過廣闊的大海，最困難的是在旅途中沒有小島供我們休息，而海水中間露出水麵的礁石成了我們唯一的希望。而這塊礁石並不算很大，我們隻能緊挨著在一起休息，如果海上刮起風浪，海水會濺在我們的身上，但我們仍然要感謝上帝賜給我們的那塊礁石。因為在那裏我們可以脫掉羽毛變成人過夜，我們將在一年中最長的兩天飛越大海，如果不行的話，我們將永遠見不到偉大的祖國了。一年內我們隻能回來一次而且隻有短暫的11天可供停留，那我們便可以回到祖國了，這11天中我們在森林的上空盤旋，在那裏我們看到了出生地，看到國王居住的王宮和那聳立的教堂鍾塔，我們的母親便埋葬在那裏。我們已經把樹林和灌木叢當作了親人，原野上有野馬在奔馳，就像小時候我們所見的。小時候跳舞時的古老的歌謠被燒炭老頭傳唱，那裏才是我們親愛的祖國，它好像盡力在呼喊著我們，沒想到在這裏我們找到了親愛的小妹妹!我們再休息兩天就要飛越大海了，飛到那個美麗的國家去，但卻不是我們的祖國，我們沒有船也沒有小舟該如何才能把你也一同帶去呢?”
伊麗莎問：“我用什麼辦法解救你們呢?”
他們不覺聊了一個晚上，隻休息了一兩個鍾頭。
天鵝翅膀的拍打聲驚醒了伊麗莎，那是她的哥哥們。他們在空中繞圈盤旋著。最終他們飛走了，但是11個王子中最小的一個王子留了下來陪她。小王子把頭緊緊地依偎在伊麗莎雪白的腿上，而她輕撫著那潔白的翅膀，兩個人呆了整整一天。夜幕降臨了，所有的天鵝都飛了回來，太陽落山了，他們又變成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