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一說,的確房子的名字雖然叫做大廈,但隔間跟一般公寓差不多。」
「沒錯,其實就是集合住宅。」
明明隻知道對方的名字而已,但這兩個人怎麼會如此信賴對方呢?兩人繼續愉快地討論起他們的計劃。
「這樣好了,如果每個月有三萬元當成餐費,再加上雜支一萬,你覺得如何?」
「恩,應該沒問題吧,別太浪費的話。」
「不夠的話再跟我說。還有,你也需要零用錢,你應該會買東西吧?」
「如果能留這邊的地址當成聯絡用,我最近就會開始找打工了。兩個人的家事也不是那麼多,如果能暫時先給我一萬塊,那就感激不盡。對了,你有腳踏車嗎?」
「沒有耶!」
「如果能買台腳踏車的話更好,這麼一來行動範圍會變得比較廣,也比較容易找到打工。」
「我知道了,那今天就去買吧!而且也要買你的生活用品,你需要一些替換的衣服吧?」
「嗯,可是等我找到工作後再……」
「你那個包包裏應該放不了什麼,我的舊衣也全都是家居服。既然我把你留下來了,這些也算是基本開銷呀!」
接著,兩人離開家。他們沒走往商店街,而是去了站前的郊區型超市,買了一台一萬元的淑女車。
在那家超商裏也買了一些Itsuki的衣服。彩香押著拘謹的Itsuki去買了三件褲子跟各式汗衫。加起來總共四、五件,還買了件春天的外衣。Itsuki堅持底褲跟襪子隻要百元商品就好,拗不過他,隻好買了擺在店裏的百元貨。不過陪他買這些東西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彩香把錢交給他,最後他隻花了一千元跟消費稅而已。
「你還要有擺衣服的地方才行。」
彩香每次換衣服時光是把自己的衣服塞進衣櫥跟櫃子,就已經很勉強了。
「我看買個簡便衣架吧。」
「不用了,占空間又浪費錢。」
Itsuki好像很擔心基本開銷會愈花愈多。
「你的房間可以釘釘子嗎?」
「可以隨便釘呀!反正都已經是二十年的老房子。」
「那去工具店吧!這附近有嗎?」
於是兩人把買來的東西放進籃子,彩香成了新腳踏車的首件行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側坐在後座,拘謹地把手環在Itsuki的腰上。
Itsuki騎著腳踏車出發,這種腳踏車獨有的微緩速度感已經好久沒體會過了,街旁緩緩流過的景色不知道為什麼有股新鮮感。
接著,Itsuki在工具行裏買了用螺絲安裝的掛衣架,再加上螺絲起子,總共還不到三千元。
「這個讓我釘在不礙事的地方吧,然後可以把這個擺在下麵。」
Itsuki選的另一項商品是個含蓋的衣籃,這也是特價三千,加起來總共五千多元。
「你想得真周到。」
「當然啦,總不能讓你不停地花什麼基本開銷嘛……」
回程時把衣籃放在後座,彩香撐著它,兩人就這麼步行回家。
雖然不能相乘同行,有點可惜就是了。
回家後,兩人決定臥室的角落就是Itsuki放衣服的空間。
「我可能會在你睡覺時進來,沒關係嗎?」
「沒關係呀!反正要同住,總不能讓你一步也不進來吧!」
彩香若無其事地堂堂說道,不曉得Itsuki是也這麼認為,還是覺得多說無益,他開始在門楣上釘起了簡便衣架。不過是兩個螺絲,不到十分鍾就已經釘好。接著,他把買回來的衣服跟自己原本的東西,收進簡易的收納空間裏,彩香則給他多餘的衣架。
「你要不要拿髒衣服去洗?」
「對喔!要洗衣服。」
Itsuki突然想起什麼,轉向彩香。
「洗衣當然也是管家的工作,可是我要做到什麼程度呢?」
彩香馬上領會對方說的當然是內衣跟褲襪。
「那……就先洗外衣跟襪子吧!我自己要洗的衣服會再另外放在小籃子,你不用洗。」
如果放在衣袋裏應該不會被看到。
「那收衣服時呢?」
這又是個難題。
「嗯……我晚上會晾在房裏,你白天時再一起拿去曬,然後一起收回來。之後直接連著衣架掛在我房裏就好。」
後來,這種微妙的規則在不知不覺間變得很寬鬆,無論是內衣或褲襪,彩香完全不介意Itsuki幫忙洗。可是當時她多少還是有點排斥。
接著,家裏電話的電話簿機能首都派上了用場,因為裏頭登陸了彩香的手機號碼。
「我申請了來電顯示,所以……」
彩香試著用手機撥打家用電話,接著,電話的液晶顯示器上,顯示出登陸在裏頭的「彩香」名字跟手機。
「除了我的電話外你都別接喔!還有,你找打工時可以把對方電話登陸在這裏。」
「我了解了,謝謝。」
Itsuki說要洗衣服,接著轉身走往洗臉台,但突然「啊!」地一聲。
「怎麼啦?」
「我忘了買菜……」
「沒關係呀,午餐先去超商買吧!」
「不行啦!煮好的米還沒吃完耶,太浪費了。自己做的話,兩個人隻要幾百元就解決了,可是去超商買隨便都要一千多。隻要讓我管理生活費,我就不能接受這麼墮落的飲食習慣!」
啊——他打算留下來了。彩香想到這裏嘴角不禁上揚。
「那你按下洗衣機後,我們去站前的商店街吧?」
於是兩人又再度騎上腳踏車,前往商店街。包括十公斤裝的米在內,Itsuki買了彩香一個人住後從沒買過的食材分量。
東晃西晃地,天氣開始變冷了。某天……
「哎唷……」
一個天氣晴朗的早晨,剛起床的彩香拉開窗簾後歎了口氣。自從來了這麼健康的同居人後,她原本整日昏睡的假日,一到了早午餐時刻就會自動起床(當然是被他做的飯菜香醒的)。
在午前特有的清爽陽光下,那個平常隻有晚上在家,眼不見為淨所以也就不管了的庭院,早已被野草占領。
「已經是這種季節啦……再不再不除草可不行。」
「咦,原來你會在乎啊?我倒還滿喜歡這種野草叢生的庭院呢。」
「可是這樣不好看嘛!而且庭院不整理的話,別人就會從圍欄空隙丟垃圾進來。」
於是兩人吃完飯後便出去庭院。彩香從頭到腳做好了防曬措施,紫外線可是一年到頭都不能輕忽啊。
「啊——!這些野草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啦!該不會有人半夜來播種吧!」
「沒有什麼草叫做野草,每株草都有名字喔——聽說這是昭和天皇說的。」
「那你知道這些草的名字嗎?」
「恩,應該知道得比你多。不過現在還有很多蓮座狀的草叢,不太好分辨。」
蓮座狀葉叢?這在小學上理化時聽過,是植物為了在冬天時盡量曬到太陽,所以把葉片貼平在地麵上的形狀。冬天時,植物連枝幹都不長。
「啊!好討厭,這家夥這麼快就長了出來……」
彩香瞪著爬在圍欄上,開始生長的蔓草。
「Itsuki,你把它拔掉啦!快點!」
「嘎,這個嘛?」
「對呀,那個最討厭了!它會纏在圍欄上麵,隻有一點點也很難拔。而且手馬上會變得很臭耶!」
「那是當然呀,因為它叫做雞屎藤。」
「雞屎藤?」
彩香驚訝得提高了聲量,而Itsuki隻是認真地點頭。
「真的有雞屎那麼臭呢……而且才長一點就得拔個不停。」
「嗯,看你這樣,應該沒看過它的第二張臉吧?」
「嘎,第二張臉?」
「這種草單隻有爬藤時的確是很無聊的蔓草,可是一道了開花期,就會讓人驚豔喔。你要不要留一株下來觀察?」
讓人驚豔的第二張臉?彩香被這句誘人的話給迷住。這個同居人還真的很會扯東扯西地釣她上鉤。
「那……就留離房間最遠的那株吧!」
不久後,Itsuki找到了打工,生活步調全都安定下來後,夏天翩然來訪。
那時,兩人的關係也起了點變化。
「來啦!讓人期待的第二張臉!」
盛夏的某個假日,Itsuki帶著彩香來到了庭院。
彩香還穿著睡衣,邊揉著眼睛,邊讓Itsuki牽著來到隻留下了一株的雞屎藤前。瞬間——睡蟲全跑光了!
「嗚哇!好漂亮……」
之所以會沒連聲讚歎個不停,是因為每年拔草時忍耐臭味的餘恨還沒消散。
在花心上,渲染著高雅的胭脂色,鈴鐺形的小花有著一圈百合狀的折邊,盛放在藤蔓所到之處。
「其實臭味還是一樣臭啦,不過花朵長這麼可愛,我想,在『野草』裏應該也算是名列前茅了。有些人可能覺得長這麼可愛,被叫雞屎藤實在太可憐了,所以幫它取了別名,叫它早乙女葛或炙花。應該是取花朵的可愛模樣跟特征吧!」
早乙女葛這名字完全可以了解,大概是為了要配合花朵的嬌俏模樣所取的名字。可是……
「炙花是什麼意思?」
「炙就是艾炙的炙,你看。」
Itsuki摘下了一朵花,把它倒放在彩香的手背上。
「這樣看,不覺得中間的紅色很像艾炙的火焰嗎?應該是藉由外表而取的名字吧。」
「可是最後定下來的卻是雞屎藤?」
「這又是讓人最深印刻的特征及名字,膾炙人口的一個例子呐。要是聽過了雞屎藤,就算之後再聽到早乙女葛或炙花,大概也記不起來吧?」
「的確。」
——這就是兩人之間關於雞屎藤的一段往事。
*
如今在離房間最遠的圍欄上,還留著一株雞屎藤,難道是因為眷念嗎……?
我還在期待什麼嗎?居然會眷念雞屎藤這種名字一點都不浪漫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