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十一月初。
三更時分,葉昊抬頭望向窗外,外麵黑漆漆沒有月亮,四周萬俱寂一片安靜。
他收拾停當,飛身來到蒼靈宮外,凝集功力發了雷道法印,片刻之間電閃雷鳴,風雨大作,將飛霜殿外的燈燭全都吹滅了,讓屋外守護的人一時間睜不開眼睛。
他腳不沾地飄入飛霜殿,打開暗門進入地宮,伸手將鐵鎖一個個捏碎,請三位大儒出來。
三位老人本來一直在焦急的等待著,看他果然守信來了,不由得喜出望外,立即從屋裏走出來,卻不知他怎麼將三人一次運走。
葉昊無暇解釋,低聲道:“請諸位前輩委屈一下!”話間一抖乾坤錦囊,將三人收了進去,然後飛出地宮,躍在空中,風馳電掣般飛向雁蕩。
外麵守衛的妖人已經將燈燭重新點上,恰好看到一道人影從麵前掠過,知道大事不好,急忙一邊搖鈴一邊隨後追趕。無奈對方去勢極快,等肥頭大耳的蒼靈宮主和一眾高手飛到空中時,早已不見了葉昊的影子。
葉昊不敢大意,一邊疾飛一邊取出龜鏡察看,卻見一條極濃的黑影和四五條顏sè稍淡的影子齊齊飛向蒼靈宮,不由得暗自慶幸:“自己判斷得準確,若有絲毫耽擱,隻怕就走不脫了!”
九主快如閃電般的趕到蒼靈宮,剛剛落下身形,就得到報告:“大事不好,關在飛霜殿的三個老家夥都不見了!”
他氣得一跺腳,急忙掐動靈訣尋找三人的位置,結果卻一無所獲!
正在這時,蒼靈真君渾身顫抖著上前叩頭:“教主,屬下一時不察,竟然給人劫走了三人!”
教主惱上心頭,冷冷看他一眼,一腳將其踢翻:“我早就告誡過你,讓你好好看著三個老烏龜,結果還是給人劫走了!還不快去尋找!若是找不到,你真君的位子就別坐了!”
蒼靈真君立時打了個冷顫,心內如冰,口中應道:下調集兩萬教徒明察暗訪,一定將他們抓回來。”然後怯怯地看了九主一眼主人指點,如何尋找三人?”
九主猶自恨恨的道:“那三個老龜,妄想逃出我的手去,簡直是白rì做夢!你記住,那三人都煉有紫儒之氣,隻要在某地待足半以上,就會升起一道紫氣,高達數丈。你讓所有教徒注意,隻要看到紫氣升起的地方,立即前來報告。”
蒼靈真君一聽心花怒放:“有這麼明顯的標誌再找不到,我可以一頭撞死了!”於是傳令下去,找到大儒者升職兩級,賞銀萬兩。
等了好幾,終於有人回報,見到蘇州一處大宅子上空有淡淡的紫氣升起。蒼靈真君聞言大喜,急忙調集數十人前去,結果捉來一看,卻是個年約五旬的儒士,根本不是逃走的三人之一。正待將其一刀兩段,卻被九主攔住:“這也是寶貝,押入黑牢,仔細看守,別再讓他跑了!”
蒼靈真君聽了,親自將其押入黑牢,專門派了兩個高手時刻盯著,又將自己的住所搬到樓上。
卻蘭兒在乾坤錦囊中靜坐,忽然看到三個老人從外麵飛進來,趕忙起身上前見禮。
三個老人從黑暗的地宮一下來到珠光寶器的大廳,入目是幾間晶瑩剔透的玉室,然後看到玉室中端坐著一個極其美麗的少女,不由都呆住了。看見少女向自己施禮,連忙手忙腳亂的還禮。
蘭兒對他們微微一笑:“老人家請坐下歇息,我是葉公子的人,公子會把你們安置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孔修文用非常擔憂的口氣道:“姑娘有所不知,下雖大,隻怕難有我們的藏身之地了。”
朱璨聽了也道:“是啊,我已脫離官場三十年,隱居在人煙稀少的山村,竟然也被妖人找到,看來我們身上的‘紫儒’之氣已經很難掩飾了。”
程守禮也搖頭歎息:“古語雲‘中隱隱於市’。我隱居在鬧市之中,結果也不管用,看來就算躲到邊,也會被他們找到。”
蘭兒本來還有一絲埋怨,以為公子過慮了,竟然將雁湖仙境讓出去,聽了此言才明白是自己錯了,於是一麵自責,一麵寬慰三人:“老人家不用擔心,公子會找個仙境讓你們住下,那裏除了神沒有人能進去打擾。”
三人半信半疑的看著她,不知道她是否在笑。
朱璨忽然問道:“請問姑娘,葉公子是何來曆?為何會身懷儒家的浩然正氣?”
蘭兒聞言雙目放出異彩,很是自豪的道:“我家公子熟讀百萬經書,博聞強記,過目不忘,乃是正宗儒學的傳人。他的浩然正氣是在觀看長安碑林的時候自己領悟的。他還是前科殿試探花,目前仍有功名在身。”
三人都驚奇的看著她,沒想到葉昊還是進士出身,身兼儒道兩家之長,端的是世所罕見。
孔修文卻道:“我看姑娘也非尋常人物,舉止端莊,溫文有禮,而且胸懷袒蕩,大大方方,定然出身於名門望族、王侯世家。”
蘭兒嫣然一笑道:“老人家以後定然知曉,到時或許還要請您老幫忙呢。”
三人看著她花兒一樣的嬌靨,都有種賞心悅目的感覺,一時間仿佛又回到少年時光,各自追憶自己年輕時在做什麼。然而想來想去就剩下刻苦攻讀的慘淡身影,連點風花雪月、兒女情長都沒有,不覺心中暗自歎息。
歎息未止,忽然聽見外麵葉昊話的聲音:“到了,大家請出來吧!”
蘭兒將錦囊打開,率先走了出去。三位老先生也慢慢出來。這時夜幕依然籠罩著大地,隻是東方的空已經有些泛白,看來不用一個時辰就快亮了。
葉昊將錦囊中的綠玉房子取出三個,跟原來的屋擺成一排,然後將眾人讓進木屋裏。
蘭兒點了三根粗如兒臂的蠟燭,將屋照得如白晝一般,然後去灶房燒水沏茶。
三位老人看著歡跳不住的燭光,心頭一陣輕鬆,都有再世為人的感覺。
葉昊重新施了一禮,自我介紹道:“晚輩是蘇家後人,蘇洵安是我的外祖父。幾年前家族不幸,本人不得不由儒入道,修習神功,但骨子裏一直是個儒生,所以見到三位大師禁不住由衷歡喜。”
程守禮急忙還禮道:“原來是蘇老的後人,怪不得你的儒家浩然正氣已經登堂入室了。我們三人跟蘇老都是幾十年的好友。”
孔修文也很激動:“蘇老有如此外孫,九泉之下也該暝目了!我被九關了八個月,本以為再也無法逃出生。這次能夠出來,真是多虧了你!”
葉昊聽了,感覺有點奇怪:殺人從不留情,為何對諸位如此客氣?按三位乃國之棟梁,儒之根基應該殺之而後快,卻為何隻是關起來?而且關了那麼久?”
朱璨沉吟道:“原因很多。你是儒家高弟,也用不著瞞你,他們除了希望我們改弦易幟為其效力之外,還想得到我們的丹心鐵!”
“丹心鐵!還真有丹心鐵?”葉昊十分震驚,暗道:“地君臣四珍,我竟會一一得遇?”
孔修文抬頭望,鄭重地點點頭,緩緩道:“儒家入世修行,達則兼及下,一顆丹心獻給了江山社稷,如果嘔心瀝血,潛心修養三十年,而且沒有一絲罪惡,就會不知不覺將大半先真氣轉移到身邊經常所用的鐵器上,或者是鐵尺,或者是鐵筆,或者是鐵杖,或者是別的東西。那鐵器流傳下來受萬民景仰,被稱作‘丹心鐵’,上麵不但凝結了大量的先真氣,更有黎民百姓轉寄的佛心想讓我們交出丹心鐵,所以才留著不殺、百般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