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船隊的前方終於出現了陸地的影子。
船上的人全都跑到了甲板上,伸長脖子看著遠處隱隱約約的海岸,興奮不安地等著登陸的時刻。
葉昊擁著蘭兒站在頂層的船艙內,透過窗子向外觀看。距離海岸二十裏,他清楚地看到陸地的所在籠罩著一片粉紅的彩霞。
直到距離三裏的地方,他才發現那竟是滿山遍野的花朵,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蘭兒也看見了。她遠遠地凝神觀察了一會兒,忽然高興地道:“那是櫻花,跟玄武湖中的櫻洲一樣。最是溫柔四月櫻們來得正是時候!公子,我們快些上岸……”
這時,負責船隊航行的鄧興初前來稟告:“大人,此處距離京都尚有兩百餘裏,而且沒有碼頭,不如沿水路抵達大阪港,然後再上岸。京都距離大阪不遠,不到一rì便可到達。”
葉昊點點頭道:“鄧師傅得不錯,就這樣辦吧。”
蘭兒眼看那片無邊的花海卻沒法走近欣賞,心中感到十分遺憾。
船隊沿著海岸轉了一,第二早上才來到擁擠不堪的大阪港。
看到碩大的鄭和寶船進港,四麵八方忽然圍過來十餘艘戰船,不少人手持弓箭嗚哩哇啦地叫個不停。
正當葉昊準備去叫隨船的翻譯人員過來的時候,忽聽一個倭人用比較標準的漢話問道:“你們是做什麼的?為何來到這裏?”
葉昊尋聲望去,但見一艘戰船上立著一位身著黑衣的武士,腰挎長劍,氣宇軒昂,一看就不是尋常人物,於是朗聲答道:“我奉中土皇帝之命前來出使貴國,為的是與皇陛下和足利大將軍商討兩國的邦交貿易事宜,初來貴地,不通地理,還請俠士多多指教。”
武士見他話彬彬有禮,皺了皺眉頭道:“你們來得十分不巧,足利大將軍昨rì頒下軍令:‘三年之內,不準漢人出入本國海岸!’所以你們還是回去吧。”
葉昊聞言呆了一下,不知道對方忽然頒布這道軍令是為了什麼。
此時,圍著的倭人已經粗言粗語地亂叫亂嚷起來,有人用半通不通的漢話狂叫道:“支那人…上門來的大船……別放他們走……”
葉昊仿佛沒有聽見一樣,不急不躁地道:“請俠士通報足利大將軍一聲,就漢使誠意而來,為的是兩國一衣帶水的友情……”
武士揮手打斷他的話:“遲了!本國專使在貴國苦等三月無功而返,足利大將軍震怒不已,月前便曾吩咐過:‘若見漢人至此,斬一人一手逐回!令一出,你們更是不能覲見了。我勸你們快些回去,這是為你們好!若是大將軍得到消息,你們想走都走不了了想到兩國關係竟然惡化到如此地步……”
鄭和寶船上的人聽要斬一人一手,大都嚇得麵sè如土,再不敢聚在甲板上,一個個悄悄躲進了船艙裏。
葉昊不屈不撓地陪著好話道:“還是請俠士通報一聲吧,我們遠渡重洋前來求見,總不想就這麼灰溜溜地回去,無論是好是壞,總要見到足利大將軍一麵。”
武士麵sè一變,怒道:“不聽良言,吃虧莫怨!你們等著,大將軍的部下很快就到!”完轉頭望著岸邊間似乎有些著急。
葉昊趁勢問道:“請問俠士貴姓?大將軍就在左近嗎?”
武士頭也不回地答道:“在下柳生恕仁們這些人,不知死活,這可如何是好?”
話音未落,岸邊忽然來了一隊人馬,為首一人遠遠地叫道:“大將軍吩咐:拿下漢使以為人質,好叫支那皇帝重金來贖!大家心,別弄壞了那艘大船!”完縱身下馬,劃著帆板向大船逼近,與此同時,圍著的數十條船也爭先恐後地聚攏過來。
鄧興初見大勢不妙,大聲喝道:“戰船衛護,寶船速撤,回航!”
葉昊連忙止住他道:“且慢,我等奉命出使,怎能就此回返?大內護衛何在?速將上船的倭人全部拿下,注意盡量生擒,不要大肆殺戮!”
南宮英和淩子看了一眼不斷湧上的敵方船,一時之間沒發現絕頂高手,於是心裏一鬆,沉聲應命:“專使放心,對付這幾個賊還問題不大!”
當下所有閑雜人等一律撤入艙內,隻留十名大內高手護住了寶船四周。
他們不慌不忙地看著倭人豎起長梯往上爬,等到對方將要登上寶船的一刻才驟然出手,上來一個捉一個,那情形就像旱地捉蟹一樣,雖然蟹爪張牙舞爪,卻總也逃不出捉蟹人的每一次出手。
時候不大,十名大內高手已經捉了六、七十個倭人,而足利將軍的那隊人馬也已經攻了上來。
那隊人中,為首的幾個倭人十分強悍,他們從實力最弱的胡奎防守的區域殺了上來,將胡奎砍翻在地,接著往裏衝殺。
幾個人動作劃一,每砍一刀都大喝一聲,將攔在前麵的韋伯也殺得節節敗退。
南宮英飛身衝了過去,雙掌一合發出一道朦朦朧朧的霧氣,將所有倭人盡數圈在其中,然後雙掌一錯,連續不斷地畫出一個又一個圓圈,眼見那些人隨著掌風滴溜溜轉起圈來,每轉一圈速度便增加幾分,三五圈之後,倭人一個個手腳無力紛紛倒地,仿佛渾身的內力被抽去了一般,連站也站不起來。
葉昊看得有趣,大聲叫好:“南宮世家的功夫果然不凡!”
韋伯眼明手快,上前點住了那些倭人的周身大穴,然後單手提起為首的倭人,對著船下的倭人道:“且住,你們的首領已然被擒!還不速速退下!”
圍著的倭人見了,頓時氣勢一挫,紛紛轉頭看著一直站立未動的柳生恕仁。
柳生恕仁麵sè微微一變,揮手讓所有人都退回原地,然後招來一人附耳吩咐了幾句,眼見那人駕著舟如箭般而去,這才抬頭對著大船上的葉昊道:“專使手段高強,在下佩服!不過,我已派人稟告足利大將軍,相信將軍還會再遣高手到來。專使如果想走,現在還來得及,否則便遲了。”
葉昊麵帶微笑答道:“謝柳生兄關心,我等奉命而來,相信大將軍會給些麵子的。”完轉身查看胡奎的傷勢。
胡奎的肩部被砍了一刀,鮮血淋漓,好在沒有傷筋動骨,看來沒有大礙。
柳生恕仁聞言沉默未語,然而麵上卻現出不以為然的神的雙眼定定地看著岸邊碼頭,直到看到一胖一瘦的兩人施施然出現在視野之內,麵上才忽然現出又驚又懼的神sè。
胖瘦二人來到海邊,邁步踏波而行,很快來到寶船之前。
柳生恕仁躬身施禮道:“龜山先生,木穀先生,兩位怎麼親自來了?”
身材消瘦的漢子瞄了他一眼道:“柳生兄,你這華山高弟見到中土之人,是高興還是悲哀啊?怎麼那麼多人都被擒住,獨獨柳生兄安然無恙?”
柳生麵sè一凜,急忙答道:“木穀先生誤解了。在下自知功力不足,未敢造次上前,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
葉昊凝神注視著麵前的木穀先生,不知道他是不是獨闖中原轉戰千裏的木穀虛,如果是他,倒要叫他知道外有人外有人的道理。
木穀先生還待對柳生恕仁冷嘲熱諷幾句,旁邊胖胖的龜山先生將他攔住了,笑眯眯地道:“柳生老弟是皇室近親,怎麼可能心向支那人?木穀虛兄弟,讓我們先來見過漢使,然後還要向大將軍回話呢。”完轉頭對葉昊望了一眼,聲若洪鍾地道:“專使大人,能否容我二人上船拜見?”
葉昊一聽真的是木穀虛,心中高興,連忙爽快地答道:“有請兩位將軍上船一敘。”接著吩咐手下放下舷梯,請兩人上來。
龜山和木穀虛一步一個腳印地緩緩走上船來。
木穀虛在前,其人還在兩丈開外,身上的霸氣已然噴薄yù出。
龜山在後,臉上始終笑眯眯的內斂,無法一眼看出功力深淺。
龜山環顧四周沒有找到被擒之人,於是“嘿嘿”一笑,開口道:“剛才純屬誤會,能不能請專使大人將我方之人放出來?”
葉昊不假思索地答道:“隻要能見到足利大將軍,放人的事自然不在話下。”為了防止對方不擇手段放火燒船,扣下人質還是有必要的。
龜山看著葉昊身旁站著的南宮英和淩子,毫不動怒地道:“看來專使手下有些能人,能不能讓我們見識一下,也好回去稟報大將軍,是中土的絕世高手在此,請將軍好好款待。”
葉昊微微一笑道:“絕世高手不上,但這兩位都是宮中的侍衛,手下還是有些真功夫的。”
龜山聽是宮中侍衛,臉上露出釋然的神sè。
木穀虛卻哈哈大笑道:“聽貴國人傲,人心又散,真正的高手決不會出現在宮廷之內。本人轉戰中原數千裏,未曾見到真正的高手,難道那些高手都轉了忽然成了朝廷的鷹犬不成?”
南宮英麵現怒不住便要出手教訓對方。
葉昊嗬嗬笑道:“閣下能夠平安返回,是因為運氣太好的緣故。中土人傑地靈,高手多如牛毛,單是我身旁這兩位武功平平之人,也擒你如探囊取物一般。”
木穀虛放聲狂笑,仿佛聽到方夜譚一樣,好半才止住笑聲,傲氣十足地道:“龜山先生是足利幕府的首席謀臣,他可以為我的話作證:倘若真能如你所言,我擔保專使不但能夠見到足利將軍,還能來去用擔心屬下被每人砍掉一隻手去。”
葉昊有些驚奇地看著木穀虛,覺得對這人的了解實在太少,不知道他憑什麼可以做出如此擔保。
旁邊的龜山先生莫測高深地道:“木穀兄弟的話還是算數的,大將軍那裏有我二人擔待,若是專使贏了,保證可以來去
葉昊看他們話的口氣很大,覺得有必要重新考慮木穀虛的實力,不知淩子能否將其拿下。不過想想淩子的功力已經達到了真人界第十七重,相當於普通人修煉三、四百年的功力,應該能夠吃定對方了。於是他學著龜山的樣子詭笑道:“我這兩名屬下可都是禦前四品帶刀護衛,功力深不可測,木穀先生心了,請隨便挑一個對手吧。”
木穀虛向著兩人分別瞄了一眼,指著正當壯年、看起來手腳利落的淩子道:“就你吧!”
鄭和寶船的甲板很寬闊,作為兩人交手的場子已經足夠大了,不過葉昊卻擔心交手時會傷及船體,於是提議道:“我看兩位不妨到海麵之上交手,若有一人傷重無力再戰,或者沉入水下百息不出,則算作落敗,如此可好?”
兩人向著風平浪靜的海麵望了一眼,各自點了點頭,然後縱身來到距離寶船三十丈外的水麵上,分別取出兵刃,一刀一劍遙遙相對。
葉昊大聲喝道:“擂鼓助威!鼓聲一響,交戰開始!”同時將一道真言直接灌注於淩子耳中:“敵弱我弱,敵強我強,能贏就好,不必過多暴露實力!”
淩子向他望了一眼,表示已經知道了。
南宮英來到擺在船頭的大鼓前鼓槌重重地擊打下去。
鼓聲一響,木穀虛便以雷霆萬鈞之勢連發十二刀,刀風挾著海水鋪蓋地向著淩子罩去。
淩子寸步不讓,不閃不避,手持寶劍舞起一道劍幕,將刀風水箭盡數擋在五尺之外。
木穀虛攻勢不停,眨眼之間又劈出七七四十九刀。
但聞耳中傳來爆豆一般的聲音,劈裏啪啦一陣清脆的響聲過後,淩子依舊手持長劍站在水麵之上,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木穀虛心中一震,輕提一口真氣,將身子飄在半空裏,整個人化作一道淡淡的青影,圍著淩子狂攻不止。
葉昊看他空中折轉自如,身形如幻如電,每出一刀力量都加重幾分,心中不覺有些吃驚,原來這才是木穀虛的真正實力,怪不得他能轉戰千裏從中原逃回,原來功力已經達到了真人界第十二重的境界!
淩子見對方攻勢越來越盛,感覺如此一味防守太過窩囊,於是避開刀勢騰空而起,身著淡黃道袍的他化作一道黃光,向著青影疾速追去。
見此情景,青影奮起神威,如同衝之箭高空,以為能夠就此將黃光甩下,沒想到黃光如影隨形跟來,距離反而逐漸接近。
青影升到百丈高的頂點忽然一口真氣轉不過來,隻好轉身順勢淩空劈下。
淩子眼見對方自上而下刀勢極強,當下一扭身軀避開鋒芒,待對方從身前丈許遠處墜落之時,才從側麵拳劍齊出,一舉穿透了對方的護體罡氣。
木穀虛避開劍氣卻無法避開拳風,當即悶哼一聲重重地落在水中,瞬間不見了影子。
淩子不知道對方傷勢如何以及是否還有再戰之力,於是在空中盤旋不休,等待對方浮出水麵。
此時,身在船上的龜山麵sè大變,顯然沒想到會出現這種結局。
葉昊看得分明,木穀虛受傷不重,肯定還有再戰之力,於是傳音提醒淩子:“心提防,對方生在海濱,可能水功有獨到之處,此刻正潛在水底蓄勢待發!”完轉頭對龜山道:“百息時間還請先生開始計數!”
龜山雙眉微揚,皮笑肉不笑地道:“專使大人,一息有長有短,嬰兒之息瞬間數次息可長三倍,修真之人口鼻之息斷絕,如此怎生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