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昊神態自若地走到台前,目光從眾人臉上掠過,朗聲道:“在我開始講經之前,先問大家一個問題:誰能告訴我,貴國的佛眾究竟有多少?”
台下的聽眾不知道他問這話是什麼意思,都拿眼睛瞪著他,沒一個開口話。
龜山先生先看了足利義滿一眼,見他麵無表情,於是站起身來答道:“禪宗在敝國極為盛行,佛眾不下總人口的一半。”
葉昊搖了搖頭:“我看沒那麼多。就算在中土,佛家弟子也不足總人口的三成……”
話音未落,就見足利義滿猛地昂起頭,高聲駁斥道:“我國進步神速,自然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葉昊還是搖頭不信:“我看貴國真正的佛眾不足一成!甚至連百分之一都沒有!”
此言一出,引得台下眾人一片嘩然。
有人高聲叫道:“兀那漢賊,你才來幾?怎敢妄自菲薄、胡言亂語?”
有人罵道:“你以為自己是誰?活佛?高僧?還是菩薩,憑什麼這些話?還不滾回中土!不要在此丟人現眼!”
葉昊在眾人的喧鬧聲中提高了聲音:“有誰知道,什麼是佛?佛的本質是什麼?修佛究竟有什麼好處?”
到這裏,他在台上來回踱了兩步,大聲問道:“誰能回答這些問題?我賞他千兩銀子!”
聽了這話,台下更是亂成了一鍋粥。
有人喊:“老子到海邊衝殺一趟就有上萬的銀子,誰稀罕你那幾個臭錢?”
有人道:“瞎扯淡!你什麼是佛?人言人殊,這問題根本就沒有答案!”
蘭兒聽得皺眉,心裏在替葉昊擔心:“公子太莽撞了!上來就得罪聽眾,後麵還怎麼講經啊?!”
葉昊見現場的形勢幾近失控,不慌不忙取出地藏三寶之一的‘佛磬’,輕輕一叩,頓時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聲音雖然不大,卻能直透心底,令台下眾人一下子安靜了不少。
接著,就聽他聲音宏亮地道:“讓我來告訴大家:所謂佛,就是‘已經覺悟的人’。明白一切煩惱都是因緣和合,徹證寂然不動、光明遍照的覺夠遠離煩惱,朗然大覺,就稱為‘佛’。”
完這幾句話,他再次叩擊佛磬,將眾人喧鬧的聲音壓下去。
鍾磬不絕入耳,令台下近乎一半的人陷入了沉思。
不過還有一半人在大呼叫:“這道理誰不懂?可是誰又能真的成佛?以我看,那隻是癡人夢而已!”
葉昊不理眾人的發難,微提真氣,聲若洪鍾,響徹在下鴨神社上空:“佛的本質是一顆心,修佛的目的和結果都是為了那顆恒久至上的佛心。佛法最主要的內容,在於教導人們息下生滅妄心,體悟本來不生不滅、無實無虛、無憂無慮的真心。換句話,是要人們找回失落已久的本心,也就是明心見
他一邊一邊學著澄海國師的樣子在台上走來走去,不時敲擊佛磬。
磬聲悠揚,悅耳動聽。
不知不覺,台下眾人逐漸安靜下來。
吵嚷的人越來越少。那些人大概魔深,所以無法一下子靜下心來。
葉昊努力回憶在九華淨土得到的關於佛宗的理論,口中毫不停留,滔滔不絕的道:“佛心究竟是什麼東西?佛心是佛家修行的果子,它包括戒三層境界。清淨無染就是戒;寂然不動就是定;觀照無礙就是慧。如果將佛比作一棵樹,戒便是樹根,定是樹幹,慧就是樹上開的花兒。所以要想修佛,第一步必須打好根基。我今要講的主要是戒!”
這時台下有人在指指點點,大聲譏諷:“看看!支那人不知變通,佛經上什麼就是什麼?連一點自己的體悟也沒有!”
葉昊仿佛沒有聽見一般,微笑著將監神尺取了出來,運起功力迎風抖了兩下。
神尺中蘊含著兩百多億的佛心,迎風散開之後,神社之中洋溢著少見的祥和氣氛。
台下吵嚷的人心中一顫,頓時矮了一截!那感覺仿佛孩子謊,被父母揭破了一般。
台上的澄海國師更是心中亂跳,整個人都變得惶惶不安起來。
葉昊輕輕拍了拍監尺,沉聲問道:“大家知道我手裏拿的是什麼東西?這是一把戒尺,是我來此途中經由普陀山時,由一位菩薩給我的戒律之尺。它提醒我時刻內心的妄念。”
“什麼是戒?戒是‘正順的解脫之本’,也是‘無上菩提本’,是佛宗的基礎!戒如大地,如房之基,房子建得牢不牢,就看地基挖得夠不夠深。”
“昔年世尊入滅前弟子問:‘您老走後我們依靠誰?’吾佛慈悲教示:‘以戒為師’!”
一番話遠遠地傳了開去,在諾大的神社上空回蕩不休!
與此同時,他將監尺與佛磬輕輕相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聲音雖然不大,卻有伐毛洗髓之功,讓台下眾人心神爽宜,逐漸安定下來。
直到這時,葉昊的講經才變得相對容易起來。
隻聽他從容闡述道:“持戒能使我們散亂的心獲得安定。不論行善斷惡,不論離苦得樂,戒都有決定作用。佛家看來,人在世間,其地位之高下,不在於他的種族是否尊貴是否莊嚴,更不在於擁有多少財富,而是在於他有無崇高的德行,有無修持的佛心。一個沒有戒的人,縱使他富可敵國,外表端嚴,在佛看來,與禽獸相差無幾!相反,一個能夠嚴守淨戒,具有高尚道德的人,就算他地位卑微,沒什麼見聞,依舊可尊為人間勝士,值得每個人敬重!”
話音未落,忽有一人從台後遠遠的地方站起身來,大聲反駁道:“持戒是對人束縛。佛教的戒條那麼多!礙手礙腳!好好的不做,偏偏找來戒繩,把自己綁得死死的,這種事我們大和民族做不來!也不屑做!”
葉昊定睛一看,發現話的原來是手下敗將木穀虛,看來他前rì輸棋所受的重創已經無礙了,隻不過覺得沒有麵子,所以才坐得那麼遠。
他心中暗笑,口中卻道:“木穀先生所言乍聽似乎有理,然而實情並非如此。其實受戒有很多好處。如果我們不殺生而護生,自然能健康長壽;不偷盜而布施,自然能發財享受富貴;不邪尊重他人的名節,自然家庭和諧美滿;不妄語而讚歎他人,自然能獲得善名美譽;不喝酒而遠離毒品,自然身體健康,智慧清明。”
他一麵,一麵左手拿著佛磬,右手握著監尺,以尺擊磬,輕輕奏出一曲《大悲咒》樂理,隻需隨手輕擊,便能自成曲調,再加上合以佛心,那便是佛音梵唄了。
悠揚的磬音遠遠地傳開去,不知不覺,下鴨神社周圍聚集了成群的鳥雀,全都一聲不吭,靜靜地聽著。
聽著美妙的樂音,台下眾人都覺得很舒服,那感覺仿佛從又悶又熱的黃梅雨季來到涼爽的中秋,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無一處不爽快。
就連木穀虛也沒有繼續反駁,而是若有所思緩緩坐了下去。
此時此刻,台上的老僧卻如受重創,手足筋肉“突突”跳個不停,渾身又痛又麻,隻想跳下高台趕緊逃走。
葉昊奏完一曲,又接著演奏了一曲《晨鍾暮鼓》,同時意味深長的道:“戒如明月,在暗夜中放出皎潔的清輝,指引夜歸人一條明路。一個持戒嚴謹的人,絕不會做傷害理的事,不會去傷害他人。謹守淨戒的行者身上,必定散發出一股莊嚴、清涼的芳香!”
話音未落,台下一直傲然端坐的足利義滿忽然驟起發難:“你了這麼多,不過是加強修持,做個好人而已。我關心的不是做什麼君子,而是如何才能提高功力!作為武士,沒有功力一切都是扯淡!”
聽了這話,台下本已安靜的眾人再次躁動起來。
“大將軍得對!我們都是以命搏命的武士,佛心再高,一刀下去,頭都掉了,還有什麼用?”
葉昊加強功力催動監神尺,將尺中凝結的佛心散發出去,把整個下鴨神社籠罩起來,同時高聲道:“就算大家學佛的目的是為了提高功力,也應該走戒的正道!佛祖於菩提樹下頓悟得道。佛門一脈獨辟蹊徑,不修拳劍而能降龍伏虎,靜坐誦經而能溝通鬼神,其關鍵處隻在‘識得本心’、‘明心見的就是禪定!菩薩諸佛個個法力無邊,不是因為他們殺人多,而是因為擁有無上的佛心!”
聽了這番話,台下的眾人都呆住了,雖不能完全明白其中的含義,卻也覺得他的話有道理。
這時,下鴨神社的房簷上已經落滿了鳥雀,更有上百隻仙鶴在空中飛舞,目注葉昊“啾啾”叫個不停,似乎聽懂了他的話語一般。
在場眾人無不駭然抬頭,對葉昊多了分敬畏之心。
葉昊再度舉起監尺,略加了幾分力量,不停地敲擊佛磬,同時加重了語氣道:“身為佛子,就不能將戒律拋在一邊!據我所知,唐代僧人鑒真曾在貴國確立了嚴格的戒律,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戒律之法漸被忽略,目前已到了名存實亡的地步。貴國僧人對大戒律一無所知,飲酒、娶妻做生意、置財產,同世俗民眾有什麼區別?”
到這裏,他禁不住厲聲喝道:“有些所謂的佛眾,隻知道念誦‘阿彌陀佛’。他們‘如果一個吃魚的人可以往生淨土,那麼一隻猴子就肯定可以往生淨土。所以一個人吃不吃魚是無關緊要的,但是念阿彌陀佛的人是注定要往生淨土的。’於是他們殺人如草芥不知恥。這些人哪裏是佛家弟子?實在是標準的魔門逆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