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2 / 2)

看來是又接到什麼新的旨意了。梁庸一個人站在空空蕩蕩的軍帳裏覺得很是失落。想起昨晚酒後他幾次欲言又止的樣子,梁庸忽然生出幾分怨恨:知道你是不能違抗聖命,可就不能道個別才走嗎?昨天還跟我把酒言歡,回憶了那麼多一起並肩殺敵、醉臥沙場的往事,不是成心讓我難受嗎?

不行!梁庸一咬牙,轉身掀開軍帳,“來人!備馬!”

在往前就是北平了,看來他是想取道濟南經徐州回金陵。梁庸已經成竹在胸:你兩天沒停,今晚一定得進北平休息,我就不信追不上你!

正要給馬屁股上再加一鞭,梁庸忽然在眼前的石頭坡上看見了一團白色的東西。他勒緊韁繩減慢速度,朝那團東西走了過去。

等靠近了,梁庸以為自己眼花:怎麼像個孩子?他趕緊下馬走到跟前細看──果然是個嬰兒。

死了嗎?梁庸小心翼翼地蹲下來,伸耳朵聽了聽:原來是睡著了。那孩子叉著兩條小胖腿,張著胳膊,居然睡得很香。

天啊!這是誰家的孩子?天都要黑了,連包都沒包,就這麼丟在大石頭下麵,誰能看見?!這要不是我眼尖,扔這兒一宿,不餓死也凍死了!梁庸很心疼地把孩子抱了起來,又朝旁邊看看。

嗯?這是什麼?梁庸從地上撿起兩個被不知用什麼做的線捆在一起的金屬環。兵器嗎?好奇怪,這天下還有我沒見過的兵器?梁庸把那東西拎在手裏揮了揮,覺得不像兵器倒像刑具。

這又是什麼?梁庸眼睛一掃,又在旁邊看見一堆爛布。拎起來再看:褲子嗎?怎麼全是破洞?進一步仔細查看,發現上麵還有血跡。梁庸皺皺眉頭,把褲子丟在貌似刑具的東西上,心想:這孩子的父母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還是先把他救了再說吧。

梁庸站了起來,琢磨著接下來該怎麼辦:老大剛過世不久,難道是天意?老天想再送我個孩子?現在怎麼辦呢?不能帶回兵營啊。嗯……夫人正在保定娘家,不如就近送過去好了,她一定高興。讓她在嶽父家再呆幾個月,到時就說是她又生的,直接抱回大寧去就行了。可是……元緒……

這時孩子忽然醒了,沒哭,揮舞著蓮藕似的小胳膊在梁庸胸前杵了一拳。梁庸看看他的小拳頭,覺得有些奇怪。伸手扒了扒,從孩子的手裏摳出個白色的物件兒。

這個是……棋子?梁庸放在手心裏看了看,又掂了掂。嗯,應該是塊玉,一定是能證明孩子身份的東西,得給他留好,等將來做成個玉墜子讓他隨身戴著。

“嗚──”孩子忽然撅起小嘴兒叫了一聲,梁庸低頭去看,他好像在看著自己笑,接著梁庸覺得懷裏一熱──他尿了。

等他尿完了,梁庸笑著在他的嫩屁股上輕拍了一巴掌,“你這個臭小子!”

“嗚嗚──”他叫得更歡了,也不哭,隻是一個勁兒地拳打腳踢。梁庸看著他皮實又淘氣的樣子,頓時喜歡得不行。什麼也不多想了,趕緊把沒沾到尿、還算幹爽的長袍下擺撕了下來把他包好。

抱起孩子上了馬,梁庸往北平的方向看一眼:唉──追上了又能怎麼樣呢?也不過就是再互道一聲“保重”,我不能不回營中,他更不可能不回金陵。算了,有緣無份,來世再同上沙場並肩殺敵吧。

“唉──”梁庸悵然一聲,扽起一邊韁繩,調整馬頭,改變了原來的路線,往保定方向去了。

也許曆史早已發生過改變,隻是人們身在其中,不得而知。

也許每個人都有過不為人知的經曆,隻是自己無法記得。

也許所有的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輪回。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