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先生曾是我的讀書師父,如今他在書院開設講壇,我過去看他難道不應該嗎?”寧輕語語氣平淡,目光並不看他,而是看向那牆上的一幅畫。
蘇先生最愛畫蓮。
孫祈佑一時竟有些語塞。
似乎是合乎人情世故,但是他知道寧輕語喜歡蘇長卿,且念念不忘。
他心頭一澀,忽然想透了什麼,轉而撫掌為快,“夫人說的對,先前是我糊塗了。有句話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有必要親自拜訪蘇先生,亦或者孫府聘他為先生。嗯,這個主意不錯,夫人你看要不要現在吩咐人建個學堂?”
寧輕語看了他一眼有些迷惑,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啥藥。
“還有——”孫祈佑抬眸瞧了那一幅掛畫,“將這畫挪了,換上蘇先生的畫像甚妥。先生博學多見,為人謙遜闊達,他的畫像掛這兒,夫君我亦可以每日膜拜學習,久而久之,可以得蘇先生一二風格。”
孫祈佑這意有所指的自嘲終於惹得寧輕語抿嘴而笑,她偏頭看向他,揶揄道:“孫祈佑,莫非你戰場上都是用嘴皮子打仗?”
他一雙桃花眼笑開了,愈發嬉皮,“夫人一針見血啊,打嘴仗是我的強項,卻無奈我生在將門,雖然滿腹經綸,卻隻得繼承祖誌沙場點兵。其實,我最想做的是一介布衣名儒,像蘇先生那樣授人學問,至少能得夫人的念念不忘。”
“呸!”寧輕輕朝他啐了一口,隻是那表情卻也是假意生氣,“我當你是真的有所悔悟,原來還是在挖苦我。挖苦我就罷了,偏生還處處提人家蘇先生,關他何事?”
“你孫祈佑不是隻喝酒嗎,怎麼還透出股醋味?”
她掩口而笑,眸光漾出秋波,容顏明媚如花。這一刹那,竟生出一股驚心動魄的美。
他一時看得有些癡了。
漸漸地,他斂了玩笑的表情,望著她一片情深脈脈。
他緩緩伸手扶住輕語的臂膀,溫聲道:“夫人,那我們能不能各退一步,蓋住這醋酸味,好好的過日子?我發誓——少喝些酒,回家和你一起釀蜜,過我們的日子。”
輕語微蹙眉頭,不解道,“釀什麼蜜?”
剛問完,她驀地明白些什麼,臉一下子浮上了紅暈。
“孫祈佑,你向來都是這麼說些甜言蜜語?”
孫祈佑竟一下子被問住了。
載酒買花年少事,渾不覺,流年拋。
若問從前,觥籌交錯間言行無矩,美人在側環肥燕瘦,的確說過不少逢場作戲的輕佻情話。
這一刹那,他的心猶如蟄了的疼,為自己聲色犬馬、恣意放縱的從前。
“輕語,對不起……如今我已年二十六,不再年少,是我荒廢了歲月,沉浸在自以為是的痛苦裏,卻忽視了你的美好。我隻希望我的幡然醒悟不晚。”
他一下子將她攬在懷中,有力的手臂緊緊的擁住懷中的美人。
她發鬢的清香縈繞在鼻端,碎發絨絨的拂在麵龐微癢,他柔聲道:“輕語,我們在一起吧。我會用一生一世珍藏你的美好,你的幸福與我交織在一起。”
寧輕語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隻枕在他的肩側淚水流了出來。
他的胸膛寬闊而溫暖,他的手臂有力,孤獨了這麼久,原來也有踏實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