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首(1 / 3)

我多想一個不小心,就和你白頭到老。

001

駱蔻蔻的婚禮定在元旦,新年的第一天。

如我所料,婚禮前一天駱蔻蔻才定下要穿什麼樣的婚紗。而我,也在她選好後,才去選伴娘服。我和卓良在各大商場逛了一下午,最後相中一件蓬蓬裙樣式的小禮服,雪白雪白的,特夢幻,我穿在鏡子前扭來扭去的時候,服務員就諂媚地說:“小姐你穿上這件禮服可真顯年輕,跟一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似的,你多大啊?”

我當時被她捧地心裏美得跟什麼似的,就胡亂掰:“哦,我今年二十……”

正坐在一旁喝水的卓良一口水噴了出來,說:“你以為你哪吒啊,懷胎三十六個月才生出來?”

服務員捂著嘴嗬嗬地笑。我憤怒地拿眼白翻他,忍住想給他一高跟鞋的衝動。

“誠實雖然可貴,但有時候還是要撒一些善意的謊言的,尤其是對女人。”那天回去的路上,我這樣教導他。

卓良看著我笑:“好,我記住了,如果以後有一天你要發現我騙了你,你不許生氣,因為那是善意的謊言。”

我看了他一眼,想他可真會現學現賣啊,但話已經說出去,要是反悔那就是自己掌自己嘴巴了,隻有點了點頭。女人都有種特別奇怪的心理,男人和她說實話,她會覺得這男的太不會說話,不懂人情世故。男人和她說謊話,她又會覺得這男的太不老實,不可信。

其實男人女人都挺不容易的。

換言之,做人,挺難。

一月一日,是新的一年開始,也是駱蔻蔻從女孩變成女人的轉折。這萬眾矚目的一天,天公卻不作美,雪下得特別的大,街道上、路上都結了厚厚的冰層,卓良的車在半路拋錨了。無奈之下,我們隻有頂著鵝毛大雪徒步往酒店趕。惡劣的天氣果然是交通堵塞的一大禍首,滯留的車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我穿著小禮服,外麵隻披了件羽絨服,冷得直打哆嗦。

卓良看了心疼,捧著我的手哈氣,說:“不然還是別去了,叫他們換個日期。”

我白了他眼說:“你當這和平常吃飯一樣啊,說換日期就換說不去就不去啊,我還年輕,不想以後被駱蔻蔻那家夥鬧死。”

正說著,駱蔻蔻的電話打來了,這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我操,我要和莫非離婚!”剛一接電話,駱蔻蔻高分貝的聲音就炸得我耳朵嗡嗡響,我連忙把手機離耳朵遠點,說:“哦,你不是還沒嫁麼,怎麼離?”

駱蔻蔻愣了一下,憤慨地說:“紀桑夏,你是不是我姐妹啊,聽見我要離婚,你都不勸我的嗎?”

“就是因為我是你姐妹,才尊重你的每一個決定啊。”我說得特無辜,嘴上卻帶著得逞的笑意,駱蔻蔻這種性子的人,我若是勸她,說不定她腦子一熱,就真跑了。我要是支持她,她反而會覺得興味索然,沒有意思。

果然,她沉默了會後,對著電話吼了聲:“你給我快點過來!”就迅速掛了電話,我再打過去就被沒人接了。

002

那天我和卓良趕去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遲到的不止我們一個,連司儀都堵在路上還沒到,這也是駱蔻蔻打那通電話的原因,駱蔻蔻穿著曳地的婚紗和我抱怨:“我都跟他說了,等春天再結,他非不聽,非得這個時候結,看吧,大冬天的又冷又不方便,最可氣的還不是這個,最可氣的是,他居然搞露天的!雖然頂上有蓬遮著,可這四麵飄雪的誰受得了!”

我昧著良心安慰她:“莫老師也是給天氣預報忽悠了……”

我沒有點破她,當初是她迷上東野圭吾的小說,對裏麵雪景的描述癡迷到不行,硬吊再莫非脖子上跟個考拉似的晃蕩,說結婚的時候一定要在雪地裏進行。她倒好,現在翻臉不認人,把責任全推到了莫非身上,我不由為莫非以後的處境感到悲哀,看著他的目光中也帶了點憐憫。

等了將近四十分鍾,賓客才漸漸來齊。司徒豫也來了,這半年裏,我們極少見麵,大概是因為我們總能在彼此的身上找到顧潮聲的影子,雖然我不說,他不說,但我們都清楚,有一些東西已經隨著顧潮聲的離開悄然改變了。

比如他,比如我。

大家頂著小寒風落座在露天的賓客席上,音樂聲悠揚的響起,我跟在駱蔻蔻站在簾幔後麵,正要走出時,她回頭小聲跟我說:“怎麼辦,桑夏,我緊張的腿都在發抖。”

我說:“哎呀你沒聽人家心理大師說的啊,緊張的時候,就把眾人看成一顆顆白菜土豆蘿卜啥的,眼睛直視前方,勇往直前!”她還想說什麼,外麵的音樂忽然調高一個音度,連音響老師都在催了,所以,我連忙把她推出去。

駱蔻蔻深吸了口氣,按照我說的一步步向盡頭等她的莫非那走。她果然是眼睛直視前方勇往直前,連腳下的階梯都沒看,我還來不及叫她,她就一腳踏空,摔了下去,還哎呦一聲叫得老大。

賓客們大約第一次見到這麼搞笑的新娘,人群裏爆發出一陣低笑。

我趕緊過去扶駱蔻蔻,她卻趴在地上怎麼也不願意起來,我說:“你幹嘛呢你,起來啊,繼續走。”

“走個屁啦,”她的聲音悶悶傳來,“老娘丟臉丟大發了,你就讓我埋在這裏吧嗚嗚嗚。”

我連忙給莫非使了個眼色,他接收到,連忙跑過來,駱蔻蔻還在那哼哼唧唧,就被莫非以一個公主抱抱起,朝神父走去,人群裏又爆發出掌聲還有小年輕的口哨聲。

就這樣,莫非抱著駱蔻蔻總算有驚無險的完成了整個儀式。

接下來,就是大齡剩女們最期待的接捧花環節,傳說,接到的那個就是下一個新娘。我也跑去湊熱鬧,駱蔻蔻轉過身前特意瞄了下我的位置,然後猛地跳起來朝後一扔。

大齡剩女們爆發出一陣陣歡喜的尖叫,我被擠得臉有些變形,但還是如願接到了捧花。駱蔻蔻拎著裙擺幾步跑到我麵前,說:“怎麼樣怎麼樣,我扔的準吧。”

我笑了笑,衝在不遠處看著我們的卓良搖了搖捧花,剛想說什麼,綁捧花的絲帶突然斷裂,花枝沒了束縛紛紛四散開來,嘩啦啦掉了滿地都是。

我愣住了,駱蔻蔻也愣住了,我們盯著一地鮮豔欲滴的花啞口無言。人群裏,也不知道是誰說了句:“到手的花都沒了,這可真是不祥之兆啊。”

駱蔻蔻回頭瞪了一眼,然後對我說:“桑夏,你別聽她們亂說,這個隻是個遊戲罷了。”

我雖不是個封建迷信的人,可是這一刻,心裏還是難免有點慌亂和不知道所措。

我抬頭,看見卓良正朝我們的方向走來,連忙迎上去牽住他的手,感受到他體溫的那刻,我懸著的心忽然放了下來。

“進去吃飯吧。”卓良把圍巾給我係好,又撫了撫我發上的落雪。

我點點頭,走到大廳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雪地上那一片觸目驚心的花朵,靜靜地躺在那,透著股荒涼的意味。

察覺到我的動作,卓良用力握了握我的手,低頭看我,璀璨的燈光灑在他清澈明淨的臉上,眉眼間是一片和眴的溫柔,他說:“桑夏,這輩子我會娶的人,隻有你,相信我。”

很多年以後,我總是會想起這一天的每一個細節,然後恍恍惚惚地覺著,一切像是冥冥中注定的般,都在預兆著後來的離別。

人呐,有時候,不得不信命。

003

我記得那是駱蔻蔻去馬爾代夫度蜜月的第五天,天難得放晴,陽台上的積雪也有融化的征兆,白天,我們還一起在小區外邊的江堤散步,從這頭走到那頭,再從那頭走到這頭,邊走邊聊一些家常,卓良最近很喜歡跟我聊過去的事,有的事情明明前一天聊過了,沒過幾天他又會提起。我還笑他,怎麼跟個糟老頭一樣嘮叨。

那天下午,卓良出門了,很晚才回來,他回來時我正蹲在沙發上看《武林外傳》,頭發亂糟糟的用八爪夾夾在腦後,一邊張著嘴笑,一邊往嘴裏塞薯片。別說,還真跟一大蛤蟆精似的。

“回來啦。”我看了他一眼,轉頭繼續對著電視笑。

正笑著呢,眼前忽然被什麼東西閃了一下,我反射性的去抓,定睛一看,就愣著了,是一枚戒指。我又愣愣地轉頭,咽了咽口水:“這……”

卓良轉了個身,蹲在我麵前,眼波如陽光般溫暖寧靜,他伸手刮了下我的鼻梁,說:“嫁給我。”

我臉一紅,心裏怦怦跳開了花,但臉上則作出一副嫌棄的表情說:“人家莫非求婚多浪漫啊,你就這麼簡單啊,我才……”

他伸手捂住我的嘴,拉著我的手貼在他滾燙的胸口:“是啊,我什麼都沒有,隻有一顆深愛你的心,再浪漫都比不上,你要不嫁我,改明我就給自己貼一橫幅,上麵就三個字:求包養。我長得又不賴,到時被人家女流氓抱回家,你可別哭。”

他話一說完,就要從我手裏拿戒指,我連忙照他手上打了一掌,迅速把戒指套在無名指上。然後假裝鎮定地昂著頭巨有氣勢地對他說:“管他女流氓男流氓的,都沒機會了!”

卓良沒說話,一直看著我笑,眼神又變得迷離起來,客廳我隻開了電視前的那盞燈,昏黃的顏色將氣氛渲染得特別微妙。我感覺到彼此都有些激動,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卓良眼睛裏的顏色越來越深,像是點燃了一把,大家都是成年人,也明白這意味著什麼,我的臉燒得厲害,咬著唇環住卓良的脖子,頭埋在他寬厚的胸膛上。

卓良攔腰抱起我便往樓上的房間走,剛走到完樓梯,才樓梯口,他就忍不住放下我,把我抵在牆上,滾燙的唇落在我的脖子上,輾轉纏綿,手也沒閑著,開始動手解我的衣服。濕濡的觸覺一寸一寸上移,目標是我的唇,那瞬間,我混沌的腦子突然想起剛才我坐在那吃了不少洋蔥味的薯片,味兒肯定特別大,眼看他就要吻向我的唇時,我急了,一個激動就使勁推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