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滅度一切眾生,滅度一切眾生已,而無有一眾生實滅度者,與前發菩提心同。因發勝義菩提心,即從畢竟空中,起無緣大悲以入世度生。以大悲為本的菩提心,始終不二,僅有似悟與真悟的不同而已。本文接著說:實無有法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前說所度的眾生實不可得,如有所得,即著於我等四相,是就所觀的所化境──眾生而說。雖悟得補特伽羅無我,而在修證的實踐上,不一定能內觀無我,盡離薩迦耶見──我我所執。此處,即不但外觀所化的眾生不可得,更能反觀自身,即能發心能度眾生的菩薩──我也不可得。依修行的次第說:先觀所緣的一切,色聲等諸法,人、天等眾生,都無自性可得,不可取,不可著;但因薩迦耶見相應的能觀者,未能遮遣,還未能現證。進一步,反觀發菩提心者,修菩薩行者不可得,即心亦不可得,不見少許法(若色若心)有自性,可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這才薩迦耶見──生死根拔,盡一切戲論而悟入無分別法性。中觀者廣明一切我法皆空,而以離薩迦耶見的我我所執,為入法的不二門,即是此義。無所化的眾生相可得,無能發心的菩薩可得;這樣的降伏其心,即能安住大菩提心,從三界中出,到一切智海中住。
多數學者,以為聲聞能破我執,而大乘才能破法執,這應先破我執而後離相!本經前後大段,一般也判為先破法執,後破我執,即為大矛盾處。又、佛為眾生說法,多明空無我,信解者還多。到了聖智親證,反而偏執真常大我。所以,本經於此智證的方便道中,特重於無我的開示。這即是說:即使是聖智現覺,也還是空無我的。末法眾生,不聞大乘,如湛愚心燈錄之類,以我為開示修行的根本,與我見外道同流,可痛!
己二分證菩提果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來於然燈佛所,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不?不也,世尊!如我解佛所說義,佛於然燈佛所,無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佛言:如是!如是!須菩提!實無有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若有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然燈佛則不與我授記:汝於來世當得作佛,號釋迦牟尼。以實無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故然燈佛與我授記,作是言:汝於來世當得作佛,號釋迦牟尼。何以故?如來者,即諸法如義。若有人言: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實無有法佛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如來所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於是中無實無虛,是故如來說一切法皆是佛法。須菩提!所言一切法者,即非一切法,是故名一切法。
發勝義菩提心,即分證無上遍正覺。上文已明無法為發心者,這裏說無法為證得者。佛以自己經曆的分證菩提果,問須菩提:如來──釋迦自稱──從前在然燈佛那裏,有什麼實法能證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深解如來所說的,所以說:沒有。佛說:是的,確乎沒有什麼為我可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的。如有某種真實有自性法,如來能證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那我就有我我所執了;然燈佛也就不會給我授記,說我在未來世中作佛,號為釋迦牟尼。因為當時,現覺我法性空,不見有能得所得,離一切相,然燈佛這才為我授記呢!
七地菩薩得無生忍,即名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能分得菩提,也即可名為如來。如來,外道解說為我,以為是如如不動而往來三界生死者,以為是離縛得解脫而本來如是常住者。在佛法中,否棄外道的我論,如來是諸法如義。如此如此,無二無別(不是一),一切法的平等空性,名為如;於此如義而悟入,即名為如來。既然是諸法如義,即無彼此,無能所,這是極難信解的。因為常人有所思考、體會,是不能離卻能所彼此的。如來既即為如義的現覺,即不能說有能得所得。因此,如有人說如來能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這無疑是錯誤的,不能契會佛意的。
如來所得(菩薩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即現覺諸法如義。這是達一切法相的虛妄無實,離妄相而徹見如實相。但一切法自性,即一切法自性不可得;以無自性為自性,這當然不可執實,又焉能執為虛妄。無實無虛的無上遍正覺,即離一切相,達一切法如相,這本非離一切法而別有什麼如如法性,所以說:一切法皆是佛法。百華異色,同歸一陰;高入須彌,鹹同金色。於無邊差別的如幻法相中,深入諸法原底,即無一法而非自性空的,無一法而非離相寂滅的。在聖智聖見中,即無一法而非本如本淨的佛法。即一切相離執而入理,即一切法皆如也。然而,即畢竟空而依緣成事,即善惡、邪正、是非宛然。有人執理廢事,以為一切無非佛法,把邪法滲入正法,而佛法不免有失純淨的真了!
如來才說了一切法皆是佛法,隨即說:我說一切法皆是佛法,不要以為實有一切法,不要謗佛實有邪惡雜染的一切法。在勝義畢竟空中,是一切法絕無自性的,即非一切法的。因為一切法即非一切法,佛證此一切法,所以假名為一切法皆是佛法。這等於說:一切法的自性不可得,即佛證覺的正法。
戊二出到菩提己一成就法身須菩提!譬如人身長大。須菩提言:世尊!如來說人身長大,則為非大身,是名大身。
菩薩得法性身,有二類:一、證得無生法忍時,即得法性身,如入涅盤者回心向大而發勝義菩提心。二、得無生法忍時,還是肉身,舍此分段身,才能得法性身。智論說八地舍蟲身,即此。所以,這一段,可判屬明心菩提。但出到菩提的聖者,是決定成就的。
佛在上文,曾說人身如須彌山王;這裏又同樣的向須菩提說。畢竟須菩提是解空第一的聖者,聽到譬如人身長大,即契會佛心而回答說:如來說的長大人身,為通達法性畢竟空而從緣幻成的,實沒有大身的真實性。悟法性空,以清淨的功德願力為緣,成此莊嚴的尊特身,假名如幻,所以說是名大身。
己二成熟眾生須菩提!菩薩亦如是。若作是言:我當滅度無量眾生,則不名菩薩。何以故?須菩提!無有法名為菩薩。是故佛說:一切法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
明心菩提以前,重在從假入空;到出到菩提,又從空出假,成熟眾生,莊嚴佛土,以趨入佛果。現在,佛約出到菩提的成熟眾生,對須菩提說:不特長大的法性身,是緣起如幻的;就是菩薩的成熟眾生,也還是如此。成熟眾生,以眾生成就解脫善根而得入於無餘涅盤為究竟。但在菩薩度眾生時,假使說:我當滅度無量眾生,那就執有能度的菩薩,所度的眾生,我相不斷,就不配叫做菩薩了。什麼是菩薩?從最初發心到現證法性,到一生補處,無不是緣成如幻;即一切法觀察,即一切法真如,離一切法,離一切法真如,都是不見不得有可以名為菩薩的,如般若經三假品所說。所以,佛說一切法──有漏的,無漏的,有為的,無為的,世間的,出世間的無我,都沒有菩薩實性可說,切勿執什麼真我才是!
己三莊嚴佛土須菩提!若菩薩作是言:我當莊嚴佛土,是不名菩薩。何以故?如來說莊嚴佛土者,即非莊嚴,是名莊嚴。須菩提!若菩薩通達無我法者,如來說名真是菩薩。
嚴淨佛土,就是化穢土而成淨土,這是得無生法忍菩薩的大事。菩薩以法攝取同行同願者,以共業莊嚴佛土。但如菩薩在莊嚴佛土時,這樣說:我當莊嚴佛土,這就有能莊嚴的人及所莊嚴的法,取我相、法相,即不成其為菩薩。要知如來所說的莊嚴佛土,本無實性的莊嚴佛土可得,隻是緣起假名的莊嚴吧了!
前明心菩提,約分證菩提而結說如來的真義。這裏,約菩薩的嚴土、熟生,結明菩薩的真義。雖沒有少許法可名菩薩,但由因緣和合,能以般若通達我法的無性空,即名之為菩薩。這是說:能體達菩提離相,我法都空,此具有菩提的薩埵,才是菩薩。所以智論說:具智慧分,說名菩薩。這樣,可見菩薩以悲願為發起,得般若而後能成就,這約實義菩薩說。
戊三究竟菩提己一圓證法身功德庚一正說辛一知見圓明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來有肉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肉眼。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來有天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天眼。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來有慧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慧眼。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來有法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法眼。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來有佛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佛眼。須菩提!於意雲何?如恒河中所有沙,佛說是沙不?如是!世尊!如來說是沙。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一恒河中所有沙,有如是沙等恒河,是諸恒河所有沙數佛世界,寧為多不?甚多!世尊!佛告須菩提:爾所國土中所有眾生若幹種心,如來悉知。何以故?如來說諸心,皆為非心,是名為心。所以者何?須菩提!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究竟菩提、即菩薩因圓,得一切種智,究竟成佛。佛有法身與化身二者。聲聞乘也有立二身的,如大眾部等說:如來色身實無邊際,如來威力亦無邊際,諸佛壽量亦無邊際,念念遍知一切法。這即是法身說,這是色心圓淨的,不單是空性的法身,即如來的真身,惟大機眾生(法身菩薩)能見他的少分。化身,如八相成道的釋迦,適應未入法性的初心菩薩、小乘、凡夫而現的。二身本非二佛,約本身、跡身,大機及小機所見,說為二身。此處先明法身。
有人疑惑:佛說諸法皆空,怕成佛即空無所知。為顯示如來的知見圓明,超勝一切,所以約五眼一一的詰問須菩提,須菩提知道佛的智慧,究竟圓明,所以一一的答覆說:有。
眼,是能見的;有種種的見,所以名種種的眼。現分兩番解說:一、五種人有五種眼:世間人類的眼根,叫肉眼;天人的眼叫天眼。這二者,都是色法,都是由清淨的四大極微所構造成的。天眼的品質極其精微,所以能見人類肉眼所不能見的。如肉眼見表不見裏,見粗不見細,見前不見後,見近不見遠,見明不見暗;而天眼卻表裏、粗細、前後、遠近、明闇,沒有不了了明見的。此外,慧眼、法眼、佛眼,都約智慧的能見而說,屬於心法。聲聞有慧眼,能通達諸法無我空性。法眼,是菩薩所有的,他不但能通達空性,還能從空出假,能見如幻緣起的無量法相;能適應時機,以種種法門化度眾生。佛眼,即唯佛與佛,乃能究盡諸法實相,即空假不二而圓見中道。
二、一人有五眼:這如本經所說的如來有五眼。佛能見凡人所見,是肉眼;見諸天所見的境界,表裏遠近等,都能透徹明見,是天眼;通達空無我性,是慧眼;了知俗諦萬有,是法眼;見佛所見的不共境,即佛眼。又、佛有肉眼、天眼、實非人天的眼根可比。後三者,又約自證說,無所見而無所不見,是慧眼;約化他說,即法眼;權實無礙為佛眼。如約三智說:一切智即慧眼,道種智即法眼,一切種智即佛眼。
再舉比喻來形容如來的知見圓明。佛問:恒河中的沙,我說他是沙嗎?須菩提答:如來是名之為沙的。再問:如一恒河中所有的沙,每一粒沙等於一恒河;有這麼多的恒河,恒河中所有的沙數,當然是多極了!如來所化的世界,就有那麼多的恒河沙數那樣多。在這麼多的國土中所有的一切眾生,他們的每一心行,如來以佛知見,悉能知見。一世界中,單就人類說,已經很多,何況一切眾生?更何況那麼多世界的眾生?而且每一眾生的心念,刹那生滅,念念不住,每一眾生即起不可數量的心呢。然而佛能徹底明見,佛何以有此慧力?因為所說的諸心,即是緣起無自性的非心,假名為心而無實體可得的。無自性的眾生心,於平等空中無二無別;佛能究竟徹證緣起的無性心,所以以無所得,得無所礙,無所見而無所不見,刹那刹那,無不遍知。
為什麼說緣起假名的心即非心呢?因於三世中求心,了不可得。如說心在過去,過去已過去了,過去即滅無,那裏還有心可得!若心在現在,現在念念不住,那裏有實心可得!而且,現在不離於過去未來,過去未來都不可得,又從那裏安立現在!倘使說心在未來,未來即未生,未生即還沒有,這怎麼有未來心可得。於三世中求心自性不可得,惟是如幻的假名,所以說諸心非心。也就因此,佛能圓見一切而無礙。世人有種種的妄執:有以為我們的心,前一念不是後一念,後一念不是前一念,前心後心各有實體,相續而不一,這名為三世實有論,即落於常見。有主張現在實有而過去未來非有的,如推究起來,也不免落於斷見。有以為我們的心是常恒不滅的,我們認識的有變異的,那不是真心,不過是心的假相,這又與外道的常我論一致。佛說:這種人最愚癡!念念不住,息息流變的心,還取相妄執為常!心,不很容易明白,惟有通達三世心的極無自性,才識緣起心的不斷不常,不一不異,不來不去,不有不無。從前德山經不起老婆子一問──三心不可得,上座點的那個心?就不知所措,轉入禪宗,這可見畢竟空而無常無我的幻心,是怎樣的甚深了!這惟有如來才能究竟無礙的明見他。
辛二福德眾多須菩提!於意雲何?若有人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以用布施,是人以是因緣,得福多不?如是!世尊!此人以是因緣,得福甚多。須菩提!若福德有實,如來不說得福德多;以福德無故,如來說得福德多。
上麵說智慧圓滿,這裏說福德眾多。佛稱兩足尊,即以此福慧圓滿為體。今舉比喻形容福德的廣大,與校德不同。佛問:若有人以充滿大千世界的七寶,拿來布施,這個人因此所得的福德,多不多?須菩提答:此人因布施所得的福德,多極了!佛隨即說:不過,假使福德有實在自性的,那末,大千七寶的布施,也不過大千七寶的福德吧了,佛就不會說他得福德多。因為福德無性,稱法界為量,布施者能與般若相應,不取相施而布施一切,所以能豎窮三際,橫遍十方,圓成無量清淨的佛果功德,這才說是多呢?
辛三身相具足須菩提!於意雲何?佛可以具足色身見不?不也,世尊!如來不應以具足色身見。何以故?如來說具足色身,即非具足色身,是名具足色身。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來可以具足諸相見不?不也,世尊!如來不應以具足諸相見,何以故?如來說諸相具足,即非具足,是名諸相具足。
色身,是諸法和合的一合相;諸相──如三十二相,是色身上某一部分的特殊形態。如來法身,有相?還是無相?這在佛教界是有諍論的,有的說有相,有的說無相。其實,這諍論是多餘的。如以佛有法身和化身,這法身是有相的。假使說佛有三身(也可以有相)或四身,專以法身為平等空性,那即可說法身無相。有相的法身,色身無邊,音聲遍滿十方。在大乘(大眾部等同)學初立二身說,法身即本身、真身,悲智圓滿,如智不二,心色無礙,遍法界的毗盧遮那佛,為大機眾生現身說法。但此法身是無為所顯的,相即無相,不可思議!龍樹論多用此義。
佛問須菩提:可以從身色、諸相的具足中,正見如來嗎?具足,即圓滿。色身的具足,依玄奘及笈多譯,更有成就的意義,所以即圓成或圓實。凡是自體成就,不待他緣的,即名為圓成實。法身色相,或稱歎為圓成圓實的。須菩提領解佛意說:不可!如來是不應以具足的身相而正見的。因為如來說具足身相,是無為所顯的,是緣起假名而畢竟無自性的,那裏有圓成實體可得。所以,即非具足身相,而但是假名施設的。
本經概括的說諸相具足。常說佛有三十二相,是指印度誕生的釋迦如來化身而說。至於法身,有說具足八萬四千相,或說無量相好。但有論師說:三十二相為諸相的根本,八萬四千以及無量相好,即不離此根本相而深妙究竟。
辛四法音遍滿須菩提!汝勿謂如來作是念:我當有所說法。莫作是念!何以故?若人言如來有所說法,即為謗佛,不能解我所說故。須菩提!說法者,無法可說,是名說法。
佛對須菩提說:不要以為如來會這樣的想:我當為眾生說種種的法,佛是不會如此的。如有人以為如來有所說法,那不特不能知佛讚佛,反而是謗佛了!以為佛也像凡夫那樣的有能說所說了!要知道:法如實相是離言說相的,不可以言宣的,所以說法即無法可說。無法可說而隨俗假說,令眾生從言說中體達無法可說,這即名為說法了。有人偏據本文,以為法身不說法,這是誤解的。法身是知見圓明、福德莊嚴,身色具足,那為什麼不法音遍滿呢!
未證法性生身的菩薩,說法是不離尋伺──舊譯覺觀,即思慧為性的粗細分別的。如初學講演,先要計劃,或臨時思索、準備,這都是尋伺分別而說法的顯例。已證法性生身的菩薩,就不假尋伺而說法。隨時隨處,有可化眾生的機感,就隨類現身而為說法。究竟圓滿的法身,更是無思普應。經論中,常以天鼓──不假人工而自鳴的為喻。所以,如以為如來作是念,我當說法,即是謗佛。
辛五信眾殊勝爾時,慧命須菩提白佛言:世尊!頗有眾生於未來世聞說是法,生信心不?佛言:須菩提!彼非眾生,非不眾生。何以故?須菩提!眾生眾生者,如來說非眾生,是名眾生。
年高德長的,智深戒淨的,以慧為命,名為慧命。慧命,與上文所說的長老,為同一梵語的異譯。佛為須菩提開示了法身說法的真義以後,尊者就啟問如來:在未來世的時候,有沒有眾生,聽了如所說的法身──知見、福德、身相、說法圓滿,而生清淨的信心?也可說:如上所說的法身說法,無說而說,會有人因此種說法而生淨信嗎?這是佛果究竟深法,所以須菩提又不能以自慧悟解,請佛解說。佛說:聽聞如此說法而能生信心的,當然是有的,但此種信眾,已不是一般的眾生;但他還沒有究竟成佛,也不能不說他是眾生。原來,為凡夫、聲聞、初心菩薩說法的,是化身佛,聽眾都是未出生死的異生──眾生。還有此土、他土的大菩薩,佛以法身而為他們說法。法身是無時無處而在流露法音,大道心眾生──大菩薩,也隨時隨地的見佛聽法。聽法身說法而生淨信者,即大菩薩,所以說彼非眾生,又非不眾生。如從五眾和合生的眾生說,眾生無我,常是畢竟空,不過惑業相續,隨作隨受,於眾生不可得中而成為眾生。
此法身說法,利根凡夫,雖不能親聞法音而生清淨信,但能依展轉得解大乘深義,比量的信受。
辛六正覺圓成須菩提白佛言:世尊!佛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為無所得耶?佛言:如是!如是!須菩提!我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乃至無有少法可得,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複次,須菩提!是法平等,無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以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修一切善法,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所言善法者,如來說即非善法,是名善法。
法身佛以智見與福德為本,感得果德的無邊身相,微妙法音;現身、說法,即有大菩薩為信眾。這些,都因總修萬善而同歸無得,證無上遍正覺而得完成。所以須菩提仰承佛意而問道:佛得的無上遍正覺,可是無所得的吧!佛讚許他說:是的!我於無上遍正覺,連一些些的實性法都不可得;一切都無所得,這才證得無上遍正覺。然所以都無所得,這因為無上遍正覺,即一切法如實相的圓滿現覺,無所得的妙智,契會無所得的如如,這豈有毫厘許可得的!所以,在此如如正覺中,一切法是平等而無高下的。高下,指佛果(高)與凡夫(下)說的。平等法界,是在聖不增,在凡不減的,這就名為無上遍正覺。這在因中,或稱之為眾生界,眾生藏,如來藏;在果位,或稱之為法身,涅盤,無上遍正覺。約境名真如,實相等;約行名般若等;約果名一切種智等,無不是依此平等如虛空的空性而約義施設。有些人,因此執眾生中有真我如來藏,或者指超越能所的靈知,或者指智慧德相──三十二相等的具體而微;以為我們本來是佛,悟得轉得,即是圓滿菩提。這是變相的神我論,與外道心心相印,一鼻孔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