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Lulu的靈魂裹著SG的皮膚觸感，像一個巨大的光球充滿了玩偶店，那跟我們所認識的光球在本質上略有不同，她的靈魂是一體的、絕對不可分割的，在這個範圍內無處不在，沒有一絲罅隙。在分布信息的同時，她細密地觀察著覆蓋範圍內的一切靈魂動向，那是是靜默的、清冷的、意圖不明的，就像房間裏的每一寸都坐著一隻一聲不吭的泰迪熊。並且，她的力量充斥其中，使這些泰迪熊具有一定的滲透性，或者說侵蝕性。
如果SG能活下來的話，因為他曾比阿爾早發現那些泰迪熊，他應該可以高興很久。就像阿爾說的，祝願他活下來，衷心的。
在Lulu的靈魂停止增長以後。她的腦海再次平靜，巨大的光球中緩緩浮現一大片廣闊的、微微透明的白，仿如無際的雪原連接著無垠的雲。在雪原中心的半空中，模糊地漂遊著一絲煙塵，淺灰調，色彩不均，雪原寂靜無聲、紋絲不動，仿如永恒，或像是一個經驗豐富的捕獵者。
在安寧的熹微光芒中，小小的煙塵仿佛得到了溫床，開始迅速地擴大。
114
太少了。
阿爾看著Lulu身上的純能活動實時監測數據，她身上的純能總量甚至不足以維持一個普通人類的神經係統。
這不正常。
無論天生的還是實驗室生產的異能人士，都是因為體內的純能比正常人多才具備了創造其他能力的先決條件，曆史上從來沒有出現過異能人士的純能與正常人相比存在落差的情況。阿爾從拉近的鏡頭中看到了Lulu的眼睛，他知道她為了使用能力而舍棄了部分感官。但這仍不能說明純能總量的問題。
她靠什麼活著呢。
阿爾將視線移向Lulu周圍，昏黃的燈光下，大大小小的布偶閉著眼睛站滿貨架，比古代的塑料或玻璃眼睛娃娃顯得更安詳。
也許她的純能並不少。隻不過在她身體之外的地方。
但這……可能嗎？
如果……是人類的話。
阿爾微微皺了皺眼角，眸子依然冰冷、明亮如星。
115
蕾樂不敢想象自己幼時甚至沒有過繈褓，值得安慰的是，現在他覺得這身防護服繈褓極了。
全白。除了反光護目鏡，全身被臃腫的白緊擁著。沒有人看得到他的臉蛋與姿態、貧窮或富有、從容還是煎熬，甚至連輸贏都不是那麼重要了。
蕾樂在軍官休息室歡天喜地地把自己塞進防護服裏，臉上掛著誰也看不到的心滿意足，邁起臃腫的腿，從一小段幾米長的甬道上蹣跚地晃過去，接著跳進一個直徑約一米的綠色光圈，幾乎同時耳畔的牆麵上亮起兩塊巴掌大的畫麵，左邊是曲率飛船球體內部的簡約設計圖，右邊則是堡壘區域及周邊地區的地形草圖，蕾樂抬起食指，隔著厚厚的防護服在左側畫麵上點了幾下，隨即綠色光圈發出一束淺綠色的美好光芒，下一秒，蕾樂在主控製艙的中央出現。
那是一個四周布滿各種各樣的屏幕與儀表盤的長方形大廳。其科學理念至少有七八百個值得尋味之處，但管它呢，今天可是蕾樂預計長達幾百年的人生中最後一個擔任軍官的日子。
蕾樂徑直走向偵測控製台，路上隨手拿起一支筆，用一端的筆帽替代指尖，以輕快的韻律穿梭在熱感應設備控製區域中的數十個按鈕之間，發出一連串悅耳的敲擊聲，很快，熱感應設備各方麵參數完美無瑕地出現在屏幕上，箭已上弦。蕾樂放下筆，低頭將碩大的白色右手伸進控製區域，謹慎地把食指肚的著力點在紅色啟動鍵的中心停好，並調整成一個藝術品裏常用的優雅姿態。
這一刻他不知還要等多少年才會再來。
但在按下啟動鍵之前，蕾樂沒有一絲遲疑。
即使落空也沒什麼可怕。在幼年無數次的落空經曆之後，蕾樂嫻熟地掌握了十七八種自我安慰的方法，從此人生萬千苦楚紛紛不在話下。在許多事上，他已經間接地達到了上善若水的境界。上善若水這個詞萬千年來格外受歡迎，可能因為水的普及度比較高，人們總認為對越是熟悉的事物越有資格胡編亂造獨特的見解並固執己見，天經地義和自以為是帶給了人們額外的快樂，這是其他妖豔賤詞望塵莫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