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曇花一現(4)(3 / 3)

“嘀、嘀、嘀”手機鈴聲驚擾了我的白日夢。是妻從單位打來的,說贛西電網外線維護人員馬上要來搶修,叫我接待。我罵道,搶修個屁,昨晚不是來過嗎?可是她當時不在家不知道。我想她聽罷定然有些瞠目,但沒有結舌。說我吼個鳥毛,人馬上就到,接待就是了,別誤了事。掛了電話,趕緊洗漱,驅散那一夜沾染的疲憊,睡眼卻依然惺忪。

不久,一輛橘紅色的小卡車緩緩駛來。我迎過去,車門開啟,出來的人,身材較矮,黑色的T恤,深藍的長褲,顯得有點邋遢。滴溜溜的小眼睛,卻給人精明幹練的感覺。“據說你們這兒線纜出問題了,我來看看。”嘴角輕啟,吐出一串字符。我補充道:“不是外線,可能是牆內的線路出了故障。”在我的引導下,簡單查看了一下:“問題比預想要複雜,我回去拿工具……”說完,駕著車一溜煙走了。半小時光景,又踅回來了,副駕駛座上添了位麵容白皙的後生,車鬥裏分明多了兩把不鏽鋼矮梯。啪啪,開門又關門,黑衫領著道,後生手提工具袋,肩扛不鏽鋼矮梯,徑直朝緩步平台走去。這時,魯斯駕著車從單位趕過來,反複叮囑我,一人給他們兩包煙,請求棄置被破壞的內線加設外線,一切開支我們自理,說完駕著車又回去上班了。很快確診了問題,並火速搶修。我站在一旁,不斷訴說要求加設外線的想法,可是怎麼也吐不出來關於兩包煙的事。他們一味的處理故障,對於我的申訴全然不予理睬。龔謹蔣英也都回來了,我將這一說詞也交代給他們,可他們也訥訥的沒能開口……正在無奈之際,魯斯又驅車回來了。“這內線已遭嚴重破壞,即便接通了也難免再次熔斷。我們請求加設外線,每人給你們兩包煙。”魯斯下了車徑直走過來脫口說道。“加設外線要算工錢……”黑衫接過話茬轉動小眼睛輕言道。“每人給你兩包芙蓉王,怎麼樣?”魯斯強調道。未置可否,不過手頭的活兒總算停下來了。這回黑衫用商量的語氣:“如果要加設外線,還要回去取高架梯。”我們幾乎異口同聲地說:“那趕緊去取呀!”聽起來生怕稍緩會有什麼變故似的,不過剛說完彼此還是竊竊的沒笑出聲來。黑衫交代清楚加設外線的長度粗細之後,輕輕緩緩地登上了那輛橘紅色的專座,關門之前撂下一句話,煙就不用買了,拿一百塊錢就行。緊接著“啪”的一聲關上門,一溜橘紅很快在視線消失。魯斯也趕緊駕車並帶上龔謹,采購線纜去了……我與蔣英倚在樓道口,等待著並隨意的說些無關痛癢的話。

橘紅色很快再次出現在視線中,能夠伸縮的高架梯斜躺在顯得略小的車鬥裏,很安詳。旋即,魯斯龔謹也回來了,25平方的線纜很粗,扔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架設外線工序很簡單很迅速,也就是按摩足浴一個點的功夫。“爸爸,來電了!”這是我那無賴小兒從窗戶傳出的呐喊……魯斯早趕回去上班了,龔謹將一張血紅的百元大鈔鄭重的交給了黑衫,連連道謝。我與蔣英也湊過去,心裏狠狠的罵道,什麼東西!嘴裏卻也口是心非地恭維:“多謝了!辛苦了!”臉上還擠出一絲笑。我直想扇自己兩個耳光,痛罵沒出息!可是倘若不這般又能怎麼樣呢?於己,於生活,於我們所處的這個社會……

橘紅色的屁股又開始冒煙,我們也啟步往樓道裏走。蔣英卻天真的說:“沒問問他們的姓名……”我心裏罵道,真是頭發長見識短,嘴裏卻說:“得了吧,他們要是有個什麼閃失還猜忌是咱們多事呢!”我瞧著她一臉的茫然,直打哈哈。正說笑著,隻聽見黑衫步履匆匆,喘著粗氣壓低嗓門:“如果單位來電谘詢,千萬別說我們收錢一事……”“放心吧!”我們脫口道,接著便是會心的一笑。我真恨自己,什麼時候也變得如此偽善……

一聲驚雷,將我從沉思中拽醒。雨斷斷續續又下了起來,夏的狂躁氣焰似乎在雨水裏逐漸熄滅;人們滿臉愉悅,酒醉般地飛揚著。可是我怎麼也興奮不起來,心仿佛被這驀然的夏雨澆透,灌鉛般的沉重……隻是默默祈盼這七月的流火不再延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