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金坊的舞魁步金台姑娘,美得讓人魂魄蕩漾。
有人評論:是個人見了步金台,就該心無旁騖瞧著她的舞蹈,看她白鞋襪在金粉上掃出羅塵,隻有金元寶這種最俗氣的東西才能襯得出步金台的仙氣,恍惚的有點摸不透痕跡,總之就是好的。
所以年輕氣盛的公子見了步金台,一不小心把元寶扔出了窗外,大家都會笑笑,表示這不打緊。
若是砸了人……那就得另當別論了。
顏蘇子是個例外,誰叫她命犯五行,偏偏走到多金坊下頭挨著送給步金台姑娘的金元寶來打。
索性這裏沒人知道她是顏蘇子,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把錯往別人身上推:也是,隨便扔東西本來就是極其危險的事情,就算是扔了錢……顏蘇子笑而不語:身為富可敵國的顏氏長女,她缺這麼點金元寶?
多金坊內,傳來快步急行的聲音,一雙骨骼分明的手拿著一把折扇,挑開了多金坊窗上圍繞的紅簾帷幕。
頎長如鬆的美男子急切地探出頭來,他往下看,有著極其濃秀的眉形此刻皺的頗緊。
“幼弟頑劣,砸到姑娘了?”
美男子問。
用手帕捂著額角上的傷口,顏蘇子本來嘴角一絲諷刺的暗笑,正想拿著這錠元寶趾高氣昂去討個說法,結果見了這個美男子的一瞬間就覺得自己蔫了氣焰。
出身名門的紈絝子弟們經常出沒在海東區是件平常的事情,常有人對貧民少女講:你要是有點姿色,又想要嫁為豪門妾,那在海東的夜市走走,提著一盞蓮花燈閉上眼睛隨便往街上一撞,保不齊就碰上個出身清貴,相貌端莊的少年郎。
顏蘇子小時候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為什麼隨便一撞就能撞出美少年來,她雖然從小生在即墨城,但是自從十二歲那年開始遭遇五行劫後,就很少出門。這麼多年過去了,都記不清小時候走過的路了,自然也不知道那些小時候掉光了門牙的小公子們現在都長成了什麼樣子。
今日,她被砸破了腦袋,果然開了靈光。
那個美男子看見了顏蘇子額頭上的傷,眉頭越皺越緊,他回頭朝著多金坊裏道了一聲:“姑娘先別動,我先找人替姑娘包紮傷口。”
顏蘇子的臉一下子有點紅,說白了在街上的男子們長得好看的也不算少,畢竟平朝是個好美色的國家,從他們狂熱推崇色澤分明的妝麵和辭藻裏就能看得出來,平朝人民愛美並且審美之高,著實讓人驚歎。比如皇帝的愛女——神都公主乃驚世佳人,子民們就會大呼這位公主是平朝之神,恨不得把公主的樣貌臨摹下來,掛在堂前供上香。
今日見到的這位,讓顏蘇子的心潮略微澎湃。美男子朝她淡淡笑了笑,風度自天生。
一群侍女從多金坊裏下來,觀察了一會兒傷口後覺得這傷砸的嚇人,那麼深一道來,差一點就要砸到太陽穴了,實在是大難不死的命。
顏蘇子覺得在大街上被一群人圍著挺丟臉。又想到了自己的五行劫,這算是終於又過了一劫吧。顏蘇子想:若是自己剛才死於被金子砸死,也算即墨城一樁奇聞。富可敵國的顏氏一族長女顏蘇子,猝於金子砸死,她實在丟不起這個人。
多金坊的舞娘們建議顏蘇子到內坊來,她們先包紮止了血。
小丫鬟急忙擋過去:“不行,我家姑娘家世清白,怎麼能到你們那兒脂粉氣濃的地兒,平白惹了汙穢。”
多金坊的舞娘們停了手,麵麵相覷,神情複雜。顏蘇子也是很尷尬,她平日裏也知道要與紅塵女子少沾染,但人家好心來為自己處理傷口,自己的丫鬟還出口傷人。醉了,實在是醉了。
“姑娘莫怕。”樓上那位俊麗的美男子撐著窗扉探出了一半身子,他淡淡道,“多金坊以雅藝為招牌,從不做些下三濫的事情。在下博陽王姬桑儀,願以名譽擔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