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玩意兒小眼睛短腿和黃鼠狼一樣沒錯,卻長了一身蹭亮的銀灰色皮毛,難道是成了精?
黃鼠狼在村民口中有個俗名就叫“黃大仙”,常在墳圈野地裏出沒、靈性極高,是最容易成精的靈獸之一。
呂樂當下心裏是又敬又怕,提著那條蓬鬆大尾巴的右手抖個不停。心裏一邊念想著那到手的七毛錢,一邊擔心觸怒“黃大仙”引火上身。跪在墳頭猶豫了半天,還是咬咬牙放下了那血肉模糊的屍身,雙手捧起地上散碎的土坯塊,一點點地將它重新掩埋起來。
那黃鼠狼上半身雖然已經砸成了扁柿子,兩條後肢卻還完好無損,當呂樂手中的土坯塊掩埋到那個位置的時候,才發現它的尾椎連著大腿的地方,有兩處創口齊整的貫穿傷。他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傷口大小比食指粗細剛好大了一圈,換做成人的手指應該就剛剛好了。
黃鼠狼是逃出墓穴時誤觸了機關,難道有什麼東西在裏麵襲擊了它?像這樣成了精的靈畜,按理說這區區的土製機關根本奈何不了它的啊……
呂樂越想越害怕,匆匆掩埋好它,起身一路飛奔,頭都不敢回一下。
夜風越來越大了,翻飛的衣領把脖子根拍得生疼。
半空裏一塊塊巨大的雲團被風驅趕著緩緩排隊前行,月亮在雲縫裏時隱時現,腳下的田間小路也時而明亮、時而漆黑一片。
四周的枯草“沙沙”地搖擺著,像極了跟蹤者細碎的腳步聲,呂樂愈發慌張,腳底一滑差點從那逼仄的田坎上栽下去。這時,後心涼了一下,像被極鋒利的刀片劃了一道,疼痛的感覺隻有零點零一秒,轉瞬即逝,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肚子裏的碌碌饑腸在瘋狂壓製著心頭不斷滋生的恐懼,飛奔的腳步不敢稍停,好容易來到老槐樹下,仍是那套一躍一攀的拿手本事,毫不費力地就爬上了懸在半空的枝椏,兩腳分開騎坐在上麵,頭頂的串串槐花抬手就能夠得到了。
正喘息未定的時候,樹底下一陣透骨的寒氣竄了上來,他打了個冷戰,方覺褲襠裏憋得慌,忙扶著樹幹站起來,褪下褲子一泡尿就尿了出來,一邊尿著,一邊搖頭晃腦情不自禁地念起那首剛學不久的唐詩來:“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隨著那泡腥臊的尿液“嗒嗒嗒”地打在地麵上,那股寒氣驟然就退了去。呂樂抖了抖尿,重新跨坐在枝椏上,伸手扯下一串槐花就往嘴裏塞。
緊鄰著老槐樹的這戶人家還亮著昏黃的油燈,要是說主人家還沒有睡著,屋裏卻連一絲動靜也沒有。
呂樂大口大口地嚼著槐樹花,晃著兩隻腳丫居高臨下隔窗觀望這戶人家室內的情形。
說來也很可憐……
這戶人家主人姓張,名叫二鬥,父親張昆山是聞名鄉裏的火爆脾氣、老二杆子,天不怕地不怕,隻要一言不合逮誰跟誰幹,人送外號“猛張飛”,不過十天前因病過世了。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三四天前,二鬥的媳婦好端端的就臥床不起了,熬到第二天早上,大夫還沒請到家就一命嗚呼了。
不到半月的時間,四口之家走了兩個,隻剩二鬥和不滿六歲的兒子躍進相依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