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亭城內東西中心大街,是城中最為繁華的一條街道。道路兩側宏偉樓宇林立,華麗店鋪鱗集,行走其中的盡是豪車駿騎,非富即貴,可以說是白沙亭最頂端的那一小撮人的聚集地,除了服侍的奴仆廝役,尋常庶民百姓連行走其中的資格都沒有。
坐落大街東端的“寶仁堂”,是一棟完全用純鬆木建成的三層高樓,雅致華貴。“寶仁堂”做的就是天命師、武元師、甲士的生意,經營天命師、武元師、甲士日常修煉、保命、健體、延壽等等各類名貴靈藥,以及經過堂內藥師繁工炮製的藥散珍劑,在白沙亭中名氣甚大,一家獨尊。
身著錦袍,留著一撮山羊胡子,一張圓臉看上去很有幾分掌櫃派頭的中年人,負手站在“寶仁堂”大門內,冷眼看著堂內仆役小廝奔走忙碌,清掃衛生,擺放貨物。
“喏,掌櫃的,——天天見您早早站在堂內,您這等身份、地位,這些瑣雜小事還要親力親為,更難得是數年如一日,日日不間斷,真真是我輩行為的楷模、學習的榜樣。”一溜煙兒自店外小跑了進來的千洛,一見中年掌櫃,立即堆起了一臉媚笑,哈腰湊上前,一連串的馬屁源源不斷就滾了過來,難得的是他語調真摯情感深厚,完全就是肺腑的自然流露,讓人聽著卻是舒服又自然,無絲毫的矯揉造作。
雖然正眼看也不看千洛,但中年掌櫃雙眼微微眯起,額頭輕仰,神情怡然,顯然對於千洛的馬屁也是極為享受。
看著將中年掌櫃拍舒服了,深知中年掌櫃脾性,根本沒有奢望眼高過頂、對他們這等奴仆向來視若螻蟻不屑一顧的這廝能夠給他一聲回音,千洛舔了舔發幹的嘴唇,再次叉手施了一禮,就要溜進店內,忙活自己的活計。
千洛可不是出身富門豪族的貴公子,自幼與纖雪姐相依為命的他,上午在天命殿前修煉,下午卻在這“寶仁堂”弄了個雜務差事,專門跑腿斟水,迎來送往。
“千洛,你在‘寶仁堂’幹了多久了?”“寶仁堂”掌櫃劉元忽然睜開微微眯著的雙眼,淡淡道。
千洛一怔,立即賠笑道:“有兩年了吧?”
“是一年十個月又七天。”劉元冷眼看著店外大街,依舊看也不看他,悠悠然道,“你說,如果你走了,以後沒有人再天天拍我馬屁,想一想,我恐怕還真不能太習慣了。”
千洛雙眼冷光不可察覺的一閃,臉上的媚笑就消了幾分,剛要說話,劉元又自顧道,“沒有人拍我馬屁倒也罷了,我也不是那等喜歡聽信諂言諛詞的人,關鍵是,自從你來了‘寶仁堂’後,‘寶仁堂’的生意較之以前足足好了三成半,原本與‘寶仁堂’同一級別的‘醫春店’、‘九久樓’等,都生意大幅滑落,經營慘淡,我眼不瞎心不黑,很清楚這裏麵可以說完全都是你的功勞。”
千洛臉上笑容完全消失,靜靜看著劉元。
劉元終於低頭瞥了他一眼,道:“自今天起,你不要再來‘寶仁堂’了,——你被辭退了。”
千洛皺了皺眉:“掌櫃的,為什麼?”
看著千洛的小臉平時的諂笑媚態完全消失,露出了一向隱藏在很深下麵的堅毅沉著、從容不迫之色,而這,分明才是他的真正麵容,劉元心頭一陣動搖,更加堅定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看法:此子,果非善類,終非池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