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亭城東南百裏外,有一片綿延翠秀的山巒,山形或如龍遊熊踞,或如筍立戟張,千形萬狀。其中最外圍處,一圈成環形山巒的中央,有一片深達百丈的山穀。整座山穀並不大,不過十餘裏方圓,卻極為奇特,周圍山巒都樹木蔥蘢,植被茂密,山穀卻是寸草不生,遍布著拳頭大小的黑紅色砂石,光禿禿一片,看上去極為荒涼。
然而就是這片荒涼之地,自高空俯瞰山穀,就會發現像是蜂窩般,遍布了七八個數丈方圓、黑黝黝深不見底的巨洞。此時一個個被磨得無比光滑的洞口外,都架著一個十幾米高的木製三腳架,而每一個三腳架都圍著十幾名長褲破爛、****的上身被曬得黝黑光亮像是海魚幹般的幹瘦礦工,渾身筋肉抽搐,梗著脖子不住喊著號子,用力拉著三腳架上手腕粗的牛筋繩。牛筋繩搭在三腳架上,一端垂進深洞內,隨著被不斷自洞內拉出,一個簡易的大鐵籠慢慢自洞內拉了上來。
大鐵籠一與地麵持平,門就被重重拽開,又有一名幹瘦佝僂的礦工,狗一樣爬出來,背上背著一個大鐵籃,裏麵紅光蒸騰,赫然裝滿了一枚枚掌心大小、方方正正的——血玉!大鐵籃比曠工人還高,裝滿血玉怕不有一百幾十斤重?鐵籃上的鐵負手直深深勒進了礦工肩頭的皮肉,然而每一個洞口外都站有一名手持數米長鋼絲軟鞭、身披皮甲麵目猙獰的監工,礦工稍露疲態,立即毫不留情地狂抽而來,因此礦工都是拚死前行,額頭豆大汗珠如雨,喘息如風箱,也絲毫不敢停歇,背著大鐵籃走向幾裏外的原木搭建的庫房。
在山穀正中央,一個最為巨大、較之別的洞口足足大了數倍的大洞外,一名麵容陰沉的監工瞪著一雙陰惻惻的鷹眼,牢牢盯著自洞口內冉冉拔起的牛筋繩,負在身後的雙手百無聊賴地抖動著那根遍布暗紅血痕的鋼絲軟鞭,從而整根軟鞭就像是活著的巨蟒,在地上不住翻滾。
大鐵籠升起,鐵門打開,這次爬出的礦工雖然同樣幹瘦如柴,卻骨架極大,較之別的礦工足足要高出一個頭,從而背著大鐵籃也顯得極為輕鬆,直著腰板就走了出來。
“混蛋!”鷹眼監工掃了一眼大鐵籃,原本就足夠陰沉臉色更加黑如鍋底,厲聲咆哮起來,“居然敢當著本老爺的麵偷奸耍滑,該死!”
下一刻他身後的那條“巨蟒”刺破虛空,夾雜著一陣刺耳的破空聲,重重抽在了那名礦工的胸口。“巨蟒”渾身尖利的鋼絲蝟張,抽中那名礦工的一瞬間,又猛然一滾、一扯,才戀戀不舍的抽走,再看那名礦工,渾身像是發了瘧疾,慘嚎著在地上抽搐成一團,胸口已然添了一道茶碗口粗、血肉模糊的深槽。
而大鐵籃自礦工肩頭掉落,裏麵的血玉滾落出來,卻並非滿滿一大筐,赫然僅僅隻有小半筐。
“怪不得近來血玉產量直降,感情是你們這群狗賊偷奸耍滑,老子看來對你們是太慈悲了!”鷹眼監工不住跳腳大罵,一邊一鞭子又一鞭子不住狠狠抽在那名礦工身上,不一會兒就將之抽得遍體鱗傷,血肉四濺,慘不忍睹。
鷹眼監工無疑至少也是五甲甲士,每一鞭抽出,力道十足卻又無比精準,總能夠抽在那名礦工身上完好的皮肉上,讓之吃到最為痛楚的苦頭。幸而他還要這名礦工賣命,沒有打算殺他,否則一鞭子就足以絞殺他了。
“二老爺、二老爺,您消消火,饒過寧熊這個混蛋吧,得到這個教訓,他一定再也不敢偷懶了。”洞口旁邊拉牛筋繩的又一名高大礦工,麵目與挨打礦工分明有幾分相像,飛快撲上前來,撲到那名礦工身上,咬緊牙關生生替他挨了後幾鞭,一邊大聲告饒道。
“寧應、寧熊,哈哈,你們哥兒倆不是當年號稱什麼‘寧家二雄’嗎?現在也不過是本二爺腳下的一堆爛泥罷了,二爺想要踩死你們,也就抬抬腳的事兒!”看著在自己鞭下哀嚎的兩名礦工,鷹眼監工忽然發出一陣狂笑,笑聲中滿是自得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