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嚴家,府邸正殿。
二十多位身穿綢袍、盡皆店鋪掌櫃打扮的中年人,黑壓壓跪了一殿。在大殿門口,則一左一右門神般站立著兩名身高馬大的武元師,手按腰間懸著的大板刀,銅鈴般雙眼圓睜,不住在一幹中年掌櫃身上掃來來去,凶氣畢露,大有隨時暴起,一刀將他們給剁成兩截之勢。
原本一個個養尊處優、氣派甚大的掌櫃,此時跪在地上,渾身篩糠般不住哆嗦,大氣也不敢喘。
整個大殿一片死一樣的寂靜,除了眾人的呼吸聲,端坐在上首太師椅上的那一位用蓋碗悠閑品茶、碗蓋與茶杯碰撞的聲音在殿內卻是無比清晰響亮。
不知過了多久,一碗茶看看喝盡,而跪在地上的一幹掌櫃有的過度驚嚇,都快要昏死過去,端坐太師椅上的嚴度才將蓋碗往幾案上一放,慢慢道:“你們也都知曉,我嚴度,自今而後就是嚴家新的家主了。而我也知曉,你們都是上一任嚴守城主提拔起來的嚴家老人,掌管我們嚴家在白沙亭城所有的生意。對於我這個新家主,你們是服也好、不服也好,我都無所謂。以前的事兒咱們既往不咎,自今而後,你們那怕不效忠我,但隻要效忠嚴家,老老實實幹活,打理店鋪生意,我都能容下你們。但如果那個敢吃裏扒外,懷有歪心,暗中搞小動作,那就別怪我做事太絕了。”
“不敢、不敢,我們願效忠嚴度家主您。”一幹掌櫃一聽,想不到嚴度不但不殺他們,反而繼續任用他們,都不約而同鬆了口氣,連連磕頭叫道。
吳淵滅殺嚴家時,嚴守的一幹心腹都死得差不多了,而今這一幹掌櫃都是生意人,向來最不缺的就是見風轉舵,因此那裏有甘心為嚴守陪葬的?而一幹掌櫃無疑都清楚,眼下嚴度能夠坐上嚴家新家主位子,就是投靠了那個小煞星所致。那個小煞星雖然與嚴家頗有仇怨,家主嚴守就折在了他的手裏,但真正滅掉嚴家的卻是吳淵,而吳家最後又被這小煞星滅掉,因此嚴家這些掌櫃對千洛的心思就頗為複雜,雖然談不上喜歡,但也談不上多痛恨,對於他扶持嚴度做嚴家新一任的家主,一個個眼下自然都持歡迎態度,畢竟嚴家生意眼下還都在嚴家手裏,而近來其餘諸大家族,生意可都被那小煞星的爪牙給奪幹淨了。
嚴度揮了揮手,兩名武元師就進殿來,大聲嗬斥一幹掌櫃趕緊起身滾蛋。一幹掌櫃對兩名武元師粗暴的態度毫不為意,原本被兩名武元師押解而來,隻以為嚴度要砍掉他們腦袋,畢竟他們以前對嚴度這名嚴家的庶出弟子可算不上什麼友好,一個個嚇得半死,而今嚴度饒過他們不說,還繼續讓他們打理生意,心頭自是感恩戴德萬分,走出殿外後,又齊齊趴在廣場上,對殿內的嚴度磕了好幾個響頭,才千恩萬謝的去了。
看著殿外一幹掌櫃對他跪地磕頭不止,感受到他們流露出的感恩效誠,端坐殿內的嚴度,自嚴守身死、嚴家遭受大變後一直冷漠如黑鐵般的臉龐,慢慢一絲微笑泛起。
“老爺,飯菜做好了,好用膳了,你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一名身著華貴宮裙的美婦自後殿走了進來,揉著嚴度的肩膀道。
嚴度拍著她的手,微笑道:“我不餓,你與漣兒先用吧。”
美婦一陣猶豫,並沒有離開,給嚴度又續了一杯茶,端給他道:“老爺,妾身知道這段時間因為嚴家遭逢大變,您心頭很痛苦。可您是妾身與漣兒的主心骨,您可千萬要想開啊。”
嚴度輕輕一歎,接著茶盞,拍著她的手道:“我是嚴家的子孫,嚴家而今一舉覆滅,隻有我們這一支得以保全,又無法報仇雪恨,我這心裏總是糾結。”這名美婦就是嚴度的發妻,在她麵前嚴度向來毫無秘密,什麼事情都會對她訴說。
“老爺,你可千萬不能這麼想!嚴家落到這個地步,完全就是嚴守咎由自取,與您可沒有一絲一毫的幹係。實說起來咱們嚴家是被吳家給滅掉的,而吳家又滅在了千洛公子手裏,因此咱們嚴家的仇等於已經報了大半。也許有人會說千洛公子是罪魁禍首,可處在千洛公子那個位置,難道不應該反擊,還能任憑嚴守這等混蛋欺辱不成?那他還是個男人嗎?因此對於千洛公子,妾身反而感覺他做得對。”****臉色發白,連忙對嚴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