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3 / 3)

“凡鐵路、礦物、船炮各政應及早舉行,以策富強之效,上下一心,實事求是,則臣雖死之日,猶生之年。”

他愛國家、愛人民,堅忠執著,至死不渝,令人想起諸葛亮“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精神。真是: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清朝廷采納了他的部分意見,光緒十一年九月初五日,他去世後一個多月,朝廷下令台灣開置行省。又過了若幹年,南北鐵路幹線建成,電訊網絡、船炮廠礦陸續發展起來,海防以至全部防務都由專司負責,但那已是遙遠的事,他已經來不及見了。

他的病勢愈加沉重,再一次奏請開缺回籍。七月初四日,朝廷批準了他的請求,下達諭旨:“覽奏病情,殊深廑念。左宗棠著準其交卸差使,不必拘定假期,回籍安心調理。該大學士吏治戎機,久深閱曆,如有所見,仍著隨時奏聞,用備采擇。一俟病體稍痊,即行來京供職。” 光緒十一年七月廿七日(1885年9月5日),台風襲擊福州,接著下起了傾盆大雨,左宗棠已處於彌留時刻,他口授遺疏,由兒子在榻前記錄下來;

“此次越南和戰,實中國強弱一大關鍵,臣督師南下,迄未大伸撻伐,張我國威,遺恨平生,不能瞑目!”

他懷著滿腔愛國熱忱,南下抗法,結果是一紙屈辱的和約,他能瞑目嗎!?他已經陷於昏迷狀態了,突然他醒過來,眼前似乎出現一道光明,恍惚回到柳莊門前,正在和周夫人、全家為災民施粥施藥,眼望著災民一群群走過去,心頭充滿著同情和歎息;忽然又回到了那間梧塘書屋,白發蒼蒼的祖父在教他咿咿唔唔念書。然而,一霎那間一切都過去了,病榻前兒子和親人們聽見他低聲喃喃自語:

“哦哦!出隊!出隊!我還要打。這個天下他們不要,我還要。我從南打到北,從西打到東,我要打,皇上也奈何不得……”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終於那雙目光炯炯的眼睛闔上了,他停止了呼吸,告別了曾經生活、戰鬥七十四個年頭的人世。

福州城經曆了一整天的狂風暴雨,那天晚上,城東北角崩裂2丈多寬,城下居民卻未受到損害。大雨下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居民得到了噩耗,街巷中一片哭聲。一位署名“采樵山人”的福建士人記錄下當時情形說:“全城百姓一聞宮保噩耗,無不扼腕深嗟,皆謂朝廷失一良將,吾閩亦失一長城。”

朝廷得到遺疏後,皇上震悼,下諭說:

“大學士左宗棠學問優長,經濟閎遠,秉性廉正,事忠誠。由舉人兵部郎中帶兵剿賊,疊著戰功。蒙文宗顯皇帝特達之知,擢升卿寺。同治年間,剿平發逆撚回,懋建勳勞。穆宗毅皇帝深資倚任,畀以疆寄,?陟兼圻,授為欽差大臣,督辦陝甘軍務。運籌決勝,克奏膚功,簡任綸扉,優加異數。朕禦極後,特命督師出關,肅清邊圉,底定回疆,厥功尤偉。加恩由一等伯晉為二等侯爵。宣召來京,管理兵部事務,在軍機大臣上行走,並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上行走。竭誠讚畫,悉協機宜。旋任兩江總督,盡心民事,裨益地方,揚厲中外,恪矢公忠,洵能始終如一。上年命往督辦福建軍務,勞瘁不辭。前因患病,籲懇開缺,疊經賞假,並準其交卸差使,回籍安心調理。方冀醫治就痊,長承恩眷,詎意未及就道,遽爾盍逝。披閱遺疏,震悼良深。左宗棠著追贈太傅,照大學士例賜恤,賞銀三千兩治喪,賜祭一壇,派古尼音布前往致祭。加恩予諡‘文襄’,入祀京師昭忠祠、賢良祠,並於湖南原籍及立功省分建立專祠。其生平政績事實宣付史館。任內一切處分悉予開複。應得恤典,該衙門察例具奏。靈柩回籍時,著沿途地方官妥為照料。”

清朝廷在左宗棠生前重用他,死後也備加恩恤。照例未中進士、入詞林者,逝後諡號不能用“文”字,諡以“文襄”是特恩。左宗棠的兒孫也一一受賜恤。

九月初八日,朝廷派來的特使、新任福州將軍古尼音布(字子清)代行禦祭。隨後靈柩出發,送回湖南原籍。出殯之日,《申報》記載:“送葬者自督撫、將軍、學政、司道各憲之下,均徒步徐行,閩人士感公恩德,一律閉門罷市,且罔不泣下沾襟。自皇華館至南台,沿路張結素幄,排列香案。紳士及正誼書院肄業生皆在南台中亭路祭。遠近觀者,如海如山,路為之塞。是非公德澤及人,曷克令人愛慕如此!”

左宗棠逝世的消息傳到江浙關隴新等地,人民都很傷感,“如失所親”。次年安葬在長沙郊外善化八都楊梅河柏竹塘之陽。左宗棠生前曾有一願望,死後與詒端夫人同穴。但因他的葬禮規格高,周夫人墓地狹隘,隻得另覓新址,他的這一遺願沒有能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