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扯了一下赫連的衣袖示意他等一等，在空中展開了書寫板。赫連看了我寫的東西，笑起來：“你不用去理會木衛一星人的審美眼光，像我，就覺得你很可愛啊。”
我看了看他，小心翼翼的又寫下了一行字，這次他不笑了，正色道：“當然不是。”大概因為十八那“捐款者恰好遇見了功德箱”的觀點已經先入為主了，我表示懷疑。
赫連歎了口氣，目光投向頭頂一望無垠的湛藍，在那片輕煙一樣緩緩流動的海水裏，盾皮魚、棘魚、三葉蟲，相遇唱遊。
還有一隻挽雲龍，海洋恐龍的分支之一，二十二世紀初在一個湖泊中被發現，它過去的名字是“尼斯湖水怪”。
“你看，人們以為恐龍徹底滅絕的六千五百萬年後，它們卻和許多真正滅絕的動物一起重臨地球。”
我不明白的望著赫連。他想說什麼呢？
“這個世界充滿了虛虛實實，沒人能抽絲剝繭的看清摻雜在真相中的所有虛假，所以選擇你認可的事情相信就可以了。從你選擇它的那一瞬間開始，它就成為了宇宙中唯一的真相也說不定。”
有時我覺得赫連真是深不可測。我歪著頭想了一會兒，食指在書寫板上字斟句酌的寫下點橫撇捺：“我選擇相信你。”
赫連看到我寫的字，表情很奇怪，人們通常將那樣的神色稱之為——驚慌。
以前我問了很多關於普銳緹星的事情，有一天忽然就不再問了，因為我發現赫連的回答和一本《地外行星旅遊指南》上寫的幾乎一字不差。
而且我的記憶總是頻繁的缺失，它們呈現的不是被時光磨損衝刷後的自然模糊，而是如同被外力蠻橫的剪切並抽取後的空白。
我已經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什麼，卻故意對它們視而不見，害怕好奇心會把我變得一無所有。
4.
那天我第一次曠課，站在樓頂看波光瀲灩的海水，看海水上的蒼穹滲透下來的天光，不知道那些美妙的魚類和恐龍投影在我那渾濁的眼球裏會不會顯得很滑稽。
班上的同學評價它：“像兩顆壞掉的水晶球。”“像章魚丸子。”“屁咧，根本就是一對死魚眼……”
最毒那句永遠出自十八的嘴巴。我“噠噠噠”的笑起來，沒辦法，任誰長了一條球狀的舌頭大概都不可能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說曹操，曹操到。十八一陣風似的來到我麵前，他的滑輪腳丫真好使。
“這是你偷偷塞到我儲物櫃裏麵的是不是？告訴你，糖衣炮彈沒用，我十八可不吃這一套！”他把零嘴磁卡摔到我身上。
他誤會了，我並沒想要討好誰，隻是覺得這卡還能從學校食堂的網絡上下載一學年的零食，把它閑置起來實在可惜。
“說點什麼吧你。”
三秒鍾之後他開始不耐煩，“還是用寫的！赫連不是給你買了個寫字板嗎？”
我在十八伸長脖子瞪著的平麵上寫：“我也許要離開這裏了。”
十八臉上泥土色的肌肉一陣亂動。
“轉學嗎？你一年轉七次學都不嫌麻煩嗎？”十八的小道消息向來靈通，“莫非是赫連的意思？”
我垂下眼睛，十八馬上開始尖叫：“卡西莫多星人沒有叛逆期嗎？你要反抗！你怎麼可以像個玩具一樣被別人擺布呢？！你都二百一十九歲了……”
十八囉嗦得可怕，我睜著眼睛偷偷打了個盹，醒來他還在唾沫橫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