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繽紛無聲,一如他落寞之情。
“閣下以為小桃無主,竟隨意闖入麼?”一清脆悅耳聲音傳來,李修緣轉身,不由一怔。
一女子正笑吟吟瞧來。
該女子麵如桃花殷紅,衣如桃葉清綠。
李修緣心中不由暗讚:“好一個爛若桃花,清麗脫俗的可人兒。以此絕世風姿入世,不知要傾倒多少英雄好漢。”當下拱手道:“偶遇春色,情不自禁挪步而來,驚擾主人,還乞見諒。”那女子低頭輕輕一笑,與桃花相映紅的麵頰現出兩個淺淺梨窩,自然而然露出醉人風情,李修緣不由心弦一顫,隻聽那女子道:“人家也好奇得緊,第一千個闖入桃林中的人是何許模樣?”
李修緣雙肩微聳,如雲淡風清般笑了笑,說道:“可教姑娘失望了。”頓了頓,續道:“隻觀園中布局,便知姑娘是一位隱世奇女子,在下唐突而來,實是冒味得緊。”李修緣此言隱有讚賞之意,那女子神色一喜,說道:“閣下談吐不凡,彬彬有禮,渾不似塵世間凡夫俗子般粗野。”李修緣道:“姑娘僻靜桃林,清冷而居,隱有厭世之意,旁人原不該打擾。”那女子美目凝視半響,淡淡道:“閣下步履輕盈,自然而然生出一種玄門氣息,想來當是高人雅士。”李修緣笑道:“姑娘目光如炬,在下李修緣。”
那女子美眸先是一驚,隨即複常,淡淡道:“原來是道法名動天下的蜀山高弟李修緣,小女子實不配相交,這便請吧。”
言下已是逐客之意。
李修緣下山數十日間,所遇盡是邊野小村,或荒山,好不容易到此不俗之地,正醉心眼前風光,流連忘返,實不願就此離開。他方始步入桃林時,那位姑娘雖言語責他擅闖,語氣中殊無見怪之意,而他之所以道出真名,原是誠心相交,卻不料招來那位姑娘厭煩。聞言隻得移步出桃林外,暗付:“步履之地已非桃林,想來那位姑娘也不會再見怪了。”當下踱步行走於桃林外圍,不片響,從林中傳來一聲冷笑,隻聽那位姑娘冷冷道:“閣下徘徊於外,是何居心?難免有不詭之嫌。”
地處荒外之地,兩人又是孤男寡女,李修緣聞言立時耳根一紅,他修真日久,心境輕易間不起波瀾,然生性卻素有狂放之氣,聞言駁道:“姑娘鄙視凡夫俗子,卻以俗念疑人,說是避世,卻與入世一般無異。”林中又傳來聲音道:“知人知麵不知心,天下間放浪形骸的人多了去,數不勝數。”
李修緣心想:“這位姑娘清麗不可方物,想來必常招致登徒浪子的薄言輕語,原也怪她不得。”當下也不動怒,隻淡淡道:“來者是客,桃花尚且笑迎春風,姑娘卻屢次出口拒人千裏之外,實非待客之道。”
林內傳來一陣格格嬌笑聲,隻聽她道:“閣下倒是有幾分辯機之材,實話說予你聽,若隻是尋常人,在園中信步走走也沒什麼大不了,偏偏人家最討厭的便是你們這些自命不凡的名門子弟,以斬妖除魔為己任,哼,說得好聽,難道天下的妖魔便該斬盡殺絕?人世間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難道不比妖魔鬼怪更為可怕麼?”
那位姑娘的言語雖有些憤世嫉俗,卻也全非無理,李修緣立時陷入沉思,好半響才歎道:“人心之貪欲,無窮無盡,姑娘所言不無道理,在下道出賤名,原是誠心相交,不料卻招來姑娘唾棄,在下這便離去。”又朗笑一聲,說道:“在下能一睹姑娘仙姿麗容,已是三生有幸,如何能人心不足蛇吞象奢望結交?”
他胸懷坦蕩,想到了什麼便說什麼,也不怕那位姑娘見怪。轉身踏步前行,結合方才的遭遇及心境唱吟道:“桃花灼灼,笑拒天下庸庸祿祿之輩;桃林十裏,看破世間三千繁華之象。佳人幽居,遺世獨立。乘興而來,抱撼而去。”
他行了約十丈遠,忽聞身後傳來嬌柔婉轉聲音道:“要下大雨啦。”
李修緣轉身,隻見那位如仙子般的姑娘從桃林盈盈步出,正自笑吟吟瞧來。又抬首望天,烏雲翻翻滾滾,顯然天地間正在醞釀一場大雨,不由發愁,忽的一喜,想到方才那位姑娘似乎是在挽留他避雨。當下微微一笑道:“是阿,可怎麼辦才好?”
那姑娘微微一笑,玉手一伸作迎客之姿,輕輕道了聲:“請!”李修緣拱手道:“這可謝了。”隨她步入桃園。
桃林中處是兩間茅屋及一個簡易的亭子。那姑娘招呼他在亭中坐下後,徑自入屋。過了半響,端來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