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辭別後涯
含霜開出的條件的確是誘人，自入蜀山修道以來，東華有個想法，為什麼一定要斬妖除魔，難道就不能感化妖魔從善？殺人容易，感化卻是極難。
東華微笑道：“這個打賭似乎是前輩吃虧，而在下則占了很大的便宜，前輩憑什麼認為我能奪得第一名，晚輩列入蜀山門牆，不過八載，修行日短，而本次比試大會的灼手可熱的人物是方劍師兄，他入門五十載有餘，修為精深，晚輩如要打敗他，實在難如登天，拋開外係弟子不論，我師兄弟三人中以孫言書師兄的修為最結實，成就最高，星影師姐則道法靈動，都在我之上，前輩訂下此賭約實是有輸無蠃的局麵。”
含霜似嗔非嗔的橫了他一眼，道：“你也知道占了人家極大的便宜哩，但若有其他法子請你下山助我，人家何須行此險著，這叫不得已而為之，你是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是否接受這一賭約，一言可決。”
東華道：“敢問前輩一句，為何對小子生出如此強大的信心，因晚輩從未想過要奪得第一名，隻望在比試中表現不俗，不負了師父的一番教導則心滿意足。”程星影點頭認可，她所深悉的東華確是這樣一個淡泊的人兒。
含霜美目深注，目光中富含挑戰性，笑道：“請恕人家賣個關子，再問你一遍，敢不敢接受賭約？”她特意加強了“敢不敢”這三個字的語氣，且說得極慢。東華微笑道：“隻須問心無愧，合乎道法人情，東華又何懼之？好，就依你所言，盼前輩賜示，為何對小子有如此信心？前輩不怕縱我有能力奪得魁首，然為了讓前輩引退江湖而故意輸掉比試麼？”含霜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道：“純粹是直覺，不過人家的直覺一向很準，至於你所說的要故意輸掉比試，我所認識的東華該不會是這般下作之人，羸要蠃得光彩，輸亦輸得坦然。”
東華失聲道：“純是直覺？”含霜似笑非笑道：“那不是？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十有八九是修羅王東衍之子，修羅王一生縱橫天下，如天馬行空般來去自如無所畏懼，他的兒子該不會差到那裏去，兼且你臨敵智計百出，能做到深藏不露，這種人往往能在意想不到之處擊敗對手。”
東華心中疑惑萬分，他到底是李修緣拾來的遺孤？還是修羅王之子？若是後者，李修緣為何不清楚明白相告？
月懸中天，夜色迷離深沉，隻聞風拂樹林發出沙沙聲響，含霜與他喝光第二壇酒後，盈盈告退，程星影早困意襲來，隻是強打精神陪著東華，含霜走後，她眼倦神困，斜挨在東華肩上入眠。
不知過了多久，東華酒意上湧，眼皮子沉重，漸漸合上了眼。
清風送爽，月光輕灑，兩人坐在大石上，互相斜靠著睡著了。
次日程星影先醒來，側過秀臉來，仔細端量東華俊秀的臉麵，熟睡中的東華呼吸綿長，音細如蚊，程星影玉容泛起無限的溫柔神色，希望東華一直靠著她肩頭熟睡，不要這麼快的醒來。也許是為了迎接晨曦，林中的小鳥歡快發出啾啾聲鳴。
她忽然覺得它們好討厭，怕它們的叫聲吵醒東華。正當她一根一根細數東華粗濃的眉毛時，東華緩緩睜開眼來，程星影忙緊閉雙眼裝若未醒，也許是心虛的緣故，玉容竟泛起一陣陣紅暈。東華方欲伸個懶腰，發覺自己斜倚在程星影肩上，轉眼看去，發覺熟睡未醒的她，臉色如蘋果般透紅，程星影心覺東華正打量著她，似乎已察覺她在裝睡，紅暈又加深了一層，神情亦是顯得極大的不自然，有幾分女兒家扭捏之色。東華道：“好啊，師姐你早醒來了是不是？累得我不敢起身，怕驚醒了你。”
程星影誇張的伸了個懶腰，若無其事道：“那有？人家也是才醒的哩。”不待東華置疑，又說道：“你昨日答應孫師兄，今日回西首，咱快些收拾東西回去吧。”說著如燕子般輕盈往住的石屋掠去。
東華沒什麼好收拾的，隻一簡易的包袱，程星影在屋內忙了半天，又是一個大大的包袱，想是又揀了不少奇形怪狀的石子。
程星影嘴角向下努了努，示意東華背上，東華不由搖頭苦笑。程星影對著空曠的後涯歡呼道：“花兒、草兒、小鳥們，星影要回西首了啦，你們要好好保重哦，過些時日我再來瞧你們。”花草在輕風吹拂下，微微點頭，猶若聽懂了她的話語，程星影斜側著頭，想了想，又道：“你們千萬要保佑，別讓東華奪得了比試大會第一名，若東華得了第一名，他就和那狐妖一道去幹壞事了哩，師父知道要生氣的。”
花草再次點頭，瞧著程星影一臉天真無邪狀，東華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許感動程星影對他的擔憂與關懷。
小鳥們似知道程星影要離開一般，飛落在她肩上揪鳴，叫聲充滿了戀戀不舍。這三年來，程星影修道困累時，常抓些小蟲豸來喂它們，與小鳥們培養出了深厚感情。
程星影邊走邊逗弄小鳥，一路嗬笑下涯，口中不住的催東華走快點。東華道：“你要能讓小鳥拎包，我才服你好本事哩，老是使喚師弟做苦力，算什麼好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