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杜子寧整個人沐浴在金色夕陽裏,顯得意氣風發。
似乎有好些日子,不曾這樣策馬奔騰了。黃絲言儼然也是個中老手,有模有樣的揮著馬鞭,見著杜子寧轉身看向自己,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想不到你騎馬也這樣好。難怪我父親長稱讚福王府子弟個個文武雙全。”
福王府的子弟?
算上自己,是不是還得有一個人?
杜子寧想到自己那十五歲的小弟,隻覺得後脊背發寒。
文武雙全不假,可若是有人深入了解他以後,還能對他說出一個好字,那可真是奇聞了。
沒錯,這個叫做杜子軒的少年,天生一雙桃花眼,可整個人,幾乎是將無恥和無賴發揮到極限的人。隻怕杜子寧和杜懷瑾父子二人加起來,也沒有這位少年厲害。在杜子寧心中,前十年,他的父親一直是金陵城臉皮最厚,最不能小覷的男人。
因為這個人,可能剛剛笑眯眯的,對你和藹可親,下一刻,就一腳將你踹到院子外頭去。
沒錯,是從屋子裏,直接踹到院子外頭。哪怕你剛剛才給了他兩萬兩銀子,他照樣可以翻臉不認人,並且還是笑容滿麵的,翻臉不認人。
不過,在他的小弟杜子軒五歲以後,也就是習武以後,杜子寧覺得無恥這個稱號,可以從他父親頭上摘下,然後光輝的蓋在杜子軒頭上。杜子軒的俊美,可以令金陵城所有女子,上到公主,下到平民女子,覺得自己的身邊的夫君,一刹那間失去所有光彩,並暗恨自己嫁錯了人。
這裏麵絕對沒有一位兄長對小弟的抬舉和吹捧,事實上,杜子寧一直耿耿於懷,昨晚上他搶了自己的糖醋排骨,並且將它喂狗,而且成功讓自己的小狗見到他就歡快的蹦起來,見到自己就齜牙。
杜子軒總是微笑的望著你,會讓你見到他的一瞬間,覺得這人,就是書中所說的,翩翩佳公子,絕對百看不厭。可等到他出口,或者出手的時候,你就會想,所謂十八層地獄,在遇見這個人以後,美好的如同佛祖所在的西天。
總而言之,杜子寧一直覺得,和他是手足,是一件極其淒涼的事情。尤其是這個人連皇帝也能騙,並且至今尚未被皇帝察覺不對的情況來看,指不定哪一天,就被皇帝一聲令下,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他還記得當初父親興致勃勃的說起,想要個女兒。可後來,母親生下的,仍舊是個兒子。不過葉子寧還是慶幸的,若是個女兒,入了別人家做媳婦,隻怕以後五十年,不,可能是一百年以內,沒有人再敢娶福王府的郡主。
黃絲言見著他臉上紅紅白白,煞是怪異,顯然是想到了什麼古怪的事情,不由問:“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杜子寧一回頭,便瞧見黃絲言水靈靈的大眼睛,在夕陽下,有如琥珀一般閃爍著光澤,於是他識相的回答:“沒有什麼不對,令尊抬舉了。”
黃絲言微微笑了起來,露出了淺淺的梨渦。
杜子寧終於在此時問出困擾了他一路的問題:“為什麼你會武功?”黃絲言撲哧一聲笑,“許多人都問過我這個問題,不過我自己也不曉得,為什麼我父親一定請了師傅讓我習武。”“令尊?”杜子寧吃驚的幾乎合不攏嘴,黃家世子爺,那個循規蹈矩的國舅爺,會做出這樣破天荒的事情?
杜子寧隱隱從中嗅到了什麼,“那你這次來寺裏,也是令尊讓來的?”
“是啊。”黃絲言興致很好,忙不迭點頭,“不僅如此,我父親還讓我四處逛逛,可惜沒讓我帶荷包,不然可以帶些吃食回去讓姐妹們嚐嚐。”說起這事時,絲毫沒有半點的不好意思,“我見著山門前的小攤鋪,許多小吃聞著十分香,隻可惜沒有銀錢……”
若不是在馬背上,杜子寧真想無力扶額,現在他終於明白過來,他徹徹底底,被他的父親,和黃家世子,玩弄了一番。或者說,他的父親,從很久以前,就預謀了這件事情,隻是一直默不作聲的暗暗醞釀著,終於等到他十八歲,按捺不住,才出手了。
他就知道他的父親絕對不會是那樣粗魯的趕著他出門的人,因為他的父親會用各種說辭,將趕他出門這件事情,做的好像是理所當然,並且讓人覺得這個人即便是趕人也如此的風姿俊朗。
仰天長嘯,杜子寧啊杜子寧,你怎麼會攤上這樣的父親?以及還有這樣的弟弟?
可是杜子寧知道,他的抱怨是沒有用處的。曾幾何時,他也是叫母親頭疼的小孩子,可自從杜子軒出生後,他在母親眼中就成了踱上一層光輝的大哥。為了盡量讓母親覺得這人世間還有一線希望,他終於學會了如何為人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