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馬婭跟著和藹可親的爺爺奶奶生活的非常幸福。
有一天傍晚，馬婭從外麵跑回家來，對著爺爺奶奶看了好半天，“你們為什麼叫爺爺奶奶？“她嘟著嘴巴一本正經地問。
一時間誰也回答不出，“為什麼？“爺爺奶奶隻好反問著。
“你們為什麼不叫爸爸媽媽？“她還是那樣嘟著嘴巴問。
爺爺奶奶麵麵相覷，馬婭不到三歲，還是個幼兒，分辨不清這些概念，更不能接受人世間不幸的存在，她所聽到的睡前故事全都是美麗的童話，即便童話中有惡毒的皇後，因為有白馬王子的出現作為結局，所以最後剩下的也全都是幸福快樂。
爺爺機靈，他把馬婭拉到懷裏，摩挲著她的卷發說：“好寶貝，你的爸爸媽媽沒有在你的身邊，他們去了很遠的地方，等你長大以後就能知道他們了。“
“馬莎是我的媽媽嗎？“小姑娘又接著問。
“馬莎？不，它不是，它是一隻美麗的小綿羊。“爺爺回答，他不想給孩子錯誤的概念。
“不，你說的不對，馬莎是我的媽媽，你壞。“馬婭大聲嚷嚷著，看樣子她是在什麼地方經過了一番爭辯之後才帶著問題回家的。她掙脫了爺爺的懷抱，撲向奶奶。“奶奶，你告訴我，馬莎是我的媽媽。“她的口氣十分堅決，帶著14歲女孩子才有的倔強。
“是的，馬莎是你的好媽媽，最好的媽媽。“奶奶一點也不含糊地回答。
馬婭瞟了爺爺一眼，扁了一下小嘴巴。“哼，壞爺爺，和小狗子一樣壞。奶奶，小狗子說我是個沒有爸爸媽媽的孤兒，他說馬莎不是我的媽媽，我是爺爺奶奶揀的。哼，他才是揀的哪。“
“小狗子是誰？“奶奶把目光轉向了村長。
“就是逃荒過來的那一大家子。夫妻兩人一共生了四個孩子，最大的10歲，叫小花，是個女孩兒；老二8歲叫小虎，老三叫小狗子，才6歲，正是胡說八道的年齡，最小的3歲。“爺爺看來是個稱職的村長，對村裏每一家每一戶的情況都很熟悉。
“哦，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天闖進來的那個男孩子，長得還挺清秀。這就對了，馬婭從那裏知道了合理的家庭結構。“奶奶自語著。
“我覺得你這樣做不對。馬莎是一隻小羊，這是基本的概念，你不應當給孩子造成概念上的錯誤。“爺爺對奶奶說。
“沒有錯，馬莎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動物，她是擬人化的動物，馬婭也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孩子，她是一個精靈。“奶奶有些固執地說。結婚之後，奶奶遵從傳統的美德，對爺爺齊眉舉案，溫柔順從。這樣的反駁並且當著孩子的麵是第一次。
“是，你說的很對。可是，“爺爺是個好爺爺，最起碼他是個紳士。他坐到奶奶身邊摟住奶奶的肩膀，“幸福是一個通俗概念，隻有平常心才能獲得，我們的愛要求我們給孩子幸福。你說呢？““是的，你說的對。“奶奶歪著頭吻了一下爺爺修長的手指。本來排成了陣勢的兩方沒有開火就和解了。爺爺心裏明白，奶奶是出於修養和道德不在孩子麵前和自己分辨，她有理也有堅持的理由，可那是哲學家才能承擔起來的話題，我們生逢大山穀裏，即便長出了哲學的大樹，又待何時才能運出大山？幾代？還是幾十代？爺爺隻是心裏想著，他沒有說出口，他知道這些話會惹出奶奶的傷心，咳，我老了，年輕時我也是滿腔熱血，追求超凡脫俗，否則怎麼會追進了這樣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山穀裏呢？但是，我不後悔，我得到了我喜歡我熱愛的親人。我做的值。爺爺下意識地吻了一下奶奶的麵頰。
馬婭一直坐在爺爺的懷裏，她似懂非懂地聽著爺爺和奶奶的對話，眨巴著藍色的大眼睛專注地看著馬莎，馬莎則依偎著她，誰都看得出來，她們倆在參與爺爺奶奶的談話，隻是她們的語言是無聲的。
馬莎告訴馬婭，“我是一隻羊，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媽媽，但是，我用乳汁養大了你，又是你的媽媽，比任何媽媽都要親的媽媽。“
“那我是一隻小羊嗎？“馬婭問。
“不，你不是，你是一個小女孩兒。“馬莎告訴她。
“不，我要和你一樣做一隻小羊。“馬婭摟住馬莎的脖子搖晃著撒嬌。
馬莎貼近馬婭，定定地站著，毫不動搖。“上來，騎到我的背上，我們到院子裏去玩，不要打擾爺爺奶奶。“馬婭很聽馬莎的話，她雖然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卻服從地騎上馬莎，“嘚嘚嘚“地跑了。
爺爺站起身，拿起手電筒，這可真是大山溝裏的第一個家電，僅僅半年的時間，在爺爺的領導下，玫瑰村發生了十分重大的變化，一夜之間鋪築了一條通向山外的石路，玫瑰花走出了山穀，這都是神奇的。接著人民幣隨著各種日用商品進入山穀，第一個小商店出現了，奶奶就是第一個店主。
爺爺拉著奶奶的手說：“走吧，我們該去夜巡了。“老兩口親親熱熱地手拉手走出家門，這是他們每天晚上必做的事情，掌燈時分，順著村裏的小路走一走看一看，隔三差五的進到一兩家詢問一下，爺爺說，這是一個大家庭，要互相關心互相愛護，不能讓一個人孤單受苦。
他們來到了小辛的家裏，小辛帶著村裏的年輕人在外麵籌辦玫瑰花加工廠的事情，很少回家，家裏有母親和一個孿生姐姐。村長屋裏屋外地看過之後便進屋坐下了。
“小辛在外麵一切都好，您盡請放心。小夥子很能幹，工作很有效率，再有一個月的時間，咱們這裏就有希望通電了。“村長說。
“通電？就是說這裏有電燈了？“小辛的姐姐驚喜地問。
“是的，到那時就可以有工廠、有電影院、有醫院、有……想有什麼就有什麼，我們的大同理想就會實現了。“村長說。
“什麼叫大同理想？“小辛姐姐問。
“就是人人平等，有飯大家一起吃。“村長說。
“現在就是了。自從到了這裏，就像到了天堂，有你們這樣的好村長好主任，我們知足了。我的兒子跟著你們我就放心了，讓他學做你們這樣的好人。“小辛媽媽激動地說。她是一個不到40歲的孤獨女人，帶著一兒一女逃荒來到了這裏。細細打量她長得挺俊俏，可是，卻憔悴的看起來比奶奶都老。
小狗子家就住在隔壁，隻聽馬婭尖著聲音在喊：“你壞，你是壞蛋，奶奶說馬莎是我的媽媽。““它不是，它是一隻羊。我媽媽說的。“一個男孩子的聲音也在尖叫著。“馬莎是羊我也是。““不，你不是羊，你是人。““馬莎也是人，是我最好的媽媽。“馬婭倔強地爭辯著。“咩咩--“馬莎在極力阻止。
爺爺奶奶拐過彎來到隔壁小狗子家，這裏是一個樂園，四個孩子倆男倆女，個頭大小都差不多，父母親還不到30歲。父親跟著小辛外出幹活，母親一個人在家帶孩子，四個淘氣寶一個也不省心，幸虧母親膀大腰圓，否則真會被這群孩子累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