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1 / 3)

第二十章

馬婭回大連之後便病倒了,她不吃不喝就是昏睡,怎麼也醒不過來,醫生說是過度悲傷所致,屬於心因性疾病,沒有住院隻在家裏輸液,由外婆護理。

馬婭需要理清自己的思路,哥哥的一番“瘋話”就像字麵謎語,用顛到和置換詞語的隱蔽方法來傳遞一個不便公開表達的秘密信息,這是地下工作者在敵人內部向自己的同誌發信息時的常用手段,哥哥也在使用這樣的方法傳遞信息,他被迫害,被監視,隻能采用這種辦法。是誰在迫害哥哥?

剪不斷理還亂,馬婭就是這樣,那些謎麵字語像炒豆似的一個一個地向上蹦,火星似的蹦到臉上,燙的直掉眼淚,一鍋粥,是一個陰謀,妖魔鬼怪,才子佳人,粉墨登場,毛主席說的,毛主席是對我說的嗎?毛主席教導我們說,是對我說的,誰是妖魔鬼怪?誰是才子佳人?朱玉是嗎?她愛他也愛他,我是嗎?我為什麼不去找哥哥,為什麼要輕率地愛上別人,不,他不是別人,他是爸爸,是馬莎,馬沙,我喜歡馬沙,圓圓的大眼睛,好帥,像小狗子一樣,小狗子就是小狗子,馬莎喜歡小狗子,泥石流?花球,奶奶,媽媽,花球,珠寶,婚紗禮服和鑽石,還有我的城堡,百年廢棄一朝喚醒,是王子的吻,他們合起夥來埋葬了我們的玫瑰山村嗎?白主任,您知道內情嗎?真相是什麼?

“白主任,白主任,白主任,救救我們,我們沒有戶口,別打哥哥。”馬婭滿頭大汗昏亂地喊著。

“馬婭,醒醒,馬婭,阿婭,快點醒過來。”外婆搖晃著馬婭。

馬婭慢慢地睜開眼睛,看見了外婆。

“阿婭,你可醒了,你把外婆嚇壞了,你睡了一周了,7天,再睡下去你的報到日期就耽誤了。”外婆淚眼婆娑地說。

馬婭依然睡意沉沉地看了一眼四周,知道是在自己的家裏,“外婆,我很累,有許多事情我想不明白。”

“孩子啊,人活著不容易,要經曆許多事情,學會忘掉才叫長大。來,起來喝點外婆熬的西米粥,這可是難得的珍珠米啊。”外婆端過來一個美麗的金邊小瓷碗,配著一把同樣精致美麗的金邊小瓷勺。

馬婭被扶著坐了起來,真好喝。細膩潤滑,香甜綿軟。人生真好,活著真好。

“白楊剛走,你生病的日子裏可把他急壞了,這是他想辦法買來的珍珠米、銀耳、燕窩、還有魚翅。整天讓我換著樣給你做著吃,你吃是吃了就是不知道自己在吃,把外婆也嚇壞了。”外婆一邊喂飯一邊說。

“嗯,嗯,我不知道。”馬婭含糊著回答,隻吃了幾口就不想吃了。仰著頭又閉上了眼睛。

外婆把粥放在一邊,扶著她躺下,蓋好被子。外婆坐在一邊,語重心長地說:“白楊把情況都告訴我了,孩子啊,你們經曆了太多的苦難,這是時代的悲劇,不要責備自己,要向前看,往前走。白楊是個好愛人,能得到這樣一份穩定的愛情是修來的福啊,你一定要珍惜,不要傷他的心。你昏睡的這七天裏,他可是一天也沒有離開,守了你七個夜晚呀。”

外婆的這些話恍恍惚惚地勾起了一些往事,但還是記不清楚,過去就像沙盤建築在慢慢的坍塌,成了一堆流體的沙子,“外婆啊,我還想睡覺。”說著馬婭又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很熟,香香甜甜的,四肢不再疲勞,就像被衝上了電的機器人,歡實地搖擺著想跳下床參加百米衝刺。馬婭自己下了床,拉開粉紅色的窗簾,打開緊閉的窗戶,清涼的風優雅地走了進來,馬婭終於清醒了。

白楊來了,和馬婭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兩個人沒有說話,都在流淚。“好了,你終於睡醒了,這比什麼都好。你想吃點什麼,我親自給你做,這七天裏,我跟外婆學了好幾道手藝哪,外婆都誇我做的好。”馬婭感動的吻了他。

晚飯時白楊顯示了幾道菜的手藝,的確很好。三個人和和樂樂地圍坐在圓桌旁,外婆點起了燭光,擺上了聖母金像,屋子裏一片祥光。

白楊說:“外婆,您有多少年沒去北京了?”

外婆想了想,約略算了一下,“少說也有40年了。”

白楊說:“這40年來北京的變化非常大,您真該去看看。我有個建議,馬婭去北京報到的時候,您也跟著一起去,好嗎?一來把馬婭送到學校您也放心,二來去北京玩幾天,看看北京的新變化。好嗎?”馬婭也搖著外婆的胳膊撒嬌,“去吧外婆,我要你去。”“好吧,聽你們的,去北京看看。我們在北京還有幾座老宅,現在不知什麼樣了?”外婆說。

“老宅?外婆,我們有幾個老宅?”馬婭問。

“父母一個,我們三房各一個,聽說全都被沒收了。”外婆說。

馬婭低頭不語,她想起了老宅裏麵的頂天立地的大櫃子,想詢問外婆,又怕勾起外婆的傷心事掃了大家的興,便把話咽了進去。

白楊遲疑了一下,說:“老宅的事情我們以後慢慢聊,國家會有政策,解決好這些曆史遺留問題。外婆,有一件事我想和您商量一下,征得您的同意。”外婆和馬婭全都專心的聽著。“我和馬婭相處多年,如果不是上大學這件事,我們現在就結婚了。按說應當是我的父母來這裏拜訪您,可是,正好有這樣一個去北京的機會,我想請求您到我家裏和我的父母見見麵,這也是我父母的意願,您不會拒絕吧?”

外婆慈祥地笑了,“當然不會拒絕,謝謝你父母的邀請,我同意你們的安排。”

“謝謝外婆。”白楊和馬婭一起感謝。

白楊乘興說:“最近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關於以後我有這樣一個打算,想聽聽你們的意見。馬婭去北京學習四年,能夠回來的可能性隻有百分之一,所以我準備調回北京,把外婆也帶走。那裏畢竟是我的父母和我的愛人都在的地方,說到底也是外婆的老家。我到北京工作之後會分到一套房子,由你們倆居住,我住父母家裏,那樣馬婭就有了自己的家,可以回家過周末,調劑生活和飲食。外婆年紀大了,一個人在外地生活不方便,我們也不放心,這樣我們倆可以同時照顧外婆,不再天各一方。以後慢慢的再把馬諾調到北京,這樣一家人就在一起了,你們同意嗎?”

馬婭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外婆一時也無話可說,對於這樣的安排,除了感謝之外還能說什麼呢?白楊有這個能力,所以他是她們的救世主。

在報到前一周,他們一起來到了北京。白楊的一個朋友出國了,房子空著,外婆和馬婭暫時住了進去。

第二天晚上,白楊的父母在家裏宴請外婆和馬婭。

這是一座具有40多個房間的四合院,樣子很氣派,高屋建瓴,紅磚琉璃瓦,下設一個衛兵背著一杆長槍,很像一個不掛招牌的國家級保密單位。

在約定的時間裏,白楊的父母衣冠整齊地站在大門外等候,他們都是軍人,父親是典型的老革命模樣,正當年富力強,母親則不然,打眼看去無論從麵貌還是身姿都很年輕,他們整齊地穿著軍裝,紅領章紅帽徽映紅心滿意足的臉龐,充分地詮釋著幸福的定義。

在正點的時間軸上,白楊帶著外婆和馬婭來到了大門口,外婆身穿淡藍色真絲短衫,白色西褲,半高跟白皮鞋,胳膊上搭著一條流水般的白色大披肩,那個年代這樣打扮的人都被稱為歸國華僑。馬婭和白楊都穿著軍裝,這是出於對首長的尊重和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