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周末的最後一堂課，馬婭有些走神了，她急著回家，因為白楊打電話說讓他早點回去，要給她一個驚喜。她猜不出來會是什麼好事，同居以來，他們倆的感情之火熾烈地燃燒著，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他們互相眷戀，互相思念，開始進入了血緣融合二位一體的過程。一諾很是失落，馬婭說做好哥哥吧，否則哥哥都做不成了。一諾隻好服從。
這個老師從來不壓堂，隻要下課鈴聲一響，哪怕話說到一半他也會嘎然而止，留到下一課再講。馬婭匆匆走出教室，迎麵看見朱玉等候在門口。她打扮的有些奇怪，唇膏塗得過於紅豔並且有些粗心，她本來是個不用化妝就很漂亮很高貴的女孩子，卻像被農民破壞掉了的一片天然風景區，讓人禁不住的覺得惋惜。
看見馬婭後，朱玉徑直走過去，眼神和語言都是直直的，她說：“我有話要對你說。”馬婭四顧了一下，同學們都各顧各地急著往食堂趕，誰也沒有注意到她們，隻有一諾，他也走開了，但是在距離十幾步的地方停下來，似乎漫不經心地看著遠處。
馬婭把臉轉向朱玉，等待著。朱玉說：“我要告訴你，白楊是我的，在很早的時候我們就在一起了，我是他的人，我不能沒有他，我一定要得到他，你把他還給我吧。我爸爸媽媽還有秦伯伯明天專程來北京給我和他定親，商量舉行婚禮的良辰吉日，他爸爸媽媽準備了盛大的家宴歡迎我們，白楊沒有告訴你吧。你不要傻了，他不會喜歡你更不會娶你，你是誰？我是誰？你不能和我比更不能和我爭，我是司令員的女兒，我們兩家門當戶對，他愛的是我，我告訴你吧，這個周一我們倆還在一起呢，就是早上，我們倆在一起那個了半天，就是做愛，中午他就去你那裏了。想想，有這回事吧？他肯定不能承認，我不想讓你當傻瓜上當受騙，特意過來告訴你，明天他回家訂婚一定不會告訴你，不相信你就驗證一下。就這事，再見。”朱玉說完徑直地就走了，就像徑直地來一樣。
馬婭真的傻了，她聽得出來朱玉為了搶奪白楊而故意說這些不該說的話來離間他們倆的關係，可是，她沒有理智來說服自己不相信這些話，更沒有肚量來承受這些直接的傷害而從容微笑，朱玉走了，她一個人蹲下來，捧著被朱玉用鋒利的匕首刺紮的滿身傷痕，嚶嚶地哭泣著。一諾一見，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抱著她的肩膀搖晃著她問：“怎麼回事？她是誰？她做了什麼？”
馬婭不回答隻是哭，一諾急了，站起身去追朱玉，他大步追上去，擋在朱玉的前麵，問：“你是誰？為什麼要欺負馬婭？”
朱玉停下來看著一諾，她目不轉睛地看著，突然大聲叫起來，“你是馬諾？你怎麼會在這兒？正好，我告訴你，明天我爸爸媽媽來北京給我和白楊訂婚，我們很快就要結婚了。你最好帶著你妹妹離開白楊，離開北京，省得找麻煩，這對你們有好處。”她說得口氣很傲慢，一諾聽出來她認錯人了，就糾正說：“我不是馬諾。”“你不是馬諾？我還不是朱玉呢。不跟你們扯了，我還要回去準備，事情多著呢。”說完她用漂亮的大眼睛滿不在乎地瞪了一諾一眼，就繞過一諾，樂顛顛地走了。
一諾趕緊回轉身來找馬婭，馬婭已經不哭了，她愣愣地坐在路邊，虛無地看著遠方。一諾在她的身邊坐下，問：“朱玉是誰？她是白楊的未婚妻嗎？”馬婭沒有回答。“她是做什麼的？為什麼這麼傲慢？”馬婭也沒有回答。一諾想了想，拉著馬婭的手說，“走吧，我們回去再談。”
在這樣的時候，馬婭沒有理由拒絕一諾，他們自然而然地一起走了，來到了一諾的也是他們自己的公寓。自從白楊和她同居之後，馬婭再也沒有來過這裏，可是天意又把馬婭推進了一諾的懷抱。
“你認識她嗎？”一諾抱著馬婭問。
“嗯。”
“她是他的未婚妻嗎？”
“不是。”
“她為什麼那樣說，而且明天就要訂婚？”
“不知道。”
“你怎麼辦？”
“我不相信。”
“不相信？不相信她說的話？”
“嗯，不相信白楊會欺騙我。”馬婭聲音不大但是很清晰堅定。“她是司令員的女兒，很任性，白楊曾經說過她在糾纏他。”
“你信白楊？”
“嗯。”
“你準備回去直接問他嗎？”一諾問。
“不知道，我，我需要冷靜。”
“你愛他嗎？”
馬婭沉思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你能確定你非常愛他，並且願意不顧一切地嫁給他嗎？這個朱玉會惹出很大麻煩的，她愛的非常霸道，甚至變態。你會付出代價，你覺得值嗎？”一諾問。
馬婭半晌沒有回答，她好像需要思考清楚一個問題。“是懲罰。”她自言自語了一句。“什麼懲罰？”“對我的懲罰。如果你的女朋友知道了還有一個我，會怎麼樣呢？”馬婭沉重地說。“那就是我的問題了，看我選擇誰？”一諾隨口回答。“誰？你會選擇誰？”馬婭緊接著問。“當然……”一諾突然收了口，他知道自己把自己帶進了一個死胡同，已經不好轉身了。
“當然是誰？”馬婭緊追不舍。
一諾把馬婭緊緊地抱著，“我當然是喜歡你了，你是知道的。”他回答的很含糊。
“不，你清楚地告訴我，你不能選擇我，是嗎？”馬婭認真起來。
“你知道我們不可能。”一諾囁喏著。
“原來是因為白楊，現在是因為你的女朋友，是嗎？你能離開她選擇我嗎？”馬婭直逼著問。“告訴我。”
“馬婭，我對不起你。”一諾說。
“為什麼？”
“因為那不是我的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她是誰？”馬婭驚訝地問。
“是妻子。我們已經結婚了，剛滿三個月。她怕我變心，非要在我上學之前結婚的。”一諾有些沮喪地說。
“你不愛她嗎？”
“不愛。”他回答的很幹脆。
“為什麼結婚？”
“責任。因為我們已經同居了。”一諾沒精打采地說。
“上帝啊，我這是怎麼啦？我傷害了一個無辜的女人，上帝也派了一個同樣的女人來傷害我，怨怨相報還是自作自受？還有我的哥哥，我該怎麼辦？我明知道不該和你在一起卻眷戀著和你在一起的感覺，我真的不想對不起白楊，可是，我已經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就不忍心拒絕他，隻想著做他喜歡的事情，以彌補自己內心的歉疚，隻有他拋棄我，我不能拋棄他，隨他怎麼做都行，隻要我的心理能得到平衡。”馬婭說。一諾想糾正這種自瘧的愚昧想法，可是自覺無力，隻好緘默。
馬婭覺得很惡心，誰都惡心，自己也惡心，包括自己在內，竟然沒有一個是幹淨人。是因為緣分太複雜還是道德太脆弱？誰應該對誰負責任？爸爸和媽媽用他們太短的生命演繹了一首愛情絕唱，沒有外遇沒有猜疑，沒有妒忌沒有爭吵，隻因為沒有來的及，他們愛的專一愛的徹底愛的不顧生死，沒有結婚就生下了我，能用道德標準去評價嗎？媽媽對爸爸負責任生下了我，可是，誰對我負責任？真惡心，惡心的要死，馬婭幹嘔起來，趕緊跑到衛生間，對著馬桶嘔了一陣就大吐起來，吐的一塌糊塗。
“你怎麼了？”一諾一邊幫她擦洗一邊沮喪地說，“你恨我，覺得我惡心是嗎？”馬婭搖了搖頭，趁著嘔吐的間歇說，“不，我沒有理由恨你，是我自己要那麼做的，你沒有逼我，也沒有承諾什麼，是我自己惡心，是我……”馬婭自暴自棄地挖苦著自己，沒有說完就又嘔吐起來。
一諾慌張地抱著馬婭不讓她這樣說自己，馬婭涕淚交加地吐著，終於大喘了一口氣。一諾關心地問。“你哪裏感覺不舒服？用去醫院嗎？”
“不知道，最近總是這樣。”馬婭說。
“總是這樣？你不會是懷孕了吧？”一諾突然聰明起來。
“懷孕？”馬婭嚇得汗都出來了。“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