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馬婭一路星光地完成了全球巡講，回到了英國。
很快，馬婭就知道自己懷孕了。這是她蓄謀的，也是她期待的。
這個周末倫敦下起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寧靜而潔美。馬婭寫完了一份試驗報告，收拾好所有的東西，對導師說：“先生，對不起，我把工作安排好了，想休假一年。”先生歪過頭微笑著看著她，一分鍾後點點頭，這是馬婭六年來的第一次假期，第一次自己輕鬆地走出實驗室。
馬婭覺得自己就像在太空旅行，腳不沾地，飄飄悠悠的出了大門。簡愛開著一輛雪銀色的豪華寶馬車等在外麵，馬婭上了汽車，簡愛直接向巴黎開去。
一路上除了看風景談金星以外，她們不談別的問題。馬婭對於星空有著無盡的話題，她侃侃而談的時候，藍色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神情幽遠而迷惘，就像在敘述一則古老的童話，這童話就是她自己的家史。她的家屬於星係家族，她就是其中的一顆璀璨的辰星……誰都會這麼聯想。
汽車一直開進了在巴黎近郊的一棟幽靜而奢華的走廊裏，這條走廊花團錦簇，鵝卵石鑲拚的路麵就像漩渦狀星雲，熱烈而有序地烘托著小院裏的氣氛，讓到來的每一個人都感受著大氣恢宏的洗禮。鮮花走廊的兩邊是散落的休閑座椅，有搖搖蕩蕩的秋千椅，有雕花縷葉的酒吧椅，還有小圓桌，自助小酒吧……中間跑車走人兩不耽誤，就像通常的二級馬路。
汽車直接開進一樓大廳，停放在一個展台一樣的高處，既可以作為裝飾又減少了外麵上車下車的麻煩，這個主意真好，真實地體現了人文主義的關懷。
這是一棟有著102間屋子的別墅樓，其豪華程度不言而喻。這是簡愛家族遺留給她的祖產，她們到法國度假時就住在這裏。
住下後，馬婭對簡愛說：“媽媽，我需要一個人在這裏住上一年。”“為什麼？”簡愛吃驚地瞪大藍色迷人的慧眼，等待著女兒的答案。
“我懷孕了。”馬婭幸福地說。
“真的？”簡愛斜眯著藍眼睛喜悅地問，“白楊的？”“嗯。”
簡愛高興的輕輕扶住馬婭，說：“主啊，您太仁慈了。感謝您賜給我的小公主一個美妙的孩子，女兒，你真是太可愛了。我知道你會這樣做的。”簡愛像歌劇明星一樣將兩手伸向天空，誇張地朗誦著。隨後她靜下來認真地問，“為什麼不回莊園呢？”
“我想過了，如果回莊園，維納斯就會知道，她太聰明太機靈了，什麼事情也瞞不過她。當她眼看著一個弟弟或妹妹誕生之後，她會自己得出一個不正確的結論，記得她曾經說過的嗎？‘孩子是從媽媽的肚子裏飛出來的天使，爸爸是飛出去的孩子第一個看到的人。’我不知道應當怎樣糾正她，在爸爸這個問題上，我不想給她太多的超現實概念，我希望她有一個正常的圓滿的人生，有屬於自己的丈夫孩子和完整的家庭。”馬婭說。
簡愛沉思著，她說：“以後你怎麼打算？讓孩子和白楊相認嗎？還有維納斯，她畢竟是姐姐呀？”
“我想把外婆接過來照顧我，孩子出生後我就和外婆一起回去送給白楊，也是我給他的安慰和對他的補償。”馬婭說。
“朱玉怎麼辦？”簡愛問。
“朱玉？我不會影響她的婚姻，我隻想給白楊生一個女兒，讓女兒陪伴他，減輕我的愛情帶給他的痛苦。”馬婭認真地回答，她搞不清楚許多社會問題。
簡愛也講不清楚這些深刻的社會哲學問題，她想了想問：“孩子出生後接受洗禮嗎？出生所在地、國籍等自然情況都要隨你登記，和白楊的關係怎麼認定？”
“這些都是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白楊一定會喜歡他的女兒，這就足夠了，沒有什麼遺憾了。”馬婭說。
簡愛也論證不清，她問：“那麼這個女兒的媽媽是誰？你還是朱玉？”
“您說什麼？當然是我了。我是媽媽。”馬婭說。
“可是，你把孩子送給白楊撫養，你又不可能和他們在一起生活，他的妻子是朱玉，你說該怎麼辦？”簡愛提出了很現實的問題。
馬婭也回答不上來了，她沒有想那麼多，她隻想補償愛情給心愛的人帶來的痛苦。過了半晌她說：“我還回我的實驗室，就像維納斯這樣，有時間了我就去看他們。”
“維納斯怎麼辦？你要瞞著她到多久？以後如何告訴她，又怎樣讓她們相認？她會原諒你嗎？”簡愛憂慮地說。
“我不知道。如果讓她知道了這個孩子，尤其見了麵之後，她會纏著要一起玩，分開後會想念，而且會聯想起她自己的爸爸，諸多的問題不知該怎麼辦？”馬婭說。
簡愛沉默，是啊，這的確都是複雜問題。在解決複雜問題麵前，她一個人獨居中國將近50年，學會的思維方式就是複雜問題簡單化，簡單化的方法就是順其自然，順其自然的方法就是車到山前必有路。那咱就把車開到山前吧。“孩子，我們不要去推理這麼複雜的邏輯了，我們要對自己做過的每一件事情負責任，這樣才能堂堂正正的做人。簡單化，白楊要來，要麵對維納斯，對白楊來說維納斯是你的女兒就足夠了，至於父親是誰沒有對他解釋的必要，何況你們分開之後有五年的時間是空白。當初你害怕‘背叛’這個罪名，後來事情發生了變化，時間改變了一切。你對白楊不再負有‘忠誠’的義務，沒有解釋任何事情的必要，何況，對於複雜事情來說，最好的解釋就是不解釋。眼前這件事情從開始就不要隱瞞，否則錯誤會越積越多，需要用一生的謊言去圓這第一個謊。”簡愛停頓了一下，這件事情就像哲學論題，越說越深奧。可是，馬婭聽明白了，她感謝媽媽在關鍵時刻做出來的精辟的分析和點撥，她懂了，知道應該怎麼做了。
馬婭精神抖擻地站起來，對著一麵懸掛在窗前的太陽神大鏡子梳理著自己的長發，隨著環境和飲食結構的改變，她的栗色卷發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金褐色，在陽光的反照下美的讓人感動，她慢慢地梳理著，慢慢地說：“媽媽，謝謝您的啟示，我的想法錯了。我現在就給白楊打電話，我還要回到莊園去，和您和維納斯在一起，幸福愉快地孕育這個孩子，讓這個孩子堂堂正正地來到這個世界，一出生就見到自己的親人，所有的愛她的親人，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外婆奶奶爺爺……”
簡愛高興地說：“太好了，這才是我們應該給予孩子的幸福。這樣吧，既然已經來到了巴黎，就把維納斯接過來，利用這個時間我們在這裏玩幾天再一起回去，這幾年來你忙於工作，難得和孩子在一起度假，也算是個補償吧，好嗎？”
馬婭點頭同意。
簡愛笑了，她就像母親一樣的愛馬婭，越愛越深，她喜歡馬婭的個性特征，不管遇到什麼問題，隻要弄明白了，就會選擇正確的做法，不認死理不耍脾氣更不堅持錯誤。所以許多問題到了馬婭那裏就會變得很簡單。簡愛說：“現在需要打兩個電話，我打給維納斯，你打給白楊。好嗎？”“好的。”馬婭愉快地答應著。
簡愛說：“你認為白楊聽到這個消息後會如何反應呢？一定會高興嗎？你要知道，中國人的道德觀念差異很大，尤其軍人更是不同，你的願望代替不了他的想法，也有可能他為了家庭妻子會反對你這樣做或者不認這個孩子，都不是不可能的。你要有各種各樣的心理準備。”
馬婭用手按住電話低頭不語，從她產生了為白楊生一個孩子的那個念頭開始，她就自己暗中竊喜，想給白楊一個驚喜，她為自己的這種做法而感到得意，她想象著那一天，在事先沒有一絲透漏的情況下，突然抱著一個美麗的小女孩兒出現在白楊麵前，告訴他這是他的女兒，白楊一定會激動的抱著孩子流淚，他會為了這個天大的喜事而感謝她，她願意看見白楊喜出望外的快樂。可是，媽媽的話也有道理，孩子不是禮物更不是玩具，這是關係到幾個人一生甚至幾世的大事，應該慎重，如果白楊不願意，那就……怎麼辦？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有想過，不會，白楊不會不願意，可是，媽媽說一旦……好吧，打電話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