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1 / 3)

第三十二章

一諾覺得從自己的心裏抽出了一根絲,這根看不見卻實實在在感覺的到的絲牽著自己在這個大千世界茫茫人海中尋找,他找到了馬婭,激動之後卻覺得這根絲還在遊蕩,這種感覺怪怪的,無眠的夜裏他讓這根絲繞著馬婭轉了三圈,看看是否已經和自己的心貼近了,然而沒有,還是留有一塊空間距離,惹得心裏空落落的。他不得不無奈地審視著自己的心,想知道這根尋尋覓覓的絲到底在找什麼?

好不容易熬過了一天,一諾實在忍不住了,他把在心裏背誦的滾瓜爛熟的馬婭的電話號碼一個一個地按動著,按到最後一個號碼時便急煌煌掛斷,然後再一個一個的撥。不知道第多少遍之後,他終於鼓起勇氣把號碼按全了。電話機的另一邊立刻傳來掛通了的“嘟——嘟”長音,他的心律也猛然加快,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馬婭很快就接了電話,沒有讓他受到太長時間的折磨。兩人互致問候之後,一諾就說:“我可以請你吃晚飯嗎?”“可以,今天不行。”馬婭很痛快地說。“哦,那,我可以去你家裏做客嗎?”“可以,這個周末,行嗎?”“行,當然行。謝謝你。”“為什麼要謝?你是客人,來到了我的家鄉,理應盡地主之宜嘛。”馬婭說起話來很爽快,與以往的風格有所不同。一諾沒有想到兩個要求都這麼痛快地得到了滿足,雖然都不是眼前的卻也無話可說了,他不想放電話卻也不能再提什麼要求,隻好語無倫次地囁喏著;“謝謝謝謝,我沒想到,白楊會在嗎?沒有關係,我想見你,你會出來嗎?今天?”

雖然前麵馬婭已經說過“今天不行”,但是她不是個性格生硬讓人尷尬的女人,聽到一諾的結結巴巴的請求,她稍頓了一下說:“今天晚上?我本來有一個試驗報告要趕寫出來,這樣吧,”她似乎在思考著一個決定,最後下定了決心,就說,“可以見麵,你說吧在什麼地方?”“皇家酒店老地方,成嗎?”“成。不過我要帶一個朋友,行嗎?”馬婭問。“朋友?白楊嗎?”一諾反問。“不是,見了麵你就知道了。好嗎?你放心,不會讓你尷尬的,你一定會喜歡。”馬婭高興地說。“好吧,老地方見。”

倫敦的秋色很美,暖意融融。馬婭穿了一條米白色的羊絨長裙,式樣很別致,好像米蘭時裝周雜誌封麵上的模特。她的金栗色卷發被一支讓人猜不透形狀顏色的釵隨意地在腦後別了一下,她的美不用裝扮,隻是這麼隨意的打點一下就溢出了萬般高貴與萬種風情。

馬婭開車接來了維納斯,她決定讓她們父子見麵,她不做介紹也不事先通知,看她們自己的先知先覺了。

維納斯不滿十歲,已經成了中學生,她出落的婷婷玉立,身高竟然1。66米,玉腿細腰,長發披肩,藍色的大眼睛,希臘式鼻子,襯著一張東方美女的櫻桃小嘴和小俏下巴,十分惹人喜愛。她一路上不停地問要見的人是誰?馬婭隻說是來自中國的神秘嘉賓,其他的無可奉告了。

一諾依然西裝革履,典型的文人氣質,舉手投足間很像一種男仕服裝品牌的形象代言人。與第一次不同,他見到馬婭後有些激動,一定是在不眠之夜增添了太多的幻想。

“這是我的女兒,這就是神秘嘉賓,中國駐英大使李一諾叔叔。”馬婭給兩人做了簡單的介紹。

一霎那間,一諾愣在那裏。他瞠目結舌地看著維納斯,好像撲麵而來的一股熱浪,讓他一時昏頭暈腦。維納斯倒是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來,說:“您好,大使叔叔,能認識您很榮幸。我叫伊麗莎白·瑪利亞·維納斯。”

“好美的女孩子啊,簡直就是維納斯下凡。”一諾驚呼著。一邊很紳士地拉起女兒的手背吻了一下。就在嘴唇接觸皮膚的這一刹那,一諾覺得自己的心髒被猛然撞擊了一下,那根漂移的遊絲在迅速抖動著,好像急著要纏住什麼。

“請坐。”一諾做出請的姿勢,服務生就拉開了座椅,一諾坐在母女倆的對麵。

一諾為她們叫了泰國燕窩,維納斯要了法國蝸牛,她的胃口很好,一邊優雅地吃著一邊喝著紫色的葡萄汁,她不時地抬頭看看一諾,輕輕地笑一下。

馬婭低頭吃著自己盤子裏的美食,她似乎是個局外人。一諾則在一種始終沒有平靜下來的震驚中顫抖著,他幾次張嘴想說點得體的話,卻沒有找到合適的詞句。他舉起酒杯,半晌才說了一句:“感謝你們的光臨,我敬你們一杯酒。”這句官場上的幹巴祝辭此刻用在這裏覺得很滑稽可笑。足可見這位大使的尷尬了。

維納斯開心地樂了,她甜甜地說:“這是您作為大使使用頻率最高的一句話吧。李叔叔,我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覺得呢?”她一邊說一邊歪著腦袋使勁地打量著一諾。

“對對對,見過,一定是見過。你今年幾歲?”一諾問。

“8歲。”維納斯回答。

“你的女兒不是去年剛剛出生嗎?”一諾不解地問。

“那是白玫瑰,我的小妹妹。”維納斯搶著回答。“李叔叔,再過20天就是我9歲的生日,我邀請您參加我的生日party,您會答應我嗎?”

“當然當然,我不勝榮幸之至。再過20天?8月?9歲?”一諾喃喃自語著。看得出來他很激動。

“這次生日party是爸爸為我籌備的,我的爸爸您認識嗎?他叫白楊,是個中國的將軍。我阿爸對我可好了,他給了我世界上最偉大的無私的父愛,比對白玫瑰要好。是吧?媽媽,爸爸對我是不是比對玫瑰要好?”

馬婭微笑著點點頭。她沒有回答任何問題,隻是站起身來說:“對不起,我出去一下,有個電話必須要處理。”說著就匆匆離開。

一諾眼睛直視著維納斯,心裏產生了一個越來越清晰越來越不安的感覺。

一諾舉著酒杯對維納斯說:“小女神,來,幹一杯。你愛你的爸爸,是嗎?”“當然,他是一個值得愛的人。”“我也愛他。”“您認識我的父親?”“是的,10年前我們就認識。”“您和我的爸爸媽媽是同學嗎?”“不,我和你的媽媽是同學,同班同學。”“哦,那太浪漫了。您愛我的媽媽嗎?”“非常愛。”“那您為什麼沒有和我的媽媽結婚?”“命運。”“您想過結婚嗎?”“想過,可是不成。”“媽媽不愛您?”“不是,你的媽媽也愛我,我們倆十分的相愛。”“哦,我明白了,你和我的爸爸同時愛上了媽媽,可是,奇怪的是,爸爸為什麼也不和媽媽生活在一起呢?再過幾個月爸爸就要回國了,我很難過。不過好在爸爸媽媽已經答應我可以跟著一起回北京了。”

“你要回北京?什麼時候?多長時間?”一諾急得差點打翻了酒杯。

“爸爸畢業的時候。外婆說她在北京有一個很漂亮的家,我和外婆住在一起。可是,我為什麼不能和爸爸住在一個家裏?”維納斯很委屈的說。

“外婆和媽媽怎麼說?”

“我沒有問過。”維納斯低聲說。

“因為……”一諾神經質地將手伸向維納斯,這是斯蒂芬·茨維格筆下的那隻纖細修長白皙的沒有血色甚至看不見血管的男人的手,維納斯的藍眼睛猛然定格在這隻手上,而後慢慢地移向上方,她看見一張同樣白皙修長的脖頸和輪廓彎曲酷似女人的嘴巴。突然,一股熱流湧向她的眼眶,維納斯看著自己的手,曾經有多少次,媽媽撫摸著自己的這雙手,眼眸中流露著不可知的深情,曾經有一次,媽媽把自己的手貼向她的臉頰,一滴溫暖的熱淚打濕了手背。這隻手和這隻手,天哪,是何其相似乃爾!上帝從不撒謊,這是無聲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