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新年的第二天。
喝了一夜酒的哥倆在黎明時分睡去。沉沉的五個小時覺,竟然是一年來他們睡的時間最多質量最好的一次覺。醒來後吃了早點,全家人就盛裝出發,和馬諾一起到外婆家去。
這樣的聚會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外婆還是那麼風韻猶存,她帶著馬蘭和馬沙等候在別墅外麵的草地上,這裏今非昔比,景色宜人,別墅重新改建過了,比原來的規模擴大了三倍。從某個角度來說不亞於將軍的大院。
熱熱鬧鬧的問候在拆看禮物的時候達到了高潮,相冊和光盤照樣是最令人興奮的禮物。維納斯和白玫瑰童話般的美麗讓長輩們想念的隻有親自用手觸摸到了才能好過。兩個小哥哥更是急得抓耳撓腮地想立刻飛過去和小妹妹一起享受“家”的美景。
去英國的事情很快就達成了一致,開始辦理相關手續,打算春節一過就動身。
家宴的豪華不是體現在美酒佳肴上而是體現在和諧的氣氛之中,白楊發現大家的關係如此融洽。宴會竟然是按照嚴格的西式程序進行的,長長的餐桌上鋪著華麗的金絲絨洋紅色台布,金色的穗頭編製成洛克可風格隨著人們腿部的動作而輕輕搖擺,像一首美妙的圓舞曲。眾多的仆人穿戴講究,戴著白手套,一道一道的上菜,服侍的體貼到位。剛從歐洲回來的白楊習慣了這一套程序,感覺時空倒錯,又回到了莊園城堡。他甚至下意識地看了看身邊,尋找他的馬婭和玫瑰,他看見了兒子和母親,一陣心酸迅速劃過,他摸了摸兒子的頭。
飯後來到寬大的客廳,聊天在自然分成了一對一對之後達到了最熱烈的高潮。
馬蘭和媽媽坐在靠近落地窗戶的一對白色休閑沙發上,私私密密地談著:
“馬諾能經常回家嗎?為朱玉的事情我向你道歉。現在白楊回來了,我相信他會處理好的。”媽媽說。
“不,媽媽,您不必道歉。我了解馬諾,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馬婭。我知道,在他的心裏除了馬婭沒有第二個女人,這也可以理解,他們曾經是有過婚約的,如果不是奶奶突然去世,他們就結婚了。他和我結婚的時候就已經生病了,我懷孕了,生了兒子。可是,媽媽,您相信嗎?我們的婚姻,我們的婚姻……”馬蘭突然用手蒙住了眼睛,她在遮擋眼淚。
“哦,好孩子,今天過年,我們不談不愉快的事情,說點高興的。”媽媽急忙說。
“不,媽媽,我要說,我心裏難受。你相信嗎?我們結婚後隻有那麼一次,我就懷孕了。那是唯一的一次。再也沒有過。”馬蘭流著淚說。
“怎麼回事?我沒弄明白,你是說馬諾有病嗎?”媽媽急著問。
“是的,他說自己有病,是無能。他再也沒有碰過我。我開始也很痛苦,但是熬過來了。馬諾人好,對老人孝順對朋友忠誠對孩子負責任對我很好,我舍不得他,時間長了我也習慣了和他在一起像好朋友那樣的生活。對朱玉,我知道朱玉得的是那種病,他們倆的病是相克的,如果朱玉的病能把他的病克好了,我寧願把他讓給朱玉。”馬蘭一股腦地說著。
媽媽驚得睜大了眼睛,她伸長脖頸四處尋找了一下,發現白楊和馬諾正在寬大的陽台上坐著聊天。
白楊說:“好兄弟,謝謝你替大哥做的這些事情。我明天就去把朱玉接回去,你也該回家好好過日子了。改日我好好謝謝馬蘭。”
馬諾沒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一會兒說:“哥,我知道你愛馬婭,可你為什麼還要回來呢?是不是因為不能離婚?我了解你也了解馬婭,隻要朱玉不提出離婚你們是不會在一起的。當年如果不是朱玉插足,你們是不會分開的。”
“不,不要提當年。都過去了。”白楊說。
“好,說今天,你不愛朱玉,卻要和她在一起,你是一個人才,不要因為這段不幸的婚姻毀了自己,你和朱玉離婚吧。我娶她。”馬諾說。
“你胡說什麼呀,你想當救世主呀。不要說了,我明天就過去,到時給你打電話。”
“我沒有胡說,我是認真的。讓馬蘭和外婆一起帶著孩子到英國去,馬蘭想去給馬婭做保姆,她自己願意我看也行。”白楊看著馬諾,是很認真,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那你就是瘋了,馬蘭是你的老婆,你要對她負責任。”剛說到這,白楊突然停住,他有意識地看著馬諾,他想起了馬諾的病,可是,馬諾的眼神堅定沉著,沒有一點散亂,他相信馬諾的神智很清醒,他是認真的。
“不,我不能那樣做,朱玉是我的老婆,我對她負有責任。不要再說了,明天上午9點鍾,我去接她回家。”白楊說。
馬諾不能再說話了。
9點整,白楊按照地址來到了馬諾新居的大門外。這是二層別墅,純白色大理石貼麵,歐式圓頂建築,小巧別致溫馨浪漫。白楊按響門鈴後,馬諾帶著朱玉一起打開了房門。
朱玉身穿一件紅色盆領毛衣,一條乳白色羊毛裙,一雙紅色的高統皮靴,栗色卷發上紮著一條銀光閃閃的寬發帶,大眼睛忽閃忽閃,樣子清純可愛,如果不說話看不出一點病態。
白楊手捧一把鮮花,進門後姿態優雅地遞給朱玉說:“新年快樂。”
朱玉沒有接,她木木地看著白楊,像個沒有通電的機器娃娃。馬諾指著花對她說:“快接過來,多漂亮的花呀。”朱玉聽話地接了過來,還是不吭聲,愣愣地看著白楊,似乎想不起來是誰。
馬諾從朱玉手裏接過花,轉身走進客廳,將花插進花瓶。後麵的事情他就不管了。
白楊微笑著走上前試圖擁抱妻子,可是,朱玉嚇得大叫一聲,轉身跑進去一把抱住馬諾的後腰,白楊隻好跟了進去,朱玉像個受了驚嚇的孩子似的,從馬諾身後探出頭來偷偷地看著白楊。
馬諾輕輕地拍了拍手,叫來了一位年輕英俊的男仆,把朱玉扶進了臥室。
白楊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馬諾拿出一盒古巴雪茄放到茶幾上,自己點燃了一支吸過的,白楊拿起一支聞了聞,他從不吸煙。可是,此時此刻他卻想吸雪茄,很想吸,好像除了吸雪茄,什麼事情都不想做了。於是,馬諾為他點燃了一支。
古巴雪茄是世界上最好的清醒劑,它能讓人瞬間鎮靜,沒有哪一種鎮靜藥會有比它更快捷的效果。
“現在,除了我,她誰也不認識了。我給她請了最好的醫生,花大價錢請了2個護士4個保姆日夜看護服侍她,每天按時給她服藥,醫生說她的病很重,如果送進精神病院,治療效果也不會更好,而且可能會終生住在那裏。我不忍心。”馬諾心情沉重地說。“如果馬婭知道了她也不會忍心,而且她會難過。就讓她在這裏住下去吧,你可以隨時過來,咱們大家齊心協力會治愈的。等好了之後你再領回家去。”
白楊被雪茄嗆得咳嗽起來,越咳越咳個不停,流了滿臉的淚水。“都是我的錯。”咳嗽間隙他還在責備自己。
“好吧,下次我過來的時候,把馬婭給她買的禮物帶來。”白楊說著站起身。馬諾拿出一把鑰匙交給白楊,“這是家門的鑰匙,你隨時可以進來。”白楊猶豫著說,“不必了,我來得時候會事先告訴你,再說家裏不是總有人嗎?不用了。”馬諾拉過他的手,把鑰匙放進去,“走吧,我們一起出去喝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