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3)

第五章

老鄉

1

姚小帥的好運氣是從他35歲這年好起來的。

之前他的日子不但過得捉襟見肘,而且有些淒惶:來京城工作七八年了,住的房子還是老婆單位提供的一間宿舍,剛開始那兩年,宿舍還顯得寬敞些,前年兒子姚鄭又迫不及待地來到人間,一家三口擠在一起,屋子裏簡直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屋子小了,京城蓋了那麼多的高樓,那趕緊掏錢買呀!可姚小帥拿什麼來買?姚小帥在國家一家部委工作,月薪隻有三千“大洋”,老婆在另一家事業單位工作,工資比他的還低二百元。兩個人的月薪加在一起,連人家幹IT的月薪的一半都不到。京城有經濟適用房,姚小帥也填了申請表,可這樣的好運就是不肯落到他的頭上。

‘之前,姚小帥常常為這件事犯愁:要是老家那邊有頭有臉的人來京城找他,人家提出要到他的家裏來看看,他該怎麼辦呢?不領人家進門吧,人家就會說,“哦,這在京城當官的,譜兒就是不一般”,顯得自己太見外了不是?可真要把人家領進門吧,就這麼一間宿舍,也的確是太寒酸了些。

好在姚小帥的好運氣來臨之前,老家那些有頭有臉的人壓根兒就沒有來京城找過姚小帥。

每年年根底兒,姚小帥總會從網上看到,老家那邊有頭有臉的人來京城了,並且在京城的某某大廈組織了一群人代表所有在京的老鄉舉行了一場聯誼會。姚小帥看到總會酸酸地說一句:“不具有廣泛的代表性。”因為這個在京聯誼會,從來就沒有人來通知姚小帥參加。

老婆任靜濤說:“人家幹嗎要請你參加,你把你自己當成誰了?你隻是個小小的主任科員。人哪,得對自己有個清醒的認識,不行就去廁所照照鏡子。”

任靜濤的話傷了姚小帥的心,姚小帥說:“我幹嗎要去廁所照鏡子啊,我是春天不到花不開,我的好日子在後頭呢。”

果然,姚小帥35歲那年,他的花骨朵終於開了。姚小帥的花骨朵是從一套120平方米的房子開始綻放的。房子用的是經濟適用房的價格,但地理位置比一般的商品房都優越。

共和國生日那天,秋高氣爽,天空是瓦藍瓦藍的,地上鮮花和紅旗一起爭豔。姚小帥拿著房子釣鑰匙和任靜濤走進新建小區的彩磚道上,姚小帥炫耀似的說:“怎麼樣?濤濤,自然界中,有些花要開得早一些,有些花要開得晚一些,但隻要是花,都會遲早綻放的。”

房子是秋天到手的,裝修又花了兩個月的時間,等忙完了裝修,又要迎接新年的到來了,真是喜事一樁接著一樁。

年根底兒,姚小帥坐在辦公室裏喜滋滋地看各地郵來的明信片,有同學寄來的,有友人寄來的,有關係單位寄來的。突然,就看見家鄉駐京聯絡處郵來的一封信了。挑開信封,一封請柬像一隻翩翩飛來的蝴蝶,在姚小帥的眼前繞來繞去,好半天才停落在姚小帥的眼前。姚小帥穩住心神一看,才見上麵寫的是:

姚小帥先生:

茲定於元月6日晚8時整在某某大廈某某廳舉行某某縣在京同鄉聯誼會聯誼活動和新一屆聯誼會理事會選舉,請您撥冗參加。祝您新年愉快,事業更加興旺發達,並感謝您長期以來對家鄉事業的關注。

某某縣人民政府駐京聯絡處恭賀。

姚小帥的花骨朵璀璨地綻放了,而這一切都源於他35歲這年,榮升了單位的副處長。

2

…元月6日這天如約而至,似乎也沒有人可以把這一天給躲過去。晚上8點,姚小帥準時到達舉行聯誼會的地點。縣政協副主席石順星——一個身材矮胖的官員代表家鄉人民歡迎姚小帥的到來。

石順星年齡約在五十歲左右,仿佛和姚小帥已經認識了二十年,熱情似火地說:“本想年前就和姚處長見見麵的,考慮到姚處長年前一定是非常的忙,所以才把聯誼會推遲到年後了。”姚小帥心想,石順星真會說話,石順星是家鄉的政協副主席,難道說這個同鄉會在業務上歸縣政協指導?

這時候,又有不少老鄉陸續地到了,石順星見著誰都像見到了娘親。

來的這些人,姚小帥其實早就從網上公布的家鄉聯誼會理事成員名單中知道了這些人大多是在京城混得有些頭臉了。理事長叫吳保華,是一家群眾團體的一個部門的副主任,這家群眾團體在所有中直機關中是最沒有地位的,誰都可以罵,誰都可以拿他調侃,他也隻能憋氣、幹瞪眼沒辦法。但吳保華行政級別最高,吳保華是副局級的,拿到地方上來說,就是副廳級的,所以理事長是吳保華。剩下的副理事長基本上都是一些處長或副處長,其中,副理事長張展還隻是個副處級的調研員。

不一會兒,該請的老鄉都到齊了。理事長和副理事長加在一起,有十個人,十人十色。吳保華深沉,坐在上首位置,不苟言笑,偶爾用右手手指一根根依次輕點桌麵,姚小帥不知道他那是敲鍵盤留下的習慣,還是彈鋼琴留下的習慣。張展謙卑,讓茶添酒,簡直把自己當成了一名服務員。石順星八麵玲瓏,巧於應對,見著誰嘴巴上都像抹了一層蜜。姚小帥想,石順星真是個人才,像他這樣的人才,放到自己所在的機關當個綜合處處長也是合適的;又想,這一桌上,除了自己和石順星外,都是理事長和副理事長的,石順星代表家鄉,那他就不用提了,估計聯誼會後,自己十有八九是要當選為家鄉駐京聯誼會的副理事長的,不然也不會把他安排到這一桌上。

酒杯舉起來了,鄉音濃濃的,怎不讓人有一種到家的感覺。令姚小帥沒有想到的是,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後,石順星在酒桌上就提議,增選姚小帥處長為新一屆理事會副理事長,獻籌交錯中,大家自然是一致通過。

姚小帥激動中還忘不了客氣幾句,後來就美滋滋地說:“既然家鄉的父母官這麼信任我,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我也非常願意為家鄉的建設事業獻出一點微薄之力。”姚小帥就成了家鄉駐京聯誼會的副理事長。

3

回到家裏,躺到床上,任靜濤看不慣姚小帥那小人得誌的樣子,說:“你瞅瞅你美的,嘴都合不攏了,難道說當上一個小小縣駐京聯誼會的副理事長,比你當一個副處長還得意?”

姚小帥微閉著雙眼,陶醉般地說:“夫人啊,這是兩碼事。古人雲:富貴不歸故鄉,如衣錦夜行,誰知之者!放在我這裏,就是當上了副處長當不上副理事長,如衣錦夜行,誰知之者!”

任靜濤一臉嚴肅地說:“那你也不該美成那樣啊,你能當上副理事長了,那還不是證明我當初沒有瞎眼。”任靜濤是天津姑娘,人長得漂亮不說,家境也還不錯。用她生氣時數落姚小帥的話來說,“當初追她的小夥子有一個排,要不是看姚小帥死乞白賴地追她追得可憐,她不是嫁給天大就是嫁給南開的博士了,現在不是在美國就是在北歐說洋話、住洋樓,哪能像嫁一個小公務員那樣的受罪呢。現在姚小帥也風光起來了,那她當初甘心嫁給姚小帥,不就是因為她的眼光長遠嘛。”

姚小帥順著任靜濤的話說:“那是自然,我有這麼一個沒瞎眼的老婆,怎麼能不美呢?”

任靜濤故意把嘴撅起來,說:“什麼時候你把那個副字去掉了,你再美!”

姚小帥說:“那還不是早晚的事。”

4

邵建設正是在姚小帥風光無限的時候來到北京的。那天,姚小帥從副司長辦公室開完會回來,心情很不錯。姚小帥打開電腦,先瀏覽一下新聞,看到一則新聞標題叫“律師不願為公職人員縹宿幼女案被告辯護’”覺得有點意思,點擊開來看,就在這麼個時候電話鈴響了。姚小帥接過來一聽,是門衛室打過來的,說:“姚處長,有個叫邵建設的,說是您的同學,要上去找您。”

邵建設?我的同學?姚小帥的腦子在大學同學裏過了一遍,一時有些茫然。他對門衛室說:“那個叫邵建設的,就在你旁邊吧,你把電話給他。”

姚小帥的耳朵裏就立刻傳來熟悉的鄉音:“小帥啊,不,姚,姚處長,我是邵建設啊,你的初中同學邵建設,你還沒有忘記我吧。”

姚小帥說:“哦,哦……”立刻想起來了,這個邵建設是自己初中時的同學,那時候的邵建設就長得高大威猛的,比自己還大一歲,自己讀初一時,邵建設已經在初一讀過一年了。邵建設的學習成績不好,尤其是英語,學得更是一塌糊塗。有一回,自己翻開邵建設的英語書來看,見“good morning“一詞旁邊,邵建設用漢字標著“狗的毛令”,當即樂翻。

邵建設學習不怎麼樣,但家境卻挺不錯的。邵建設的父親是鄉農機站的站長。邵建設自己也挺有歪才的,讀初中時就會修收音機和電視機。初中畢業後,邵建設就沒有讀高中了,姚小帥聽說他在縣城開了一家汽車零配件店,早早就當上老板了。今天他怎麼來到京城了呢?許多年沒聯係,邵建設又是怎麼知道自己的聯係方式的呢?

姚小帥心裏有幾分疑慮,但他略一沉吟,還是決定自己去門衛室那看個究竟。門衛室那兒,站著一男一女兩個人。姚小帥一眼就認出了邵建設,穿著一身藍色的西服,規規矩矩地係著一條紅色的領帶,臉上的膚色有些黑,站在大機關的門衛室,眼神裏寫滿了謙卑和膽怯,像極了一名欲進入機關卻被門衛阻止住了的推銷員。

姚小帥熱情地抓住了邵建設的手,說:“哎呀,邵建設!老同學,這多少年沒見了?”

邵建設被姚小帥抓住了手,眼神裏的膽怯就不見了,代之而起的是興奮,說:“最後一次見你,還是你考上高中,我去為你慶賀,這一晃就過去二十年了。小帥,你果然有出息,成氣候了。”

姚小帥說:“哪裏,哪裏,也隻是在混口飯吃而已。”就留意到那個女人在一旁笑吟吟地看著自己和邵建設說話。女人模樣兒長得倒很周正,臉上略有些雀斑,穿著一件京城三年前流行過一陣的風衣。姚小帥便間:“這是嫂子吧?”

邵建設連忙介紹,說:“她叫馬淑秋。淑秋,這就是我常常向你提起過的老同學——姚小帥,現在是處長啦「”

姚小帥一邊客氣地握握馬淑秋的手,一邊糾正自己的官銜,說“我隻是個副處長,建設不能隨便給我升官啊。此處不是說話之所,建設和嫂子一起上去坐坐吧。”

邵建設拎起一隻編織袋就要往裏走。

門衛室的保安為難地說:“姚處長,這個袋子是不許往機關樓裏帶的。保衛處有規定的。”

姚小帥這才發現,邵建設手上的編織袋裏,至少裝有兩隻活物,在袋子裏一扭一扭的,就問裏麵是什麼東西。

邵建設說:“一點土特產,是你嫂子特意從鄉下給你抓的兩隻烏雞。絕對人工喂養的純綠色食品,北京城裏買不到。”

姚小帥心想,“邵建設到底是從小地方來的人,北京城裏什麼東西買不到啊。別說人工喂養的烏雞,就是今天早上在吐魯番摘一串葡萄,晚上也能在北京的飯店裏品嚐到。”但邵建設和馬淑秋千裏迢迢為自己抓來兩隻雞,這份情誼是要珍惜的,便客氣起來,說:“嫂子還給我抓什麼雞啊,既然保衛處有規定,那先就放那兒吧。”

姚小帥把邵建設和馬淑秋領進自己的辦公室。辦公室本來是兩個人的,另外一位也是副處長,姓徐,這幾天出差到南昌去了,辦公室就成了姚小帥自己的了。一時間,邵建設和馬淑秋看姚小帥辦公室內,傳真機沙沙響個不停,電話鈴聲此起彼伏,不時還有工作人員來向姚副處長請示或彙報工作,真如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般。

後來,邵建設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說:“小帥,你這麼忙,我和淑秋先走了,我們倆沒有別的事,就是來看看你。”

姚小帥說:“我也就是一陣一陣的忙。建設和嫂子,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

邵建設說:“我有你的辦公室電話。”

姚小帥沒想深究邵建設怎麼有了自己的電話,隻是說:“建設和嫂子,你們來到北京不隻是為了看我吧?”

邵建設又不好意思地笑了,說:“也是想來北京做點生意。”原來邵建設在老家那邊,汽車零配件商店這幾年幹得並不景氣,而家中有兩個孩子要讀書,將來需要用錢的地方多著呢。聽人說北京的錢好掙,邵建設便領著馬淑秋來到北京了。

姚小帥說:“建設和嫂子來到北京了,有什麼事需要幫忙的,就盡管吩咐。何況我還是家鄉駐京聯誼會的副理事長呢,就是為老鄉服務的。”

邵建設便恭維姚小帥,說他們一班同學裏,隻有姚小帥最有出息,當年姚小帥考上高中時,他就看出來這點了,要不他怎麼會說,將來你出息了,可別不認識我邵建設啊。

姚小帥說:“是嗎?你當時說過這樣的話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邵建設說:“你事情多,是貴人多忘事。”

馬淑秋在一旁有些靦腆地說:“您現在這麼忙,我和建設就先走了,反正都來北京了,以後見您的機會多的是。”

姚小帥正在興頭上,說:“嫂子和我客氣什麼啊,一會就下班了,嫂子和建設,都上家裏去,晚上我還要和建設喝幾杯呢。”

5

姚小帥領邵建設和馬淑秋回家,也有讓他們參觀自己新居的意思。下班的時間,道上的車堵得厲害,差不多用了一個小時,才到了姚小帥住的小區。馬淑秋不為堵車煩惱,反而感慨地說:“到底是北京啊,擱老家那兒就是想堵車,也沒有這麼多車啊。”

邵建設說:“北京好啊,要不怎麼大家都想來北京?”邵建設手上拎著那隻編織袋,兩隻雞仿佛知道自己大難要來了似的,在袋子裏拚命地掙紮著。

打開房門,姚小帥就聽見任靜濤愉快的聲音向門口撲來:“鄭鄭快來看,爸爸下班回來咯!”

但任靜濤的笑容隨即就僵化在臉上,因為她看見姚小帥的身後還站著兩個陌生的人。

姚小帥向任靜濤介紹:“這是我初中時的同學邵建設和他的愛人,來北京看我們了。濤濤,你晚上多炒兩個菜。”

邵建設和馬淑秋一起問弟妹好。

任靜濤哼了一聲,算是還禮了,接著就埋怨起姚小帥來:“你也不來個電話告訴我一下,我好多買些菜。都這個點兒了,不如,你領客人去江南春吧。”江南春是一家酒店,在小區的門口。

姚小帥說:“那也好。建設你和嫂子先進屋坐坐吧。夢

屋子裏鋪著光明潔淨的地板,地板的中間還有一塊純毛的地毯,邵建設和馬淑秋站在門口不肯進來。

姚小帥說:“建設和嫂子都進來啊。”偷眼又看見任靜濤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便換了一種口氣,說:“那把手上的東西先放到家裏,等吃完飯再回來坐坐。”

馬淑秋說:“那把弟妹也一起叫上。”

任靜濤說:“我就不去了,你們去吧,我這還有孩子呢。”

馬淑秋說:“那把孩子也一起帶上吧。”

任靜濤有些不高興地說:“你們和我客氣什麼啊,快點去吧。”

姚小帥就說:“走吧,走吧,別管她了。”臨出門,又瞅了一眼任靜濤,喊:“濤濤,那我就去了啊。”

任靜濤並沒有回答他,姚小帥的心裏就有些忐忑,後悔自己不該自作主張把邵建設和馬淑秋夫婦往家裏領。

6

一桌飯吃得倒很開心。原來這個馬淑秋讀的書比邵建設多,馬淑秋是高中畢業生。娘家雖說也是鄉下的,但距離縣城很近,隻有5裏地,現在縣城擴展,這個鄉下早已成為縣城的一部分了。

姚小帥就打趣著說:“嫂子身上果然不見一點鄉下人的影子,嫂子要是在北京待兩年,準是比北京人還北京。”

喝了一杯酒,馬淑秋的臉紅紅的,臉上的雀斑似乎飛走了許多,說:“哎呀,我這一身土樣子,來到北京呆兩年,隻要邵建設不嫌棄我,我就燒高香了。”

邵建設就美滋滋地樂,說:“你不甩我,我怎麼會甩你呢!小帥,你不知道,淑秋可是我的女諸葛呢。來北京還是她的主意,不然我真沒有這個勇氣呢。”

姚小帥問他們來北京,是不是還要經營汽車零配件,北京的汽車這麼多,要做汽車零配件生意,想必也不錯。

可是邵建設說,北京的汽車是多,汽車零配件商店也多,而且許多汽車廠商在北京都有總代理,北京的汽車零配件生意不好做,他們是想做做花卉生意。

一桌飯吃得十分融洽,不知不覺,酒店牆上掛鍾的指針已經指向了晚上9點。

馬淑秋說不早了,我們該走了。邵建設覺得還沒聊盡興,說:“多聊一會怕什麼。”

馬淑秋在桌底下踩了邵建設一腳,說:“我們是沒有什麼,可人家姚處長明天還要上班呢,人家的事兒也都是國家的事兒,要是耽誤了,誰能擔當得起?”

姚小帥笑著說:“嫂子果然是家中的女諸葛,不過嫂子也說得太玄乎了,聽嫂子的口氣我都做上國務委員了。”

邵建設聽馬淑秋一說,也覺得很晚了,該告辭了,走晚了,回去就沒有公交車了。

姚小帥還客套著說:“都來到這兒了,晚上就甭走了,住家裏去,住家裏去。”

馬淑秋和邵建設說,這麼晚了,就不去打擾弟妹了,以後有機會再登門看望弟妹和小侄子。

姚小帥站在路旁,看著他倆登上了公共汽車,公共汽車的尾燈一閃一閃地消失在城市的夜色中,心裏竟然湧出了些悵然若失的感覺。

上了公共汽車,馬淑秋對邵建設說:“他現在長得一點也不像你說的那麼瘦小啊。”

邵建設得意地說:“現在當官了,發福了歎。初中那會子,他是很瘦小的,就是我照著,別人才沒敢欺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