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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雲南昆明的時間正是這裏不冷不熱的季節。郭慶良走出火車站,夕陽已經斜掛,顯得很遠很遠的。他是初次到昆明,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透著一種鮮活。坐在出租車上,他看見道路兩旁擺上了各種鮮花。司機說,現在到了旅遊旺季。郭慶良經過好幾條熱鬧的街口,都沒見到交通警察指揮,忙問,交通警察呢。司機不以為然地笑笑,下班了。郭慶良咂咂嘴,因為在他所在那座城市,現在正是交通警察們累得臭死的時候。到了賓館,他看見一條紅布,上麵寫著歡迎檢察係統新法規培訓班到我賓館。
他被教務處安排到一樓拐角的一個房間,推門進去,舒適而典雅。滿屋的燦爛,夕陽鋪在床上,柔紅柔紅的,像是一堆西紅柿破了灑在床單上。他拿出培訓班的安排表,才曉得後天才正式開課培訓呢。郭慶良想想,自打到了檢察院,凡是出差辦案子,每回都是緊張得喘不過氣來,這次沒有任務,輕鬆一下。他決定去大理玩玩兒。本想到西雙版納,可前台的服務員說,乘飛機來回也得需要整整三天。郭慶良脾氣急,說走就走。他知道,這樣清閑的機會可以說是千載難逢,隻要一進入培訓,就正規起來。所有的課程就會包圍住他,又是討厭的應酬,當地檢察院的同行跑來喝酒,所有的人再交換名片,麻煩事就多了,他不能把自己過早地捆在這裏。郭慶良把行李寄存在前台,問清坐車的路線,就慌慌張張地往長途汽車站跑。前台小姐說了,最晚的一趟車是八點鍾。
郭慶良拿到了車票,肚子餓了,才覺察出有一天沒有吃飯。隨便在個小攤上買了碗過橋米線,坐在長桌上吃著。他好笑,聽過橋米線的名字新鮮,吃起來就是擱了辣椒的麵條。一個清秀秀的女孩兒端碗米線走過來,悶頭吃著。郭慶良的眼神愣愣的,他看這個女孩兒眼熟,細瞅瞅,在火車上見過。那時他在看書,眼累的時候,低頭休息,先瞥見一條修長的腿,沒穿襪子,一雙皮涼鞋,腳指頭幹幹淨淨,指甲抹了點兒淡淡的指甲油。他慢慢抬起頭,和這個女孩兒打個照麵。女孩兒的臉蛋兒沒有修飾,像是剛剛被水衝洗過,洋溢出水氣。眉毛細細的像是一根樹葉,眼珠黑色和白色清晰地交織,眨一眨黑白輝映,甚是好看。郭慶良好久沒看到這麼秀美的女孩兒了,竟不住眼地注視她,直到人家嗔怪地盯了他一眼,郭慶良才轉過視線。沒想到在這又邂逅,他想找個去大理旅遊的伴兒,這樣也不孤單。
你叫什麼名字?
郭慶良覺得自己一張口就像審問人,而且口吻顯得很生硬。美歌提醒他好多回,說他的職業病都病入膏肓了。
女孩兒沒答理他,而是狠狠地舀了一大勺辣子擱在碗裏,繼續吃著。郭慶良覺得自己無聊,很久沒這麼留意女孩子了,尤其是讓美歌搞的,一見到清純的女孩子,他就緊張,唯恐有什麼閃失。他覺得自己已經不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也從來沒有什麼浪漫情調。美歌說他,你就是機器,有電就能運轉了。他看看表,還差一個多小時才發車呢。於是,他決定好好研究研究這個女孩兒。他又要了碗米線,破例又要了瓶啤酒。其實他不太能喝啤酒,哪回在餐桌上喝酒都讓人弄得惡頭惡臉。他呷著啤酒,那女孩兒依舊沒看他,吃完掏錢結帳。郭慶良聽女孩兒的口音是北方人,嚴格上是天津人。因為郭慶良的父母在天津,郭慶良對天津話耳濡目染。
你是天津人?
女孩兒驚異地看看他,是,又怎麼樣?
郭慶良笑笑,我又不和你打架,怎麼對我橫眉立目的。
女孩兒沒再說話,扭扭地走了。
郭慶良覺得女孩兒的背影很出色,腰很細,兩肩平平的,抖著女人的豐韻。那小臀部結實,扭起來顫動著一種誘惑。說起來,郭慶良在辦案子中見過的女孩兒不少,尤其是證人中女孩子居多。有時女孩兒找上門他都叫不出名字,隻能慢慢和人家搭訕,找出個破綻,才明白對方姓氏名誰。他結婚有四年多了,自從在檢察院工作以後,那份上學期間獵花貪豔的情致從來沒有產生過。他知道,這在檢察院是最讓人家討厭的,職業需要你必須要正視每一個漂亮女人,你才能辦好案子。美歌長得漂亮,可看久了就看不出哪點漂亮了。都說琴好看,可琴畢竟是同事,他的一舉一動都在監視中。與漂亮同事打交道,在檢察院裏就得慎重再慎重。郭慶良覺得自己的思維有些走板,從來不受迷惑的他竟在一個女孩子麵前有些慌亂,一會跟美歌比,一會跟琴比。